五一假期來了,李軍早就搬迴去住了,聽說他最近談戀愛了。鎮醫院的小護士,個子不算高白白淨淨的長著一個小虎牙,眼睛賊亮笑起來特別好看。有了女朋友以後,李軍基本上忘記自己頂香這件事了。有人求著幫忙他都支到五奶奶家,他自己給自己封門了。


    五一假對農村孩子並不友好,大把的農活根本停不下來,幹了一天農活的洪亮累的一點精神也沒有,傍晚迴家洪亮看到孫填香老太太和楊大眼一起到了洪亮家和洪亮爺爺悄悄的商量著啥。洪亮很累就沒去管這件事,原來這孫老太太有意傳點本事給洪亮,並且最近自己也要出去一趟想找個人幫忙看著小店。最後洪亮家讓洪亮自己選,洪亮覺得多學點也有好處便說試試。當天晚上洪亮就住到了紙紮店,紙紮店是沒有牌匾的隻有一個花圈幌子。


    第一天晚上洪亮就聽見外邊有人哭,哭的他鬧心睡不著覺:“孫奶奶你聽到了嗎?外邊有個女的在哭!”


    “跟你有關係嗎?”孫奶奶陰沉著臉。


    洪亮不好意思的說道:“倒也沒啥關係!”


    孫填香繼續說到:“你拜師現在又開了眼,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同樣你要分的清哪些路該走哪些路不能走!你能聽見的哭聲很多你都幫忙嗎?”


    洪亮不懂啊,於是就隻能聽著老太婆在那裏默叨。到了淩晨快三點的時候,屋子裏傳出來嘩啦啦的,洪亮又醒來了朝著屋子裏看,到也沒看到啥,隨後屋子裏噗通一聲一個紙箱子掉在了地上。


    孫填香踢了洪亮一腳說到:“睡覺吧,明天早上五點就得開門!”


    “啊!那麽早啊?”洪亮趕忙給自己數羊,也許是第一次住紙紮店,也許是第一次夜裏這麽鬧騰洪亮沒睡好。早上五點不到天還有些黑五奶奶就點了燈起炕了,洪亮也跟著起來了。


    “洪亮你把紙箱放到那一垛紙箱子的第二個,然後幫我把第三排前兩個的花圈拿到西邊邊立著。然後孫老太婆就走到了木架子後邊拿出了兩個紮好的紙人架子,打好了漿糊開始糊紙。這紙人是用長長的高粱秸紮,老太太手很利索沒幾下就糊的差不多了。


    天剛一放亮東門外的溫家人就來了,女的一個個都是腫眼泡,一進門就問:“孫師傅,女款的壽衣您拿出來給我們看看!”


    洪亮去把你搬上去的紙箱子拿上邊那倆過來。洪亮這才知道那裏邊竟然是壽衣,壽衣拿過來:“內外兩套,鞋襪齊全!”溫家孩子多姐妹好幾個相看了半天最終選擇了掉在地上的那個套壽衣。


    這些壽衣洪亮看了都是圓領的長棉袍,青藍色的上邊有壽字團。沒一會進門的人越來越多開始拿拿花圈,半間屋子的幾乎都拿完了但是拿牆根立著的就是沒人拿。


    洪亮很疑惑的看著孫填香,來人馬上問道:“孫奶奶,紙人紙牛您這邊備好,咱們明天上午過來!”孫填香點了點頭說好:“你們看還要準備點啥?”


    樓房,亭台家具您都準備全套吧,孫老太太點點頭算是心裏有數了:“九連燈要備嗎?”


    一個穿皮夾克的婦女嘶啞的說到:“孫師傅,咱們都不懂這些,您看著安排禮儀上該準備的咱們都不差!”


    說著老太太邊從一個隔間裏拿出了九連燈,上邊貼著一副對聯上聯:九盞連環送極樂 下聯:一具神燈射靈宵。白底黑字,寓意人的一生清清白白。隨後就是哭喪棒,兩大排撒紙錢。一個多彩的陰魂幡,


    孫老太太簡單的詢問了一下便在幡上寫“耆故”兩個字,還別說這孫老太太的毛筆字寫的那叫一個好。“洪亮你去把桌子幫我放好,文房四寶擺出來吧。


    耆故顯顯妣xxxx引魂幡(天下重名太多,為了不衝撞讀者這裏還是避諱一下!)兩邊飄帶寫下了上聯:金童前引路乘龍東去 下聯玉女送蓬萊駕鶴逍遙。一切準備得當他家人便帶走了,並且直接付了錢。等他家人全都走出了門,洪亮滿腦子的問號。


    “小子有疑問那就等下午問,上午不會輕鬆的你看著就行!”很快一個上午忙忙碌碌。到了下午兩點多人終於散了。“想要問啥你說吧?”


    “孫奶奶,昨晚掉下來的壽衣!”小孩子還是對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感興趣。


    孫奶奶很耐心的看著洪亮:“入夜鬼哭喪,那是她覺得自己還沒活夠所以她很難過,半夜掉落的壽衣是她接受了差爺的建議給自己選了壽衣,半夜花圈響,那是她給自己選的數量都是定好的!”


    洪亮覺得自己開了陰陽眼的“孫奶奶我咋都沒看到呢?”


    孫填香解釋道“差爺讓你看你才能看到不讓你看要想強求就要付出代價。差爺不希望衝撞了咱們也不希望你這血氣方剛的衝撞了他所以就不顯靈了。”


    “你要記住,遇白喜,故人不能穿帶領子的衣服,領子領子,領完兒子領孫子!當然帽子叔叔和特殊的人群除外他們因為貢獻而去,到了下邊那也是不一樣的。剛剛那引魂幡,那女不同你發現了嗎?”


    洪亮撇撇嘴,人生隻有十幾年的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著引魂幡還就一個根本看不出來“幡歸舊製,沿用千年了,男是箭頭女是魚嘴!”洪亮努力的記著。他不明白孫填香怎麽突然教自己這些東西了。


    “幡分白,花,紅!抗幡長幼有序,以嫡長一脈為先”孫填香一邊忙碌著一邊看著洪亮:“我這一脈到我家族就是最後一人,我一生隻嫁過一次。餘生無子無女,家產也不多隻有這一門手藝和那一手漂亮的好字!”


    洪亮趕忙打斷說道:“孫奶奶您老硬朗的很,不用想這個事!”


    “人家說人生五六十黃土埋半截,我都快八十了黃土都埋到腦瓜頂了,隻是時辰未到,時辰到了自然該去的也就去了!不過你放心我也是長壽的命現在說這些還早。總要當夠了牛馬才能上路。”老婆子繼續幹活:“之人紮好要幹了才能出門,紮好後人家才會來拿,但是紙人不點眼,不給形,讓他看起來誰也不像就對了!”


    洪亮打著下手問道:“為啥啊?”


    “這紙人點睛就是給了他靈性,你點睛必然是麵對著他會唿吸,你的一口陽氣就是他的一口生氣,有了這一口生氣他就有了貪欲什麽都想要!”洪亮看著那紙人感覺他在朝著自己笑,聽了孫填香的話感覺脊背發涼。


    說著孫天香給紙人穿了黑色的馬褂,帶上了瓜皮帽。你還別說老遠放到那裏還的就像一個人:“上次你們學校的王四虎老師那事你知道嗎?”


    洪亮趕忙說道“哦,我知道一些!”


    孫填香有意無意的說著“那次的紙人就有了想法,想要活一輩子人。他就是借了王四虎的氣!記住了以後不管誰要求給多少錢都不要照著人紮紙人”說著起身把糊的差不多的紙人放到了一邊。


    “為啥不把他糊完全啊?”洪亮接著問。


    “沒糊完這叫紙活,糊完了那就是人,明天才出殯不著急!歲數大了幹的慢,我這是沒辦法一般來說都是當天做當天伐不會隔天的。”小老太太起床了,童男童女已經能看出來大致樣子,確實還有點好看。


    入夜洪亮睡著後便做了一個夢,夢裏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和自己做遊戲,兩個人也沒個名字總是拉著自己飛來飛去的,洪亮很喜歡這感覺。就在他飛著的時候,孫填香給了他一腳:“真沒出息,白天就說讓你注意點,晚上就讓兩個紙人給迷了!”


    洪亮迷迷糊糊的,抬頭看了一眼發現眼前就是那倆紙人,嚇的他準備揚手去打。那紙人唰啦一下退了迴去。外邊黑漆漆的屋裏的蠟燭不是很亮,洪亮緊張的朝著邊上摸去可是摸了半天也摸到人:“孫奶奶,孫奶奶!”


    隻見兩個紙人閃出一條縫露出了那個滿是褶皺的蒼白大臉:“臭小子你這膽子不行啊!”笑嗬嗬的老臉帶著一股子奸詐的味道。洪亮拉著臉氣憤的說道:“孫奶奶不帶這麽嚇唬人的!”


    “起來吧,現在都三點多了,得我來教你糊紙!”然後便叫了洪亮一起給紙人糊紙。


    “記住了你的生氣向下一尺以後全都是涼氣,過了這一尺半那邊不再是生氣,所以做活的時候你可以不對著他,也不可以不說話。”


    洪亮默默的記在心裏,“其實咱們紮紙匠做的就是一門手藝,看著形似就行了沒必要弄的和真的一樣!”孫填香幹完最後一道工序後,便開始然洪亮把紙牛,全都拿了出來。


    “為啥是紙牛啊?”


    “女人在家裏勤勤懇懇的一輩子大多數都是默默無聞的,勤勞如牛,死了要不能再如同牛一樣那麽操勞,這牛是代女人去地府受累的!”孫填香撫摸了一下紙牛接著說:“男人出門在外要有門麵,那馬車就是男人的門麵,所以咱們這個地區 ,女人出殯燒紙牛,男人出殯燒紙馬。童男童女開路!”洪亮記了個大概齊。兩個人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把活幹好了。孫填香點眼睛的時候是屏住唿吸的,也許是著涼了吧,老太太破天荒的打了個噴嚏。


    老太婆很不樂意,直接把倆紙人踹倒在地上塞進了灶堂給點著了:“你們兩個還想作妖了,大不了不用你們,說著從隔間裏又拿出兩個,快速的糊了起來”。


    雖然澡堂裏的火燒的劈劈啪啪的,但是洪亮總覺得有些陰惻惻的,本來這個月份了我們那邊風很少特別是清晨基本上是沒風的,很快門外傳來一道風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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