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遙醒來時,已是置身在一個幽深昏暗的山洞之中。


    艱難的緩緩睜開雙眼,酒意雖然已經消散大半,但後腦勺仍舊是疼痛欲裂,顯然當時被打的不輕。


    他不禁齜牙咧嘴的**一聲,當看到這狹小山洞的陌生景象,身上更是被五花大綁,神智經過短暫的混沌過後,終於是悚然一驚。


    老子被綁票了!


    誰他娘的幹的!


    無法無天了!


    連本官的悶棍都敢打,真他娘的是廁所裏跳高——找屎!


    陸大人勃然大怒,從來都隻有他禍害人家的份兒,可眼下也不知是哪裏來的吃了熊心豹子膽的小蟊賊,竟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他怎能不怒?


    背後偷襲,算什麽英雄好漢,有本事單挑啊!


    光明正大的來場男人之間的戰鬥,背後打悶棍……可恥!


    他氣的渾身都不禁哆嗦起來,陰溝裏翻船啊,到底是哪個烏龜王八蛋做的這般下作,將自己綁到這種鬼地方,這是要幹啥?求財?害命?還是劫色……


    正胡思亂想著,忽然隻聽外麵有腳步聲越來越近,同時伴隨著談話聲傳來:


    “十二師兄,師傅已經說過,不許報複那惡賊,我們這麽做會不會……”


    “哼!這惡賊不僅無視墨家,將黃執事定罪打入大牢,等三日之後問斬,聽說在問案時,還將黃執事打的皮開肉綻,奄奄一息……這分明就是擺明了不將我墨家放在眼裏!師傅也不知怎的,竟然會聽信了他的鬼話,命我等無論發生何事,也不要對這廝下手,可若是當真眼睜睜的看著他猖狂下去,我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


    “可是如果讓師傅知道我等不聽他的吩咐,將陸二這個狗賊殺了,一定會責怪我們的,更何況他哥是鎮國候,殺了他會不會……”


    “小十七,早知你如此膽小怕事,就不該帶你來。”


    “是啊是啊,我墨家弟子,恩怨分明,這陸二如此猖狂,殺我墨家執事,無視我墨家威嚴,殺他是天經地義!”


    “小十七你若是怕了,現在就趕緊走,莫要擾亂軍心!”


    緊跟著一群人紛紛指責。


    最先說話那人漸漸淪為了眾矢之的,連忙表忠心道:“我沒怕,待會再見那陸二狗賊,我定先刺死他!”


    陸遙功凝雙耳,聚精會神的聽著來者的談話,心中一凜,原來背後敲自己悶棍的是墨家弟子!


    而且聽這意思,還要殺老子?


    果然是不出所料啊,墨家到底是存在著這麽一群愣頭青,黃四郎前腳被定罪,後腳就向老子來尋仇來了。


    這可如何是好,有些棘手。


    陸遙心下惴惴,聽腳步聲,這群人最起碼不下十個,有道是雙拳難敵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真要是孤注一擲硬拚的話,恐怕勝負難料。


    看來還是得靜觀其變才是,不能輕舉妄動。


    陸遙旋即閉上雙眼,裝作還未蘇醒,一動不動。


    沒過多久,那群墨家弟子便走了進來。


    “聽聞這陸二素來是囂張跋扈,甚至被稱為鹹陽十大紈絝之首,定是壞事做盡,死不足惜,如今落得我墨家弟子手中,也是他作繭自縛,咎由自取。”


    “雖然我有時也看不慣黃執事的所作所為,但黃執事就算是罪孽滔天,也該由墨家內部來審判,這陸二算什麽東西,也敢動我墨家的執事,真是不知死活!”


    ……


    一群人圍在陸遙身前,一個個麵露冷笑,品頭論足。


    陸遙聽得暗暗憋氣,卻是不敢流露出絲毫已經蘇醒過來的跡象,在尚未摸清楚這群墨家子弟有幾斤幾兩之前,他隻能繼續忍耐。


    眾墨家弟子冷笑不止,忽然有人看向一個年級相對較小的弟子,揶揄道:“小十七,你剛才不是信誓旦旦的說要先刺這狗賊一劍麽,怎麽遲遲沒有動靜,難道是怕了?”


    其他人亦全都將目光投在那小十七的身上。


    小十七緊張的咽了口口水,也是年紀輕輕,血氣方剛,不想露怯,看向倒在地麵被五花大綁昏睡的陸遙,猶豫片刻,竟是當真抽出手中長劍,便要將陸遙刺個透心涼!


    陸遙雖然閉著眼睛,但是感知仍在,頓時一凜,下意識的便要暴起和這群家夥拚個魚死網破。


    然而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卻聽有人將這小十七的劍架開,這才暗鬆口氣,繼續佯裝昏睡不醒,等待時機。


    沒有將陸遙刺死,小十七愕然的看向一個麵容冷峻的青年,怔怔道:“十二師兄……”


    那位十二師兄還劍於鞘,冷哼道:“一劍殺了這狗賊,豈不是便宜他了,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眾人聞言紛紛附和道:“對待這等敗類,就該如此!”


    “秦律素來冷酷殘忍,聽說這陸二自從當上了官兒,張口閉口都是律法森嚴,不如將他淩遲,將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喂狗,死在他掛在嘴邊上的秦律之下,他也能瞑目了。”


    “好法子!就將他淩遲!”


    眾人哈哈大笑,皆是覺得這個法子甚妙。


    陸遙聽得背脊梁微微發寒,真是一群畜生啊,淩遲……虧你們想的出來!


    “誰來執刑?”


    那十二師兄隨即環視眾人,顯然是自恃身份,不打算親自動手。


    眾人麵麵相覷,沒人應承。


    雖然嘴上說的過癮,但淩遲這等殘忍的刑法,可不是誰都有這個勇氣敢上手執刑的。


    許久之後,還是那小十七咬牙道:“我來!”


    眾人一愣,片刻後哄然大笑。


    小十七脹紅了臉,像是個受到挑釁的小牛犢子,伸長了脖子道:“別瞧不起人!聽說過庖丁解牛嗎?”


    庖丁,刀道大家,乃天下第一刀客,醉心解牛,據說是因牛體構造奇特,能從中領悟到旁人難以窺見的深奧大道。


    眾人不知他為何突然提起這位傳奇刀客來,皆是一愣。


    那小十七一哼道:“在未入墨家之前,我曾在庖丁的店裏打過雜,還被他手把手的教過解牛之法。殺牛是殺,殺人也是殺,準保這事辦的幹脆利落!”


    眾人肅然起敬,沒想到平素看上去不起眼的小十七,竟然還和庖丁這等甚至能與巨子大人並肩齊驅的宗師級人物有些淵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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