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黃瑾是想告訴你,你該跪下了。”


    始皇帝淡淡說道。


    這位前所未有獨一無二的聖王,仿佛沒有什麽能夠瞞過他的法眼,黃公公即使背對於他,他亦是慧眼如炬,輕易看穿。


    陸遙一凜。


    愚鈍了。


    咋就沒想到呢。


    遇帝不跪,是為藐視!


    胸襟豁達的仁主或許會既往不咎,可殺人盈野的始皇帝……


    哎呀臥槽!


    “臣叩見陛下!”


    他連忙下跪,臉色都白了。


    “遇朕竟敢不跪,陸遙,你可真是大秦臣子中的第一人。”


    始皇帝的聲音依舊平淡的沒有一絲喜怒,更顯天威難測,饒是陸遙也算是察言觀色的好手,卻也著實猜不到這位高深莫測的可怕帝皇,此刻對他的態度究竟是好是壞。


    “臣惶恐,臣害怕……唔,臣知罪!”陸遙趕緊叩首,嚇得瑟瑟發抖,甚至是胡言亂語了。


    他其實是裝的。


    雖然很畏懼始皇帝,但他還遠遠沒到那種畏之如虎的地步。


    可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有必要裝上一裝,讓始皇帝感受到他發自肺腑的敬畏之心,然後既往不咎,網開一麵。


    始皇帝平靜的目視他半晌,忽然揮揮手,說道:“平身吧。”


    陸遙鬆了口氣,麵對這位震古爍今的帝皇,壓力是真大啊。


    等他站起身,始皇帝淡淡問道:“陸遙,你可知罪?”


    陸遙額頭一跳,說道:“臣不知有何罪,還請陛下明示。”


    始皇帝冷哼了一聲,道:“京兆尹已經報到朕這裏來了,墨家執事黃四郎昨日才被你抓到京兆府,難道這才過了一日,你就都忘得幹幹淨淨了嗎?”


    陸遙早有應對,不卑不亢的道:“恕臣愚鈍,不解陛下何意,如若是因臣抓了黃四郎而斷言微臣有罪,臣……”


    他咬了咬牙,梗著脖子道:“不服!”


    黃公公的臉愈發的白了,頭也埋的更低了。


    蠢!


    蠢貨!


    這陸二簡直蠢得無可救藥!


    竟敢和聖上犯牛脾氣,這不是活膩歪了嗎?


    黃公公氣的差點沒暈過去,不過自問也是仁至義盡了,雖說收人錢財,替人消災,可對方自己作死,灑家也是無能為力啊。


    “你有何說辭?”始皇帝並沒有想象中的盛怒,依舊是聲音和緩,更似饒有興致的問道。


    陸遙道:“那黃四郎草菅人命,歹毒兇狠,罪惡滔天,罄竹難書,人神共憤!縱然他是墨家執事,難道就可視我大秦律法為無物嗎?臣承蒙陛下看重,非正途入仕,但卻也不敢妄自菲薄,辜負聖恩,自襯須披肝瀝膽,殫精竭慮,方能迴報陛下力排眾議使臣為官之厚恩。臣之心,天地可鑒!為了百姓,更為了陛下,臣如何能眼見那黃四郎作威作福而視若無睹?若不將他送入官府,繩之於法,臣心……不安!”


    “哦?”始皇帝淡淡笑道:“依照你這麽說來,你抓墨家執事,倒是為了朕了。”


    陸遙不說話了。


    始皇帝這句話可謂是大有深意,因為他沒有直言黃四郎的姓名,而是稱唿其墨家執事的身份。


    稱唿的改變,意思可就孑然一同了。


    按照陸遙的理解,始皇帝恐怕是想說,你抓了墨家的執事,此舉極有可能會令本就蠢蠢欲動的墨家找到把柄伺機發難,打破長久以來朝廷和墨家相安無事的平靜局麵,卻說是為了朕,那你就說說,到底是怎麽個為朕法。


    陸遙自然不會說,即使心知肚明,始皇帝早就想將墨家乃至百家鏟除,卻也不會自作聰明揣摩其意圖搶先開口,說自己抓黃四郎正是為了陛下鏟除百家作敲門磚雲雲。


    這麽說是傻子!


    在一切都尚未明朗的前提下,保持緘默才是最好的應對之策。


    這話得陛下您說!


    否則萬一日後您突然翻了臉,說悔不該當初聽信讒言對百家發難……


    哼。


    陸遙心中冷笑。


    這未必不是絕無可能發生的事,小命就一條,還是得謹慎些為好。


    等待良久,見他宛如老僧入定,一言不發,始皇帝沉聲道:“怎麽不說話了?你方才不還義正言辭的說是為了百姓、為了朕麽,難道都是荒謬之言?”


    陸遙大聲道:“絕非荒謬,隻是臣不敢說。”


    始皇帝揮手道:“朕赦你無罪。”


    陸遙搖頭道:“臣還是不能說。”


    始皇帝神情一冷,看向他的目光也變得冰冷起來。


    陸遙巍然佇立,紋絲不動,麵色如常。


    許久後。


    始皇帝忽然一笑,說道:“你倒是滑頭。”


    陸遙業已是汗流浹背,見始皇帝流露笑意,自襯算是挺過這一關了。


    和皇上打交道,就是他娘的累!


    “臣確實愚鈍的緊,還望陛下明示。”


    “愚鈍?”始皇帝搖了搖頭,道:“人人都說你是不學無術的紈絝,甚至就連朕也有所耳聞,亦聽錯就錯,可現在看來,卻是世人大錯特錯。你若是愚鈍,還有誰稱得上機警嗎?看來讓你當個區區天牢典獄,卻是委屈你了。”


    陸遙忙道:“臣確實是愚鈍不堪,亦自知能力有限,承蒙陛下愛護,能官至五品已是感恩戴德,不勝榮幸,絕不敢再奢望有它。”


    “朕也就是這麽一說而已,就算你當真能力非凡,也需逐步晉升,畢竟,現在朝堂上對你可是頗有微詞啊。”


    始皇帝旋即給陸遙吃了顆定心丸。


    他是生怕被始皇帝調離崗位啊。


    誰知倘若離開天牢,體內的最強典獄長係統還會不會存在?


    “陸遙,那墨家執事既然是你抓住送到京兆府,下一步你是如何打算的?”始皇帝沒兩句不離黃四郎的案子。


    陸遙自然還得裝瘋賣傻,一愣道:“臣打算什麽?那黃四郎既然已被京兆府羈押,自然就該由京兆府審訊,收集其罪證,待鐵證如山,依法定罪就是。”


    始皇帝似乎早就知道陸遙還得是這些冠冕堂皇的說辭,也不惱,又問道:“陸遙,你覺得如果那黃四郎果真被定罪,墨家會做何反應?”


    陸遙道:“恐怕會生出些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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