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傷口結痂吊著的瓦薩奇,昏昏沉沉半睜眼皮。


    一開始還看不清來的人是誰。


    直到那陰寒帶笑的聲音越過空氣,擦過他的皮膚。


    “你……你怎麽會來……”他張大了嘴,被阿提查‘好好關照’過的身軀開始顫抖。


    “來送你上路。”


    “送我……上路……”瓦薩奇重複了一遍,猛地喊叫:“來人!救……”


    “噓。”芒斯特眯著眼,示意他安靜,“別激動啊,要是有人我能來看你嗎,嗯?”


    腳邊有一個圓球般的包裹,男人踢了兩腳,球狀物慢悠悠的往前滾。


    “你想做、做什麽……”


    “殺你啊。”在滴答滴水的牢裏,他的聲音比平時聽起來更低了。


    瓦薩奇激動拽拉鐵鏈,“我還是國會官員,你敢私自用刑!國家會審判你,你……”


    芒斯特扯動嘴角:“什麽用刑啊,我剛說了,是來殺你……用什麽刑?”他將煙蒂丟在軍靴底下踩滅。


    極其殘忍的事落在他口中竟然如此雲淡風輕。


    他單手插著兜,那纏繞佛珠的手撓了撓眉尾,邪氣的眉骨釘在暗夜下微微閃過銀光。


    “別殺我,別殺我芒斯特!我們、我們是盟友……我的家族,可以助你擺脫陳瓚臣的控製……我們是盟友啊少將!”


    這邊芒斯特挑眉:“追著老子滿南河殺的盟友嗎?”


    沒有他的放水和泄露行蹤,彭旺那群人還真不一定能上的了雅曼皇後號郵輪。


    瓦薩奇整個人都被泡發的異常浮腫,他哆哆嗦嗦道:“我糊塗……芒斯特,我把帕蓬最大的賭場給你,你放了我,你放了我!”


    對於瓦薩奇這種加速自己死亡的行為覺得無藥可救,男人笑了。


    “商務部是沒有得到消息嗎?泰蘭已經準備立法禁止設立違規地下賭場,怎麽,副部長準備拉我下水一起死?”


    “不是,我不是……他們立不了法,多少外國人來泰蘭為了什麽,他們舍不得這一大筆錢的!”


    芒斯特不緊不慢,思忖片刻,“也對。”


    以為自己說服了他,瓦薩奇心頭一喜,就聽見他說,“你是覺得你比我有錢……還是覺得,那真是你的賭場?”


    瞬間愣住,瓦薩奇沒反應過來:“什麽叫……真是我的賭場……?”


    “字麵意思。不用在意,反正你也活不過今晚了。”一開口,就是慵懶的腔調。


    芒斯特抬手按了開關,瓦薩奇竟然被放了下來。


    他手腕已經供血不足成了青紫色,忽然‘砰’一個圓球踹到他麵前。


    “猜猜看這是什麽,猜對了,我一會兒下手輕點。”


    瓦薩奇下意識彎腰看去,“啊!——”他整個人跌坐站在地上。


    “彭……彭旺……”


    ‘嘔——’他劇烈嘔吐,地上的圓球從包裹中顯露出一角。


    血肉模糊的一團,隻有睜大暴突的眼球能依稀分辨這是一顆剝了皮的人頭。


    “啊呀,你猜對了呢。”


    芒斯特輕飄飄丟了句話:“那天跟你見麵談事情,說實話我是真想跟你合作一把,畢竟你有利我也有利,你要保住命和官職,而我想吃下泰蘭的三棲運輸路徑。”


    “可你太蠢了,居然跟我玩心眼,找彭旺那傻逼給老子做局。”


    他緩緩在一旁蹲下,抽出匕首把玩:“為什麽要幹那麽蠢的事情呢……”薄涼的聲音令人渾身打顫。


    瓦薩奇知道邪祟不會放過他。


    像這樣刀口舔血的暴徒,泄露他的行蹤是絕對不可饒恕的事情。


    他當時也是信了彭旺的話,隻需要放他們的人進郵輪殺了芒斯特,那陳瓚臣不光會損失一名大將,自己的性命和事業更加不會有阻。


    更何況,芒斯特張口就要海陸空三棲運輸對他大開綠燈,這著實難辦到。


    滿足不了邪祟的需求,他也沒有好下場,不如跟彭旺合作一把。


    他賭輸了,瓦薩奇眼神空洞的抬頭。


    水牢無光,隻有細長的通風口折出月光。


    芒斯特輪廓深邃,從眉到眼,從下頜到脖頸,從胸膛到長腿,從皮到骨……處處散著矜貴的氣質,即便是穿方便藏匿的作戰服。


    他向來如此漫不經心主宰他人的生死。


    瓦薩奇現在才真正意識到,一切都是表象,都是皮囊。


    那張驚心動魄的混血俊顏完全掩蓋了他極端極惡的性格。


    邪祟永遠不可能是人,他隻是擅長隱藏自己天生壞種的基因罷了。


    “恭喜你,退休了。”芒斯特對他輕輕一笑,手起刀落。


    ‘噗’的一聲,瓦薩奇從喉頭處噴出血霧,他想大聲唿救,卻在男人厭煩的“別吵”聲中,開膛破肚。


    發不出的唿救成為恐怖的咕嚕咕嚕聲。


    芒斯特站起身,吹了記口哨。


    靜謐的四周在下一秒發出‘沙沙、沙沙’的爬行摩挲的聲音。


    不知道從哪兒湧出無數蛇類,隻數秒,倒在地上人形成了一團血肉模糊隻會顫抖的物體。


    水閥開啟,水位逐漸上漲,將一切罪證掩埋。


    ……


    ……


    自從陳枝耍了個小小的心眼把泰昂莎撤下大提琴手的資格後,她就沒再見過她了。


    準確來說是,兩天後泰昂莎被係裏通報處分,警察又將人帶走錄口供之後,她就沒見過她了。


    好像是連學校都沒有迴。


    直到今天,阿水情緒複雜看了看那張空床。


    “泰昂莎退學了。”


    陳枝唇瓣很輕地囁嚅了兩下:“是因為……處分嗎?還是……”她本意並沒有想讓她退學,因為泰昂莎曾經說過她高考三次才考上泰蘭藝術大學。


    一年兩次的大考分數都沒有夠,第二年再繼續。


    阿水搖頭:“不是學校逼她,是她自己主動。”


    聳聳肩膀,“估計也是覺得沒臉待下去了吧。”整個學校都知道她賄賂老師,不知道是誰還捅出她父親買官。


    陳枝恍惚,看著空床位有些發愣:“那以後寢室隻有我們兩個人了……”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樂團辦公室打來的。


    “你說……什麽?”她猛地站起來,心髒慢慢縮成一團,蒼白的臉色失掉顏色。


    電話那頭的老師說:“陳枝同學,你父親致電學校,說並不同意你的軍隊義演活動,雖然是大學,但如果家長這邊十分反對,我們也是會酌情考慮的。”


    ……


    阿水看陳枝衝出寢室大聲問:“你幹嘛去?”


    沒人迴應她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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