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枝一聽立刻縮肩膀,搖頭:“哥哥晚安。”


    女孩小跑迴床上蒙住被子,並不知道一道目光追隨在她身上。


    芒斯特凝睇床板上團成球的一小隻,慢慢收迴視線。


    瞳孔裏血腥味極重的神思隱藏在眼瞼下。


    已經不記得是多少個夜晚睡不著了,睡著後也是無邊無盡的噩夢。


    他擦了根煙,在嫋嫋白煙中臉上閃過幾秒狠意。


    這個世界有些人其實並不是人,純屬惡鬼。


    不人不獸的邪祟一生權力至上,一盤大棋也不過剛剛開始,他要做的從來不是什麽狗屁陸軍上將。


    他要占有整個東南亞的軍火貿易,掌控武裝力量。


    他要做這東南亞的王。


    忽然,嘴角不明不白的扯了一瞬,陳瓚臣想把他當做野獸馴,拿抑製劑控製他。


    沒想到他女兒的血比藥更完美。


    正想著,身邊傳來輕軟軟的聲音:“你睡不著嗎?”


    芒斯特側頭。


    女孩站離他幾步遠,眼巴巴望著他:“如果睡不著可以數羊,還是不要抽煙的好……”


    男人皮笑肉不笑:“管起我來了,這是我家。”


    站在角落的陳枝視線一點點往上,從腹肌到胸肌,到突出的喉結,微微抬起的手臂,肌肉隆起極具力量感。


    黑夜裏堪比野獸一般的成年男性凝視自己,陳枝下意識瑟縮了下。


    煙真的很嗆。


    她會睡不著的。


    陳枝抿唇,‘吧嗒吧嗒’跑過去直接把芒斯特手上的煙頭拿過來,丟到地上踩滅。


    還沒人敢從邪祟嘴裏拔牙。


    芒斯特轉過來,弓背俯身一股強勢的壓迫感逼得陳枝頭皮發麻。


    陳枝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心頭一抖:“……抽煙不好。”


    這四個字,換來一聲冷笑。


    “要不是看你有點用,就該讓你被那群二世祖玩死。”


    陳枝一聽倏地直起身子。


    “看什麽看,小小年紀管東管西的。”


    芒斯特覺得自己對這大小姐真是太好了,每次都隻嚇一嚇,幫了她多少次。


    他就說了兩句,女孩一聲不吭淚眼汪汪:“混蛋!我是、是為你好,那麽晚了越抽煙越睡不著……你怎麽能說那麽難聽……的話……”


    一晚上能哭多少迴。


    哽咽的聲音斷斷續續,聽著就煩。


    “又想當小菩薩了,行,過來,讓老子親個夠就能睡。”


    足足呆愣了十幾秒,陳枝杏眸瞪得大大的。


    怎麽有人能把這麽下流的話,隨口就說出來!


    芒斯特皮笑肉不笑:“沒談過男人?杵那等老子主動?”


    陳枝哭了。


    這男人太討厭了。


    眼淚濡濕了長卷濃密的睫毛,不值錢的小珍珠掛在她腮邊,欲墜不墜。


    從芒斯特這個角度看,女孩小小一隻,跟個嚇壞了的小動物一樣耷拉著嘴角,恨不得躲進牆縫裏。


    男人掃了眼百褶裙下麵哆哆嗦嗦的細腿,闔上眼:“不願意就滾迴去睡覺。”


    陳枝幾乎是飛奔上床的。


    多在芒斯特身邊一秒,都是極其危險。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陳枝很困,可是怎麽都睡不著。


    她知道在椅子上的男人也沒睡,微亮的光顯示著他在處理跨國文件。


    圓乎乎的腦袋埋在被子裏,覺得很絕望。


    自己睡覺習慣了絕對的安靜,可、可是這樣根本就……


    “哥哥。”陳枝深吸一口氣,聲音忐忑,手指捏住背角:“還睡不著我、我可以幫你!但不是你說的……那種事,我以前失眠的時候——”


    話還沒說完,就被男人打斷。


    “怎麽,你有安眠藥?”


    陳枝一愣,“吃藥不好。”


    芒斯特嗤笑,什麽好不好的,對於他來說是有沒有用的問題了。


    見他對自己的提議沒有拒絕,陳枝趕忙拿起手機下床。


    隻不過——


    芒斯特合上電腦,似笑非笑地看著她:“陳枝枝,你就這麽幫我睡覺的?”


    拿著手機的姑娘站著能離他有五六米遠。


    “也……可以的……”一想到剛才威脅她的那些下流話,陳枝不光沒走近,反而還後退了兩步。


    戲謔冷漠掃了她一圈,看似打量,實則警告:“過來。”


    陳枝沒動。


    “要我過去請你是吧,可以,等著挨——”


    “我來了我來了!”女孩臉紅得都要滴血,她痛恨自己沒骨氣。


    “要幹什麽?”芒斯特靠在椅子上,蹙眉,他整個人都在煩躁爆發的邊緣。


    長期的失眠和越發頻繁的人性和獸性在體內拉扯,讓他暴虐異常。


    女孩躊躇挪動步子,他拍拍大腿:“這兒。”


    陳枝沒聽話,她走到他身後。


    “你閉上眼睛……”


    剛靠近,芒斯特就聞到一股淡淡沁香的玫瑰味,他手背擱在太陽穴上,手指有一搭沒一搭的點著。


    陳瓚臣這一家人黑醜土矮的,怎麽生了個仙女?


    就是過於嬌氣,動不動就哭,軟了吧唧根本沒有半點軍政世家子女的血性。


    忽然,頭被擺正,微微後仰靠在柔軟的枕頭上。


    陳枝拿了個抱枕擱在他後腦勺。


    然後纖柔的指腹不輕不重地按壓打轉在太陽穴位上。


    芒斯特輕飄飄開口:“你不會覺得按一按就……”


    “別說話。”女孩聲音低低的。


    唿吸落在他耳畔。


    癢。


    “……在一個寒冷的冬夜,一個年輕的學生要獻上一朵紅玫瑰才能與心儀的姑娘共舞……”


    被打斷說話的男人還沒發火,就聽見女孩軟糯糯的聲音開始講故事。


    芒斯特健碩的身軀微微一僵。


    隨即笑了,隻是那嘴角的笑意冷得嚇人,“哄孩子呢?”


    女孩垂眸,“讓你不許說話……渾身放輕鬆啦。”


    “……夜鶯鮮紅的心血慢慢流入紅玫瑰樹幹枯的經脈……卻跌落在茂盛的草叢中,懷著對愛情的希望永遠地閉上了雙眼……”


    講故事的女孩,泰語腔調嬌滴滴又嗲得要命。


    《夜鶯與玫瑰》悲涼的愛情完全沒有講述出來。


    但鬼使神差,他居然在好聞的玫瑰味下,開始漸漸犯困了。


    難不成這蠢不拉幾的童話故事和嬌裏嬌氣的大小姐產生了什麽化學反應……?


    按著太陽穴的力道消失了,男人不悅,還沒開口就聽到溫柔的小甜嗓變得含糊。


    陳枝閉上眼睛打了個哈欠,跪坐在芒斯特手邊,趴在椅子扶手上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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