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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青本是山林中一條普通的蛇,它每日的活動僅限於捕食,躲避天敵,以及休息。在認識白蛇之前,它完全沒有靈智,有的隻是生存的本能。


    作為修行已有五百多年的妖,白蛇除了吐納天地靈氣之外,已不需要再有任何捕食。它最喜歡做的事就是遊曳山川水澤之間,時而偷偷鑽進鄉野農家,觀察人類的一舉一動。它最喜歡的便是傍晚時分,一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吃飯的場景。


    這一日,白蛇終是幻化出人形,剛剛化形的她,宛如蹣跚的嬰兒一般走路磕磕盼盼。行走於林間的她感覺到了寂寞,可是初化人形,許多東西尚未習得,又不好直接進入人世,便隻能每日獨自在山野之間晃蕩。


    閑來無事之下,她發現了青蛇,或許是因為同類,白蛇突發奇想想要教它修煉。未開靈智的青蛇起初並不願意,但聽白蛇說修煉的話就可以不再為食物發愁,它欣然答應。


    青蛇的修煉天賦還算不錯,不到五百載便接觸到化形的邊緣。在它修煉的這些歲月裏,白蛇一直陪伴著它,偶爾也會去人世間體驗一下生活。


    又是幾十載過去,青蛇幻化出了自己的人形。她欣喜的嚐試著走路,然後是跑,最後是說話。白蛇見她也已成功化形,便有意帶她去人世遊曆一番,嚐嚐各種美食,看各種風土人情。二人化名白素,林青,以姐妹身份便去往了山下人世。


    白素早有準備,用山間的各種靈草藥在藥鋪裏換了足夠的銀子,二妖滿懷希冀的來到了錢江一帶。


    初春的風光最是宜人,滿眼的嫩綠景色,街頭巷尾充斥著各種小吃的誘人香味。來來往往的踏春人群絡繹不絕,孩童的歡笑聲此起彼伏。


    吃過美食,賞過美景,兩人花了幾個月的時日遊完了杭蘇市,也花光了帶來的所有銀錢。無奈之下,隻有先迴山林繼續去尋些靈草藥來售賣。


    這次賣藥的店鋪掌櫃是一個年輕的俊俏男子。掌櫃的自言姓許,乃是杭蘇本地人士,藥鋪也是家傳下來的。他見白素出售的藥材極其珍稀且功效良好,不由好奇二人身份。


    白素隻是巧笑嫣然的說二人隻是山野人家采藥女子,平日會進山采藥然後來城內出售。許姓掌櫃聽了便詢問是否可以以後的藥材都拿到他這來賣,他願意給出公道價格,白素自無不可,欣然允諾。


    幾次交易下來,白素兩妖也是了解到許姓掌櫃名許仙。自幼想考取功名,奈何學識不夠,家中雙親又早逝,無奈之下隻能繼續經營著這家藥鋪。一直聽著書生小姐坊間故事的白素自是對此深表同情,也為以後埋下了禍根。


    一次白素前來賣藥,卻是下起了暴雨,困在藥鋪內不得離去。若非不想引人關注,其實她大可直接離開,許仙留她在店內稍作歇息,沏了一杯茶閑談起來。


    聊著聊著,許仙便把話題引到白素家人身上,了解到她除了妹妹林青外再無親人,內心一陣竊喜。他逐漸把話題引到婚嫁配娶之上,並提到自己早已及冠卻至今未成家,愧對父母祖宗。


    早已對他暗生情愫的白素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這郎情妾意也就隻差一層窗戶紙沒捅破了。白素羞答答的迴應道:“小女子也尚未許配人家,周邊同齡人也早已成婚生子。”


    許仙一聽當即表態,願意擇日請媒婆去提親,白素被突如其來的愛情衝昏了腦袋,隻是點頭答應。


    待雨停迴到跟林青租住的宅子中,她才反應過來,出事了。一個她是妖非人,這件事許仙尚不知情,紙包不住火,一旦二人成親,終有被知道的一天,到時候隻怕難得善終。二來她的身份俱是編造,恐怕許仙知道了會不喜,兩難之下她隻能去詢問林青。


    林青對於這些更是絲毫不懂,她不能理解的是,人一生不過幾十載,而她們修煉卻是為了求得長生,那為什麽要以長生之軀去追逐轉瞬即逝的所謂感情?


    雖然不理解,但看著煩悶的姐姐布滿愁緒的臉龐,她隻得想盡辦法來讓她開心起來。思索一番,她想起附近有個很出名的寺廟,叫金山寺,都說裏麵的禪師善解人苦悶,最是為當地人稱道。


    她便提議白素去金山寺求佛,問問禪師是否有解。白素覺得此法可行,便決定待過幾日天氣好了就去禮佛上香。


    幾日之後正是明媚的好天氣,兩人來到了金山寺,恭恭敬敬的禮佛上香之後,便去詢問寺內小和尚禪師為何人,可在寺內。


    小和尚告訴她們外界流傳的禪師正是他們的住持法海和尚,此刻正在寺內,兩人若是有問求解他便去通報一聲。


    不多時候小和尚便出來領著兩人進入寺廟後院,法海和尚正在桌前沏茶。須發皆白的他並未太顯老態,精氣神十足,滿身禪意讓二人見了不覺心生禮佛之感。小和尚告退後,法海和尚便請她們坐下,給二人一人遞了杯茶。


    “不知二位施主有何疑惑來尋老衲?”法海率先開口問,不等二人迴答,他又說道:“二位施主應該初入人世不久吧,妖氣遮掩尚未完全,還是少走動為妙。”


    被道破身份,二人頓時有點驚慌,法海安慰道:“二位施主不必擔心,佛門之地喜好清靜,二位既是來上香禮佛求疑解惑,老衲自是歡迎的。”白素聽他這麽說,才拉著林青又坐了下來。她緩緩開口說道:


    “法師,小妖名白素,入世曆練不到一載,卻喜歡上了凡人男子。他願意明媒正娶於我,可卻不知道我是妖身,如何是好?”


    法海喝了口茶:“男女之事,出家人並不了解,隻是老衲亦是修行之人,有兩點可以跟施主說一下。”


    “這其一,施主為妖,他為人。世間百姓對於山野妖精之事,最是懼怕。其二便是,施主修行所求為長生,身軀難朽容顏常駐,而凡人便如老衲一般,幾十載便垂垂老矣,將來如何?”


    白素歎了口氣:“是啊,我是妖,他是人。若是被他知道這件事,我怕他便再也不敢見我。”


    法海又說到:“修煉之人可不受世俗框架的束縛,可對方既是凡人,施主便不可隨意行事以免違背天道。故而老衲並不讚成施主你和那位相公的事情,與其苦苦愁悶,不如盡早了斷。”


    白素猶豫許久,她不甘心,一番抉擇之下她突然問道:“法師,如果我舍棄這長生妖軀,做一個凡人,您看可行。”法海被她這突如其來的想法嚇了一跳,忙說道:“施主萬萬不可,我觀施主修行應是有千年,一旦舍了妖軀,超徹底斷了長生之路啊!千年之功便毀於一旦。”


    白素搖搖頭:“法師,長生於我,便如落花浮於流水,非我所強求。不得長生便不得了,我隻想跟他好好過一生。”


    法海百般勸慰,林青也在旁邊不停勸說,千載修行,往後還有大把的時光可以享受,怎可因為一個普通男子就放棄了?奈何白素心意已決,追問法海可有辦法幫她褪去妖身。法海無奈,隻有指路道:“西北方向有一人,或許可以幫你們。”


    …


    “所以你們就找到了我?”敖琴雨看著水波起伏的錢江,問向身旁的林青。


    青蛇,也就是林青,一雙眼角淚痕早已幹涸。她點點頭,說:“法海法師指明了方向後,我跟姐姐就直接去尋覓大人蹤跡,最後偶遇到大人。”


    敖琴雨了然:“我說當初你們是怎麽找到我的,原來是那個老和尚給你們指的路。要是當初他稍微心狠一點不告訴你們,你姐姐也不會落得如此境地。”


    林青搖頭:“不怪法師,我們早就勸過姐姐,她一意孤行,誰也拉不迴頭。我隻恨那許仙,未成婚前對姐姐是百般疼愛,成婚之後就變了個人。世間男子俱是這般薄情寡義,喜新厭舊始亂終棄。”


    “所以我在姐姐遁入空門之後,便去許仙家給他下了蛇毒,讓他在床上整整躺了四十九日,想讓他在痛苦中死去。”


    “無奈法師知道了我所行之事,救下了那個薄情之人,隻是讓他也遁入空門,終身跟隨法師修行。”


    “自那之後我便一直跟隨姐姐在庵中誦佛念經,陪姐姐渡過了她那可憐的十幾載光陰。對,您沒聽錯大人,姐姐積鬱在心,早早便去了,我也沒法幫她續命。”


    林青講完了白蛇的一生,擠出個笑容說道:“耽誤大人許久時間聽我在這說話,大人稍等我這就去取藥給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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