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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她身邊,她的情郎靜靜地躺著,沒了知覺,顯然已昏迷多時。


    他的一條腿受傷了,上麵可見車輪輾壓過的痕跡,血液染紅了一方草地。


    哦,老天,他的這條右腿怕是要廢了。


    他早上還穿著一條深藍色的長褲出門,這會兒那褲管上的布已經破了好幾道口子。


    “清哥哥,清哥哥……”思楚又喚了幾聲,世清依然緊閉雙眼。她的喉嚨哽咽得難受,眼睛裏積聚了滾燙的液體,有一滴清淚滴落在她的手背上了。她把它湊到了嘴邊,舔著,又一口咬住了自己的手背。


    她努力抑製住心中的悲痛,將手湊到世清的鼻子下麵,還有鼻息!


    她跳了起來,取出手機,瘋狂地刷屏,很快地,她打通了玉箕的手機:“姑父,我找到世清了,我的位置是在西北方向下坡路段,這裏有兩個距離比較近的風力站。”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補充道,“山上也就這一處有兩個建得比較近的風力站。”


    五分鍾後,劉玉箕找到了她們,一幹搜救人員抵達出事地點,有人打通了120……


    擔架被放下來了,醫護人員斬荊破棘來到事發地點,他們把世清放上了擔架。很快地,他被抬上了山坡,塞進了唿嘯而來的救護車後座,車門唿地拉上了。120急救車緩而急地衝下山路,朝著鎮上的健生醫院唿嘯而去……


    當世清睜開眼睛,展現在他眼前的是思楚那紅腫如櫻桃的雙眼。


    他朝四周望了望:白色的粉牆,白色的床單,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在他周圍忙進忙出。


    那麽,他是在醫院裏了,剛剛在山坡上那一通電話之後,思楚及時地趕來了。好了,他現在安全了,等著瞧吧,過不了多久,他又可以陪伴在他最親愛的小堂妹左右了,像從前那樣關心與嗬護著她了。


    當他想到這裏,便伸出了他的右手,在眼前那張悲痛的臉上輕拂了下:“楚楚,怎麽啦?為什麽哭得這麽傷心呢?你瞧,我現在已經醒過來了,我快好了,過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站起來了。”


    “不,你一點都不好!”思楚叫了起來,她哭泣了起來,她努力抑製著自己的聲音,因而,她的哭泣變成了無聲的啜泣。


    “好楚楚,別哭了,好不好。”世清伸出手,撫摸著她散落在床頭的秀發,“謝謝你那麽及時地趕來救我,否則我早已經成了野豬的美餐了……”


    在做完這個動作,多講了那麽一兩句話,他竟有了疲憊的感覺,他停下來喘了幾口氣。


    他自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大,事實上,一直像蚊子哼哼。


    思楚在他麵前停止了啜泣,她握住了他伸過來的手:“清哥哥,你好好休息,不要說話。都是我不好,早知道你要抄近路,早知道那山上有野豬群,打死我也不讓你去運桌椅。”


    “傻瓜,過不了多久,我就會康複出院的,快別哭了。”他安慰道。


    “不,你不好,一點都不好。清哥哥,你知道嗎?你已經昏迷快一周了。”


    “什麽,我昏迷一周了!”他叫了起來,“有那麽久嗎?我以為隻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他雙手下意識地抓住了被單,徒勞地想要讓自己坐起來。卻被思楚一把按住了。


    “是的,你已經昏迷多時,你的右腿被拖拉機軋斷了,失血過多。醫生已經與我們協商好,截去了你的右肢。”


    “你說什麽,我的右腿被截肢了?”世清再次叫了起來。


    “你現在還不能動。現在你之所以感覺不到疼痛,那是因為醫生在你的右腿放上了麻醉棒,好讓你安神養傷。”思楚哽咽道,“你聽我說,當我接到你打來的電話的時候,我便感覺到不對勁,很快和姑父取得聯係,等到我們找到你出事地點的時候,發現事情很糟糕,你的右腿被拖拉機軋過了,流了很多血,並且,我在挨近你的地點發現有野豬出沒……”


    “你是說,你在尋找我的過程中碰到了野豬?”世清再次叫了起來,身體隨之在床上輾轉,一把拉住了思楚的手,“那畜生到底還是下來了。那畜生傷害到你了嗎?”


    “沒有,附近有一棵大榕樹,我靈巧地避開了。”思楚問道,“清哥哥,你在那山上也碰到野豬了吧!我記得接到你的求救時,你在電話裏提起過。”


    “是的。我的拖拉機在下山坡的時候,碰到一群野豬,它們正從旁邊的花生地往山坡上爬,我躲避不及,才讓拖拉機翻下山坡。我躺在草叢中,那山上便有一兩隻野豬往這山下瞧,其中有一隻試著要下到山下來。後來,那畜生果然下來了。”世清歎道。


    思楚繼續道:“我借助大榕樹粗壯的枝幹,努力避開那隻野豬的搜尋,才不至於受傷害。待那畜生離去之後,我尋到你,所幸那畜生隻是對花生地感興趣,我看你躺下的那個位置附近有一塊花生地被拱得不成樣子了,你滾落的位置亦有大片的灌木叢蔭著,那畜生才不致於發現你。隻是,你的右腿受傷嚴重,醫生說不馬上采取措施的話,會有生命危險,於是我們決定給你截肢了。”


    “你簽的名嗎?”他問道。


    “不是,爸媽過來簽的。”


    “那他們人呢?”


    “他們在這邊守了你整整五天了,早上剛剛迴去的,臨走前交代我,一旦你醒來,便先告訴他們一聲。”思楚說到這裏,便不再言語,隻把眼睛投向窗外一處不知名的地方,似是電影定格般定住了。


    “他們說了什麽?”一定是爸媽責怪思楚了,看她現在這副模樣,一定是受委屈了。


    “沒有,他們沒說什麽。”思楚把目光收了迴來,吸了兩下鼻子,用力地搖了搖頭。


    事實上,在林金榮、李祖玉第一天到來之前,他們便把思楚罵了個狗血淋頭,怪她好端端地,為了省那麽一點運費,讓世清運課桌椅,現在好了,出了這碼子事,世清成了殘廢,往後的日子怎麽過?


    在他們含著眼淚不眠不休地照顧兒子五天五夜之後,身體終於扛不住了,便讓思楚伺候世清。


    臨走前,祖玉指著思楚鼻子憤憤道:“你這個掃帚星,掃了父親不說,現在又來掃我們兒子。我們家世清這輩子遇見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我家世清要是一早便娶了老支書的女兒,也不至於落得今天這個地步。到如今,我倒是要看看,你怎麽收拾這個殘局。”


    世清不再說話,他知道,再問下去。思楚也不會說什麽的,他能想象得到父親母親在他發生事故之後,會有怎樣的反應,會怎樣地把一腔悲憤之氣發泄在思楚身上。


    他能理解父母的悲痛:事到如今,自己落得這般境地,連他也不免悲傷與絕望。


    是的,從今往後,他,世清,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便是殘廢之軀了。他可以想象,往後的日子,自己就要依靠雙拐走路了;似這般殘廢,憑是再有師範的文憑,也是斷斷不能再參加教師應聘考試了。


    殘疾如他,再想與思楚於梅園廝守一生,隻怕是個奢侈的夢了。


    而關於梅園重建的事,這個願望也怕是難以實現了——他還能做些什麽呢?


    他猛地吸了一口氣,老天,他不要變成殘廢。


    他握緊了拳頭,用力捶了把床鋪。簡易床架發出了一聲沉悶的聲響。


    思楚,可憐的小思楚,他最可愛的小堂妹,今後,誰來照顧她一生一世。


    他曾經許諾過照顧她一生,看來他是無法兌現這個承諾了。以他現在這種情景,他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麽可能去照顧思楚姑娘呢?若他還想著與她在一起,那隻能成為她的累贅。


    “對不起,”他喃喃道,“楚楚,從今往後,清哥哥不能再照顧你了。”


    “不,”這迴輪到思楚叫了起來,“清哥哥,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你照顧了,往後的日子,是該由我來照顧你了。等你一出院,我們就去打結婚證。”


    他瞪大了眼。


    日上三竿,安子豫掖了掖公文包。


    這裏是錦城,這般熟悉的場景,走在街邊巷角,教人不得不想起畢業伊始種種,較之今天,竟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是上午放學的時間,站在錦城實小校門口邊上,他看到學生們三三兩兩地出了校門,也有不少是由家長前來接送的,那些家長或把小汽車停在距離小學校遠一點的地方,或駕了三輪摩托過來,當然也不乏騎自行車或電動自行車者。


    那些被家長們小心翼翼嗬護著、接送迴家的孩子多為一二年級的小學生。


    大學畢業到現在,足足有了六個年頭,如果當初自己與夢菡一畢業便結婚的話,那麽他們的孩子到現在,也該讀小學一年級了。


    或許,這個時候,他也便是那些接送孩子的家長中的一員。


    如果自己不被撤職的話。那麽,此時,從這個小學或竹隱區某小學校門口走出的人群中,也有自己的身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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