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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茹薇睜開眼,冬日的朝陽已斜斜地在路路的病床上投下了一方不太光亮的影子。


    她揉揉惺忪的眼,站立起來,有一件衣物從身上掉了下來,她忙俯下身去把它拾起,一股熟悉的男性的氣味夾著煙草味從那衣物上襲來——


    那是運貴昨天穿在身上的棉服。


    她朝病床旁邊看去,那張床上空空如也。


    運貴呢?他已經起床了嗎?她記得在葫蘆灣那一陣子,這個勤勞的山地漢子總是很早起床,做一些家裏的瑣事,特別是當她懷孕和帶孩子的那段日子,家裏的事他不管裏外,能攬下的盡量都攬了下來,極少讓她插手。


    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帶好她的路路。


    倘若她不是被拐到那個破地方,說真的,她會迷戀上那個家的,在她的印象中,那個她曾經一直排斥的家,卻是溫馨的。或許因了運貴的體貼,抑或許是因了路路存在。


    門外響起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那腳步聲在門口打住了,聲音放低了,她抬起頭來,是運貴迴來了。


    他手裏提著一些菜,顯然剛從市場上迴來。


    隻是這身上衣著,未免單薄了。他僅穿了一件內衣外麵套上一件毛衣。


    在這樣一個嗬氣成霧的早晨,他到底是受冷了,鼻子被凍得通紅。


    “給,你的衣服。”


    茹薇忙上前,把棉服往他身上一披。


    運貴順勢握住了她的手,他壓低了聲音,低沉的男中音裏透著股男性的溫柔:“茹薇,有沒有想過迴來。”


    “迴來,迴到哪?葫蘆灣嗎?”茹薇抬起頭,冷冷道,“繼續過那種半囚禁的生活嗎?”


    “以前的事,我真的很抱歉,”運貴掩上了門,走至窗台前,那兒有一張桌子,他把手中的菜放在了桌子上,轉向茹薇,“倘若當初知道你是被拐過來,我們家打死也不會把你留在葫蘆灣的。”


    “這話騙誰呢?”胡茹薇從鼻子裏冷哼了一聲。


    “我可以對天發誓,你表哥說你得了抑鬱症,叫我們好生看好你,所以你來我們家之後,我媽媽便把你鎖在了屋裏,怕的就是你哪一天想不開,去投河什麽的。”


    “我表哥?”


    “就是那個與你同來的男子。他說是你表哥。”


    “‘機靈鬼’!”


    “對!你表哥說,你平時就是這麽稱唿他的。叫慣了。”


    “你們給了他多少錢?”


    “五萬塊。”薛運貴道,“你表哥說你爸得了肝腹水,你們家急需這一筆錢,所以我就趕緊把這一筆錢給了他。”


    “你就這麽擔心我爸的安危。對於才見過一次麵的男女,你便這麽信任。”茹薇冷冷一笑,“你在編童話嗎?薛運貴,你當我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他伸出手,一把把她拉到了懷裏,在她還沒來得及思想之前,他的胳膊強勢地圈住了她。


    她被嚇住了,在他懷裏動了動,想要掙開他的懷抱。迅速地,他的頭低了下來,他的嘴唇緊壓住在了她的唇上……


    他的吻粗獷且帶著掠奪式,他的懷抱溫暖且熟悉,熟悉得讓她不由自主地迴想起了那些在葫蘆灣的日子。


    那是一種最原始的溫馨激發的最原始的情欲。


    好一陣暈眩,她喘息著,用手推拒著,但他的胳膊強壯而結實,她在他的懷裏連移動的機會都沒有,他的聲音一改往日的粗聲大氣,變得低沉而富有磁性——


    “留下來,茹薇,說你願意留下來!”


    “你在逼我嗎,哦,運貴,我不能答應,我再也不要去葫蘆灣了——”


    她話還沒說完,他的唇又壓了下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她的腦海一閃而過,子豫!她掙了兩下,還是沒能掙開去。


    這下她不再掙紮了,她感到自己真的要窒息了,她感到迷醉,一種久違的迷醉,她知道為什麽要迴來了,不止是路路需要她,她在潛意識裏,依戀這個溫暖的懷抱。


    許久許久,他放開了她。


    她抬頭望向他的眼,他的眼睛發紅,那裏寫著渴求,她能感受到他在努力克製著:“茹薇,我愛你,一直都愛著你,難道你感覺不到嗎?”


    她瞪大了眼,她何嚐不曾感受到他的愛,隻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曾經被拐的屈辱讓她不願承認這個事實,這份屈辱加上少女時代對愛情的美好幻想,促使她有了後來與子豫的一段情。


    她該作何選擇呢?


    “我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茹薇了。運貴,我們倆不合適。”她一口拒絕了,心卻開始顫粟了。


    “我不管,我隻要你留在我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我不管這一年裏你經曆了什麽,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愛你!還有路路需要你!”這家夥好生固執,隻那眼神寫著無上的真誠。


    茹薇不再言語,把目光轉向了病床上的女兒。


    “留下來吧,茹薇,路路真的需要你。”薛運貴懇求道,“爸在牢裏還沒有迴來,媽媽為這事每天情緒很不穩定。我一個人要出外打工,實在放心不下路路呆在媽媽身邊。茹薇你知道嗎,媽有時心情不好,會拿路路出氣。”


    “拿路路出氣?”茹薇愣了下,“媽媽會打路路?”


    “老人家一直盼著你給家裏添個大胖小子,路路是個女孩子,媽媽嘴上不說,心下是十二分的不滿意,特別是爸進了監獄,媽尋你不著,幾乎是把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路路身上。兩個月前的一個晚上,路路一直哭鬧不止,我問她怎麽啦,她說屁股痛,我把她送到了醫院,醫生從她身上拔出了兩根鏽花針。”


    “有這麽一迴事?”茹薇叫了起來,“你媽怎麽當的奶奶,連自己的親孫女都下毒手。”


    本來他們兩個壓低了聲音交談,這一叫便把那病床上的路路吵醒了——


    “媽媽,媽媽,你在哪?不要去很遠很遠的地方。”


    “寶貝,媽媽在這兒。”茹薇忙轉向床頭,朝那孩子奔去,她一把將那孩子摟在了懷裏,“寶貝,媽媽再也不去很遠很遠的地方了。媽媽會一直留在你身邊的。”


    “那就好。”那孩子雖小,在講這話的時候卻是滿滿的大人口氣。


    這當兒,她雙手摟住了茹薇的脖子,將個可愛的腦袋瓜子往茹薇的懷裏蹭著、磨挲著撒嬌。


    “寶貝,屁股還有痛嗎?”茹薇摸了一把路路的屁股,問道。


    “痛——”當茹薇問這話的時候,她留意到,那孩子身子一激靈,“現在不痛了,媽媽。我這兒痛。”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是心哪,怎麽心又痛了。”


    “路路想媽媽,所以心痛。媽媽,爸爸這兒也痛,爸爸就是這麽跟路路說的,爸爸心一直痛,路路的心也一直痛來著。”


    那孩子在說這話的時候,雙手一直在胸口比劃著。


    有一股熱浪湧上了眼眶,茹薇忙抑製住了想哭的衝動。


    “來,讓媽媽看看我們的小路路還有沒有發燒。”她伸手探了探那孩子的額頭,還好燒退了。


    她又不放心地拿起床頭的體溫計:“來,寶貝,媽媽給你測一下體溫,如果體溫正常的話,我們今天就可以辦出院手續了。”


    “要迴家了嗎,好咧!”那孩子一骨碌從床上翻身,欲坐起。


    茹薇馬上把她按住:“寶貝,測了體溫再起床。”


    “好。”路路懂事地應了聲,隨即又躺了下去,伸高了胳膊,“媽媽,我的腋窩在這兒呢,來,測我的腋窩,路路不怕。”


    多麽勇敢的孩子啊,多麽可愛的小家夥啊,多麽精靈的小寶貝呀!


    胡茹薇再也忍不住,低聲啜泣了起來,有一滴清淚滴落在那孩子稚嫩的手臂上。


    “媽媽,你哭了。”那孩子叫了起來,“媽媽乖,不哭,哭起來不好看,你瞧,路路都沒哭,媽媽怎麽給哭起來了呢,不乖喲。”


    路路說著,用另一隻去刮茹薇的臉頰。


    茹薇一把將那孩子摟進了懷裏,淚水沿著腮邊盡情地流淌,濕了被褥。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孩子不再說話了,隻是靜靜地坐在茹薇身旁。


    有一雙大手撫上了茹薇的背。


    茹薇抬起頭來,目光正好與運貴撞了個正著。她甩了甩頭,是該下決定的時候了——


    “等路路出院之後,我就帶路路迴景德去。”茹薇道,“我打算迴景德開個診所,運貴,你想不想過去幫我打打下手?”


    “開診所?打下手?”薛運貴驚訝地瞪大了眼。


    “是的,父親一直希望我留在他身邊,他一早便打算讓我大學畢業後繼承家業,另開一家診所,你可願意隨我同去?”


    “我能行嗎,我對醫術可是一點都不懂啊!”


    “所以讓你當下手。你可以慢慢學,我有信心把診所開好,並且逐漸擴大其規模。”


    “那好吧!隻是我同學那邊的工程,做了一半,不好立馬走人。大概還有一周的時間。”


    “你把工程做完了就過去,我診所新開張,剛開始估計也不會很忙。”


    “好吧!”


    是該迴景德去了,父親的掛念,胡蘆笙每每與她電話聊天,便會提及,是該去完成他老人家的夙願了。


    兒時的膝下承歡,到她生下路路之後,終於明了。


    那麽,子豫,是該到了我們了斷的時候了,這份情,就當是我胡茹薇人生中的一個小插曲吧!


    他們說的沒錯,一個人的現在是由許多過去壘積而成的,與其說我終得為過去的行為買單,勿寧說,我離不開路路,我想要給路路一個完整的家。


    我最最親愛的小寶貝,她是我心中最大的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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