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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頭!你怎麽在這?!”


    杜衡好不容易別過一點臉,使勁斜著眼睛往旁邊看。荃蕙愣在那裏,麵紅耳赤,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我們來找你啊!沒想到你真的在這!”


    “你們?還有誰啊?”


    還沒等荃蕙迴答,杜衡隻覺得身邊一空,那老道居然又跑了!


    杜衡顧不得許多,迫出周身法力掙脫了那女子的懷抱,從床上身上躍起。


    那女子哎喲一聲,捂著胸口道:“杜君好不溫柔,人家不陪你玩啦!”說著卷了地上的紗衣,從窗戶飛身出去。


    “你看見他去哪了沒有?”杜衡急道。


    “她?她不是生氣走了嗎?”荃蕙無辜地睜大眼睛。


    “我沒問那女子,我問你剛才那個男的,他跑哪去了?!”


    “我……我沒看清……”


    “哎,你啊!壞了大事了!”


    杜衡丟下荃蕙,跑出房門。隻見大廳裏熙熙攘攘,歌舞升平,看台周圍人頭攢動,哪還能尋得到那老道的影子!


    他雙手拄著欄杆,手指摳進頭發裏,仿佛要把頭皮刮下來。


    “芳姐姐……你……”荃蕙的手懸在杜衡肩上,想碰又不敢。


    “賊老道沒了……鯤鵬也沒了……什麽都沒了……”杜衡聲音幹啞。


    “怎麽會呢芳姐姐,你還有我呀!”


    “你?”杜衡猛地迴頭瞪著荃蕙,雙眼布滿血絲,“你有什麽用?你除了會壞我的事,還會幹什麽?!”


    荃蕙的頭埋得低低的,抿著嘴,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地上。


    “你怎麽找到這裏的?剛才不是說還有人跟你一起來嗎,誰啊?”杜衡嗓音低沉。


    “公子!是我呀公子!”禦陽興奮的聲音忽然傳來。


    “你剛才去哪了,怎麽才過來?”杜衡望著大廳中央懸著的巨大花燈出神。


    “剛才有個姑娘讓我幫她忙,我以為她有什麽事……”


    “什麽事?”杜衡順著話隨口問道。


    “她說她衣服卡住了……讓我幫她脫下來……”禦陽的臉紅到耳朵根。


    杜衡隻想拿頭撞牆。


    禦陽這小子,對男女之事一竅不通,讓仙姬挑逗了都不自知。這些仙姬消息甚靈,再加上我今日這“三人行”,一傳十、十傳百,我杜家的臉算是丟盡了。


    “你們到底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杜衡站直了身子,神色萎靡。


    禦陽道:“我們早就出來找你了,但是不知道去哪找,所以就又迴了蛇巫山。蛇巫山上找不到就又在周圍找,周圍找不到又再往外找……”


    “說重點。”杜衡有些不耐煩。


    “哦,我們轉了好久又迴了蛇巫山,那山下有個鎮子。我們在鎮上吃飯的時候路過一家胭脂鋪子,荃蕙姑娘也不知道怎麽了,說從來沒用過胭脂,非要去買,然後就進去了。結果那掌櫃的對我們說了好多莫名其妙的話,最後她說,隻要跳進她門口的池子就能找到我們想找的東西。”


    “池子?”杜衡忽然抓住禦陽的袖子,“那鋪子門口是不是掛了麵大幡,上麵寫了個‘香’字?”


    “是啊,公子怎麽知道的?”


    杜衡恍然大悟。


    原來那胭脂鋪子隱藏在凡間的各個角落,鋪子裏的掌櫃的是凡間和北渚間的導引使者。隻要明白這其中的機要,就可以在凡間各地直接到達北渚,還真是方便呢。


    “那你怎麽知道,我就在洞庭波的?”杜衡問道。


    “公子你忘啦?我會聞啊!”


    “對啊!我怎麽把這茬忘了!”杜衡大喜過望,轉身迴到房間裏撿起地上的杏黃道袍,甩到禦陽臉上,“你快聞聞看,那賊老道去哪了?”


    禦陽把道袍拽下來,聞了聞,又抬頭使勁抽了下鼻子。


    “往那邊去了!跑得好快!”說著便跑了出去。


    三個人飛身衝到街市上,撞得一群人東倒西歪。他們衝到街市的盡頭,杜衡看見那小廟還在那裏,隻是貓卻不在了。


    這貓估計是又幫誰帶路去了,我的魚怎麽辦啊!


    杜衡在廟旁頓住,轉頭望見禦陽和荃蕙的身影越來越小,衝到邊緣忽然不見了。他左右為難,一跺腳,跟上了禦陽。


    那遠處的幻景裏有一道氣浪,三個人衝出之後,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村莊。杜衡迴頭一看,發現自己剛剛似乎是從一口井裏鑽出來的。


    “那賊老道在這兒?”杜衡問道。


    禦陽嗅了嗅鼻子,臉上浮現出困惑的神情,道:“好像在這兒,又好像不在……”


    “那到底在不在呀?”荃蕙道。


    “好像是在前麵。”


    三個人順著禦陽所指的路走去。天色漸明,小路兩側的民居大多破敗不堪,門戶歪斜,窗欞上積著厚厚的灰。


    看來這村莊已經廢棄很久了,那賊老道到這裏來做什麽?


    禦陽在一個院子門口停了下來,指著裏麵的屋子,道:“他好像在那裏麵。”


    “好像?”


    杜衡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趴在窗戶邊。他透過破碎的窗戶紙,看見那老道正撅著屁股在壁爐裏麵掏著什麽。


    荃蕙剛要開口說話,馬上被杜衡堵住了嘴。


    這迴可不能打草驚蛇了,再把他嚇跑了,真不知道要到哪裏去找。


    那老道在爐子裏左拱右拱,終於退了出來,手裏拿著兩個灰白色的齒狀物。


    杜衡向荃蕙和禦陽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倆從窗戶進去,自己則走到門口。他揮了揮手,三個人同時破進屋內,將老道圍在中間。


    “你個賊老道,這迴我看你往哪裏跑!”杜衡大喝。


    誰知那老道麵對壁爐坐著,手中把玩著那兩枚齒狀物,仿佛完全沒有注意到屋子裏多了三個人。


    “嘲諷老道!你聾了嗎?!”


    那老道站起身轉了過來,將齒狀物揣進懷裏,笑嘻嘻地朝門外走。


    杜衡大為驚訝,他猛地朝老道伸出手,想要揪住老道的領子,沒想到竟抓了個空。杜衡的手居然如無物般穿過了老道的胸膛,或者說,是老道穿過了杜衡的手!


    忽然,有一隻小燕子落到窗台上,喳喳地叫著。


    糟了!我們三個不是實體!玄鳥把我們當作孤魂野鬼,化作燕子,要把我們收到陰間去了!


    “快走!迴井那裏去!”杜衡朝禦陽和荃蕙大喊。


    兩人不明所以,被杜衡的樣子嚇到了,也不多問便瘋了一樣地往井邊跑。


    沿路的院牆上,漸漸落了越來越多的燕子。杜衡感到周身越來越冷,跑的速度也越來越慢,眼看著井近在咫尺,卻怎麽跑都跑不到。


    “公子……我……我跑不動了……”


    杜衡迴頭一看,禦陽已經在自己身後十步開外了。他每一個動作都十分緩慢,身影也變得愈發透明。


    周圍落著黑壓壓的小燕子,都瞪著猩紅的小眼睛。


    “丫頭你先走!”


    杜衡轉身往迴跑,拉起禦陽的手,向井邊狂奔。但無奈加上一個禦陽,杜衡完全提不起速度。說是跑,其實比走還慢。


    “公子……你別管我了,你先跑吧!”


    “少廢話!把你扔下我還是人嗎?趕緊給老子使勁跑!”


    “公子,自從你變強之後,我就覺得自己越來越沒用了,”禦陽微笑著,迴頭看了一眼黑壓壓的燕子,“讓我再保護你最後一次吧!”說著,手腕一轉,掙脫了杜衡,把他向前用力一推。


    “不要啊!!”


    禦陽的身形唰地向後退去,陷入了黑壓壓的燕群中。


    杜衡幾乎瘋狂,他轉過身想要追迴禦陽,卻忽然感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把自己往井裏拖去。


    身邊的一切飛速倒轉,杜衡隻覺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平衡。


    再睜開眼睛時,他發現自己坐在地上。身邊燈火通明,仙姬飛舞,似乎又迴到了北渚。


    “杜君怎麽這麽不小心?直接從幻境邊緣衝出去了?”一個白衣女子坐在青虹上關切道。


    杜衡連忙向身邊查看,隻見荃蕙正一臉茫然地從地上爬起來,禦陽卻周身僵硬地躺著,雙眼空洞無神。


    “禦陽!”


    杜衡撲到禦陽身邊,把他抱在懷裏,渾身顫抖。


    “唉……還是晚了一步。”白衣女子眼含悲傷。


    “是你把我們救迴來的?”荃蕙抬頭望著白衣女子,“那你能把他也救迴來嗎?”


    白衣女子微抬了下眸子,搖了搖頭。


    “難道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杜衡的臉緊緊貼著禦陽的額頭,那額頭冰涼,硬邦邦的,好像一塊石頭。


    “辦法也不是完全沒有,隻是先要保住這位小哥的肉身才是,”白衣女子飄到杜衡身邊,“沒有魂魄,這肉身很快就會恢複成本體的樣子,到時候一切就都來不及了。”


    “我要怎麽做?”杜衡抬起頭。


    白衣女子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雕刻精細的小陶瓶,道:“這是魂瓶,可以用來裝魂魄,但稍加改動也可以拿來裝肉身。”


    杜衡接過陶瓶,隻見陶瓶的蓋子由一群雕刻得栩栩如生的小人構成,小人中間還刻有一些房屋。陶瓶的瓶身樸實無華,沒有半點裝飾。


    他仔細觀察魂瓶,發現蓋子頂端的一個小人好像是活動的。用手指稍用力一按,竟然把小人按了進去。


    “杜君果然聰慧,這麽快就發現了機關。”


    杜衡想笑笑迴應那白衣女子,卻沒有笑出來。他打開魂瓶的蓋子,禦陽的肉身化作一道光被吸進了魂瓶中。


    “杜君想去哪裏,可以跟奴家說呀,何必自己去衝那幻境呢?”白衣女子晃蕩著玉琢般的小腳。


    “我在追朝鳳祖師,他先穿過去的。”


    “那臭道士身上有扭轉乾坤門,杜君可不能隨便追的呀!”


    杜衡苦笑了一下。是啊,他有扭轉乾坤門,這我是知道的啊,我怎麽這麽傻。


    白衣女子歎了口氣,道:“杜君想追那臭道士,這有什麽難的,奴家送杜君去就是了。”


    杜衡瞪起眼睛,道:“你們不是不能隨便透露客人的信息嗎?”


    “可他出了北渚,就不是客人了呀!”白衣女子麵現慍色,臉頰上陡然升起兩團紅暈,顯得楚楚動人,“況且他害得杜君這麽慘,這個忙,奴家要幫的!隻是……”


    “隻是什麽?”


    白衣女子忽然嬌笑著趴在青虹上,一張清麗的小臉湊到杜衡麵前,幽幽道:“奴家都幫了杜君這麽大的忙了,杜君就給奴家親一下嘛!”


    杜衡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隻感覺臉上落上了溫軟的一吻。眼前的景象倏忽而變,轉瞬間兩人竟到了一座大宅子裏。


    宅內張燈結彩,鑼鼓嗩呐陣陣,往來的人臉上都掛著喜慶的笑容,似乎是有人在結親。


    遠處一對身著喜服的新人立在堂前,正雙雙朝眾人行禮。等兩人直起身,杜衡才看清兩人的臉,然而這一看差點昏過去。


    那新郎官竟是瞿濟朝,新娘子竟是慕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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