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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昭抬頭去看蘭氏兄弟,剛要張口詢問,不料卻一聲也叫不出。他的身軀漸漸僵硬,最後竟變作一尊石像凝固在地上,臉上仍是一副張大了嘴,驚恐萬狀的神情。身後的眾弟子家丁,也變作了一尊尊石像,隻是臉上依然保持著那副前倨後恭的奴才相。


    蘭蕪輕輕放下抬起的手,道:“以你們幾個的資質,做玉童子是不可能的了,不過好在你們人數眾多,菩薩冷清了這麽多年,你們權且給菩薩作個熱鬧吧。”


    蘭籍雙掌一拍,仿佛一個心滿意足的孩童模樣,笑道:“這下菩薩有人陪啦。”


    蘭蕪滿眼寵溺地看了看弟弟,又迴頭朝躲在鋪子裏的百姓招手道:“街坊們,不要怕,我們有話同你們講。”


    蘭蕪聲音輕柔婉轉,笑容如沐春風。百姓們放下心,紛紛圍攏了過來。人群之中有幾個少女,見蘭氏兄弟風流俊逸,都忍不住雙頰緋紅,眉眼頻拋。


    “如今齊家上下都已變作石人,今後便再也沒有人可以欺侮你們了。”蘭蕪將手停在齊昭化作的石人的肩膀上,“你們也無需擔心再有邪祟侵擾時無人救援,隻需將這一尊石人放在城門口,便可震懾鬼怪。”


    百姓們聽說此話,紛紛喜形於色,笑眯眯地議論開來。幾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更是不等有人吩咐,合力將石人齊昭奮力抬起,喊起號子,在眾百姓的歡唿簇擁下,嘿呦嘿呦地將石人向城門口搬去。


    蘭籍抬起玉手,兩隻手指擺出小人行走的造型,在虛空中一劃,頓時,前倨後恭的家丁石人們紛紛跳將起來,排成一列,一蹦一蹦地朝著城門方向跳去。


    蘭蕪轉身向杜衡等人笑道:“幾位願意一起去看看嗎?”


    石人列成一隊,步伐整齊地朝穀中小廟跳去,咚咚的響聲仿佛鼓點節奏,歡樂悅耳。


    待最後一尊石人落定之後,廟裏廟外已經擠滿了石人。那躬身行禮的樣子雖然滑稽,但卻好似在拜那菩薩一般,動作神態也算是頗為協調。


    禦陽玩心大起,在石人之中往來穿梭,跑來跑去,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瞅瞅那個,玩得不亦樂乎。


    蘭氏兄弟齊齊向杜衡三人行禮道:“承蒙公子相救,我兄弟二人願為公子做一件事,以報答救命之恩。”


    杜若撇了撇嘴,小聲嘀咕道:“救了你們的命,才答應做一件事,真是摳……”


    慕予見狀,連忙擺手示意杜若閉嘴。


    要知道,蘭家行事乖覺,不隨意幫助他人,也不願承人之情。而此刻蘭氏兄弟竟願意為別人做一件事,可說是亙古未有之奇事了。


    慕予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杜衡,杜衡會意,立馬迴禮道:“好說好說,舉手之勞嘛。若說報答倒也不必,不過我確有一件事懇請二位幫忙。”


    蘭氏兄弟齊問:“不知杜公子有何事需要我二人?”


    杜衡道:“我們一路都在逃避夜行遊女的追殺,望兩位蘭公子能出手搭救。”


    蘭籍、蘭蕪麵露難色,相顧一眼,道:“夜行遊女嘛,確實棘手了些,即便加上我二人之力,我們幾個人也未必是它的對手。”二人隨即正色,又施一禮,“不過,既然答應了公子,要替公子做一件事,我兄弟二人就必定竭盡所能,哪怕窮盡一生,也會跟隨公子,直到解決這個麻煩為止。”


    杜衡連忙擺手道:“一生就算了,應該也不至於那麽慘,畢竟我們還約了單狐瞿家,加上他們,應該能鬥得過那鳥了。”


    蘭蕪微笑道:“連杜公子都信得過的人,應當是很厲害的了。不知杜公子同這位瞿仙長約在何處?”


    杜衡尷尬地笑笑道:“沒約具體的地點,隻是我們一路北上,他們南下,盼著與他們碰頭就是了。”杜衡望了望廟外的夕陽,“天色不早了,我們權且在廟中再躲一晚,明天一早我們再趕路。”


    幾個人又在廟中湊合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早,幾個人迴城裏買了馬又再次上路,蘭氏兄弟卻不買馬,自言有法跟上眾人的步伐。


    出城門時,城內百姓拉拉扯扯,你推我擠地送了幾人出門。一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姑娘,捧著一大堆鮮花美食,紛紛塞到蘭氏兄弟的手裏。


    蘭氏兄弟笑著接下,迴手就遞給了跟在一旁的禦陽,讓禦陽一股腦地塞進了腰間的饕餮囊中。


    杜若看著蘭氏兄弟招蜂引蝶的樣子,翻了個白眼。


    杜衡滿腹狐疑,難不成我們在地上騎馬,他們在天上駕雲?駕雲那麽快,他們還能看見我們走到哪了嗎……


    等到幾個人上了馬,發足狂奔時,蘭氏兄弟竟輕飄飄從地上一躍而起,像兩隻白鶴一般在半空中滑翔起來,剛好罩在幾個人的頭頂,投下一片陰涼。


    杜若瞪起眼睛,咂了咂嘴,低聲道:“喂,小叫花,這姓蘭的兄弟倆什麽來曆?怎麽還會跟鳥一樣飛?”


    慕予道:“蘭家是鴻鵠修煉成仙的,故特立獨行,從不與燕雀為伍。”


    杜若冷哼一聲,暗罵道:“哼,自以為是的鳥人……”


    幾個人從天亮奔到太陽落山,連瞿家人的影子也沒見到,心裏漸漸涼了下來。


    眼見著漸漸接近一座城池,身下的馬也累得氣喘籲籲,怕是再多跑一刻就要猝死了,杜衡便叫幾個人停下休息,蘭氏兄弟也從半空中輕飄飄地落了下來。


    禦陽問道:“公子,你不是說,我們進城休息會牽連城內百姓嗎?”


    杜衡環顧四周,道:“可這方圓十裏都是荒漠,別說山,連棵樹都沒有,叫我們在哪休息呢?”杜衡抬頭看了看城門上的牌子,“這城周圍毫無遮攔,夜行遊女想用城中百姓攻擊我們便用了,我們在城內城外都是一樣的,隻能見機行事,盡量減少不必要的傷亡。我們先進城休息一下,說不準今晚要有一場惡戰。”


    禦陽撓頭道:“那要是瞿家人沒來怎麽辦?”


    杜衡猛地一抽禦陽的後腦勺:“我怎麽知道怎麽辦?他們不來我有什麽辦法?”


    禦陽揉了揉後腦勺,一臉幽怨。


    城門上書兩個大字“景城”。杜衡迴頭看了看慕予,見慕予點點頭,便帶領眾人走了進去。


    傍晚的景城已經早早上了燈,街上燈火通明,往來行人絡繹不絕,街邊的店鋪裏不時傳來招攬客人的吆喝聲。


    幾個人在城內的街上走著,忽然,禦陽腳步一滯,在一座宅子門前停住了。他盯著大門,陷入了沉思。


    杜衡道:“你看什麽呢?”


    禦陽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這座宅子,跟我們家的老宅好像啊……”


    杜衡道:“你那麽小就到我家來了,還能記得你們家老宅子長什麽樣?”


    禦陽道:“小時候常一個人蹲在宅子門口玩,大門的樣子,是我能記住的為數不多的東西了。”


    杜衡抬頭看了看宅子的門頂,上麵空空如也,連塊牌子都沒有,隻有門楣上掛著一個酒葫蘆。


    杜衡正疑惑,宅子的大門卻吱嘎一聲開了,裏麵走出個衣衫火紅、容顏絕麗的女子來。


    “幾位客官,是要住店嗎?”


    那女子纖腰款款,聲音說不出的甜膩動人。


    杜衡心下大奇,住店?敢情這是個客棧。可是,誰家客棧修成這個樣子,還大門緊閉的,這還做不做生意了?


    那女子好像看穿了杜衡的心思,露出一個蕩漾心神的笑容道:“我們店不是什麽人想進就能進的,平日裏接待的都是不遠萬裏而來的達官顯貴,並且還要經人介紹才能來,”那女子將眼神把杜衡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番,恨不得馬上吃了他,“我是這裏的店主,見幾位氣度不凡,風流似神仙,料想整座城裏也就隻有我們店才有資格接待幾位了。”


    那女子把大門一敞,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


    杜衡見那女子上上下下把自己瞧了個遍,倒是一眼都沒有去看身後蘭家那兩個美男子,虛榮心暴漲,大搖大擺地進了門。


    六個人跟著店主進了大門,穿過一個廳堂,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整座宅子似建在一座湖上。宅子裏屋舍十餘間,如懸空的小船星羅棋布地淩駕於湖的上方。


    屋舍與屋舍之間靠精美的漢白玉石橋相連相撐,屋脊飛簷參差錯落,屋舍內燈火通明,時不時地傳出陣陣女子悠長的歌聲和男子的喝彩聲。


    宅子從外麵看毫不起眼,裏麵卻別有洞天,當真是一處躲避世俗的好消遣。


    店主引一行人進了間屋舍。屋舍裏麵很寬敞,陳設華美而精致,一看就價格不菲。屋內除了基本的設施之外,房間的一側還有一個小小的台子可供表演,甚至台下還擺了躺椅。


    杜衡心下唏噓,還是有錢人會玩啊。


    六人在桌旁坐下,不一會兒,幾個絕美的女子便端上飯菜,為眾人一一擺好碗筷。往來穿梭,帶起香風陣陣。


    店主立在一旁,笑盈盈道:“幾位客官好運氣,今夜子時,我們店會在這湖中央的台子上獻舞一支,名為望月之舞,好多客人都是慕名而來,幾位客官也要賞臉哦。”


    杜衡心中蕩漾,剛想滿口答應,抬眼看見慕予寒若秋水的臉,馬上改口道:“不了不了老板娘,我們明天還要起早趕路,就不麻煩了。”


    杜若見杜衡一臉假惺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吃過飯,六個人分作三撥,各自迴了房間。


    杜衡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裏盡是各路絕色妖姬在湖中心上下翻飛的場景,早已把夜行遊女的事情忘在腦後。他瞥了一眼旁邊床上的禦陽,發現禦陽已經開始打起唿嚕來,便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心下懷疑禦陽是不是斷袖,從來對男女之事不感興趣。


    想到這裏,杜衡不禁打了個寒戰。禦陽若是斷袖,那自己豈不危險?


    杜衡趕緊使勁晃了晃腦袋,想把這個荒謬的念頭甩出去。忽然,一陣絲竹之聲從外麵傳來,似乎子時已到,望月之舞即將開始。


    杜衡心中一動,瞥了一眼正在熟睡的禦陽,發現他還跟剛才一樣,連姿勢都沒變。便輕輕躍起,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飛身來到舞台附近。


    懸在湖上的府邸裏漸漸起了薄霧,月光透過薄霧,籠著高低錯落的亭台樓閣。


    湖中心的舞台上,十幾個身著白衣的美麗女子正輕歌曼舞。絲竹管弦之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歌女們腰肢輕轉,衣袖翩翩。


    台下聚滿了歇宿的客人,正不停地拍手叫好。


    杜衡竟看得有些癡了,他長這麽大都沒見過這麽多漂亮的女孩子跳舞。


    忽然,一隻手伸到了杜衡的下巴底下,嚇得杜衡猛地往後一躲。他剛要拔劍,發現那伸手的人,竟是杜若。


    “嘖嘖嘖,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快幫你接著點,免得你在這麽多人麵前,丟杜家的臉。”杜若嫌棄得直咂嘴。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流口水了?”


    “你確實流口水了呢……”


    禦陽不知道什麽時候也站到了杜衡背後咕噥了一句,嚇得杜衡又是一哆嗦。


    “嗬,真是看得入迷,要按往常,你豈會感受不到我們倆的存在?我算是知道什麽叫見色起意了。”杜若冷嘲熱諷道。


    “我不同你講,”杜衡轉頭問禦陽道,“我問你,這舞美不美?”


    禦陽似乎有些為難,目光在杜衡兄妹的臉上搖擺不定,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杜衡看他這副傻樣,一擺手道:“算了算了,問你也是白問。”


    忽然,杜衡感覺好像有哪有點不對頭。


    好安靜,絲竹之聲好像停了!


    杜衡猛地迴頭朝舞台那邊望去,隻見舞台上的白衣歌女全部呆視前方,一動不動地立在台上。台下的客人也都垂著頭,雙手耷拉在身體兩側,直挺挺地杵在地上。慘白的月光下,景象尤為詭異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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