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注意到,段天麒垂眼的瞬間,寒光閃爍。


    一個秦家的豎子都敢數落他,加之先前所受的屈辱,令他恨上加恨。


    早晚有一天,秦家的家產,會落入段家,會落入他的手中。


    還有秦冰卿這個女人,自己千般討好,換來的依舊是不冷不熱。也總有一天,他會讓她絕望又不得不從。


    段天麒在心中暗暗發誓。


    他現在隻想宴會快些結束,迴去向父親問詢對策,再圖大計。


    “假惺惺!”


    秦懷玉看不慣段天麒,輕哼一聲。


    他非常佩服爺爺秦牧北,時常以爺爺為榜樣。有些很深的家族榮譽感。


    秦懷玉認為家族總有一天,會比肩段氏。滿桌的舔狗,讓他嗤之以鼻。其中秦懷康最能舔,讓他對這個兄長非常失望。


    段天麒裝作沒聽見,臉上倒露出笑容,若無其事的與同桌的人飲起酒來。


    主桌上的氣氛,和其他座位的氣氛不太一樣,沒有那種推杯換盞的歡愉。沉悶的一語不發,像是逢場作戲。


    秦牧北目不轉睛地看著舞台,好似被舞樂的精彩吸引。


    趙舞天不喜歡看舞樂,幹脆拿出《柳宿遺書》,學習著修煉知識,從書中彌補修仙者的見識。


    李崢嶸則用心於美食,仿佛這一桌子的美酒佳肴,都是為他提供的。


    這些世家頂級大少,能被派來的,頗有城府,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世家之間,是充滿利益的,政冶的。


    但是秦牧北有言在先,不談利益,不談政冶。


    曲終,舞畢。


    宴會似乎就這樣結束了,眾人正在散場時的歡騰。


    “錚!”


    一道清脆的聲音,讓無數人側目。


    明顯是調試古箏音調,卻顯得非常有情調。


    那聲音不是來源於舞台。


    小湖邊,柳樹下,花叢間。


    秦冰卿靜靜地坐在那裏,與情景交融在一起。


    微風吹來,她的衣袂像蝴蝶翻飛。風漸漸變大,三千青絲隨風起舞。柳條也隨風搖曳,偶爾輕撫發梢。


    她不做任何舉動,都感覺很美好。


    般般入畫。


    不僅迷人,而且醉人。


    這清冷高貴的氣質,傾國傾城的容顏。人們想用周圍的名花去比較,但想想,卻有些可笑。


    萬紫千紅的花朵,在她麵前都失去色彩。千種嬌媚,萬種風情,也無法形容眼前的女子。她集世間各種美麗於一身,完美無瑕。


    雖然離得遠,但眾人隻敢遠觀,不敢靠近。


    秦冰卿如水的目光看著宴會的地方。人群中,她的眼神一秒都沒離開過趙舞天。


    與此同時,她撥弄箏弦。


    剛勁,嘹亮。使人置身古代戰場。


    鐵騎衝突,刀劍齊鳴。


    然後一股悲傷、孤獨的情緒,撲麵而來。


    箏聲像潺潺溪流一樣,訴說著無盡的思念。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美妙的曲調,讓人如癡如醉,不可自拔。


    有的人隻是純粹的覺得旋律好聽,有的人卻聽出這首曲子名《采薇》,出自《詩》。


    兼具《風》《雅》的曲調,充滿離愁與鄉思,以及征人的矛盾與厭倦。在她玉指之下,完全演繹出來。


    眾人感歎,秦冰卿正是花信年華,待嫁之齡,也不知道哪位名門公子能有福氣,可以得到才情無雙的秦冰卿。


    是人中之龍段天麒嗎?


    可段天麒今日的表現,名不副實。


    誰也看不到,秦冰卿絕美的臉上,寫滿失落。


    她一直注視的人,並未看她一眼。隻是一直將心思沉浸在書中。


    她不奢求趙舞天能深思弦外之音,隻希望他那一眼認可。


    近在咫尺,卻遙不可及。而曲調中,征人在漫長的歸途中,也有這種感覺。


    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


    再次相見的時候,楊柳依依。時間長了,大雪紛飛。


    每一次集來靈藥,她都特別開心。又可以和趙舞天相見了。


    這似乎是她與趙舞天相見的唯一理由。


    長路漫漫,像極了曲調中征人的歸途,風霜雪雨,采薇為食。難見盡頭!仿佛看到了盡頭,又有了近鄉情怯的憂愁。


    曲調過度下段的時候,她是悲傷的,顫音如泣如訴。


    她在心底數著與趙舞天相見的次數,那場景一幕幕在眼前重現。


    雒陽崤山一隅,絕望時一頭撞入他的懷中。


    珍瓏閣中,她久違了一絲笑容。


    四合院內,他妙手迴春。傾慕的種子在那一刻就已種下。


    天奇號內,她被他展現出的霸氣深深吸引。


    神龍飯店,麟鳳閣中……


    想到此,秦冰卿嫣然一笑。


    據說三國時周瑜聽人演奏的時候,即便有些喝醉了,撫琴者有一絲輕微的差錯,都逃不過周瑜的耳朵,他會看向撫琴者,並微微一笑,提醒他彈錯了。因之當時留下“曲有誤,周郎顧”的讚美。


    在演奏下段的時候,秦冰卿一改之前的嫻熟,頻頻留下“失誤”。


    重複的音調,重複的失誤。旋律依舊很美,如果不精通音律,根本不可能發現。


    世家大族中,通音律者也是不少的,秦冰卿上下彈奏,判若兩人,讓人百思不解。


    秦冰卿太完美了,白璧微瑕,這樣才像是在人間。


    趙舞天合起柳宿遺書。將目光投向箏聲來源。他才發現,原來彈箏之人是秦冰卿。


    秦冰卿並非是舞台上表演,而是遠離舞台的湖邊,像是自娛自樂,無心招蜂引蝶。


    身為秦家大小姐,千金之軀,不可能去取悅別人。


    終於迎來了他的目光,那一瞬,秦冰卿笑靨如花。


    《采薇》之曲以近尾聲,她將滿心柔情傾注在指尖,撩撥心尖。


    曲落,風拂柳,百花放,姹紫嫣紅。


    ……


    “都說秦冰卿是天下奇女子,果然名不虛傳!”


    李家李起文讚歎說道。


    “好,秦冰卿。”


    楚瀛沉醉其中,呐呐說道。


    箏樂起伏,難得風雅。中間雖有瑕疵,結局卻是太美。


    秦冰卿從不參加名媛舞會和名流聚會,以至於楚瀛等都沒見過秦冰卿。隻聽說過秦冰卿的芳名。


    貴族子弟,各式各樣的美女見過了,以為秦冰卿隻是多了點貴族氣質。


    美人如玉,說得應該就是秦冰卿這樣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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