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城南門,顧思丞親自坐鎮城南,這裏的一切都與平常無異,同樣的時間,不同的城門,商旅作亂,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而這次,巷子裏沒有躥出刺客,那些被捕的商旅皆服毒自盡,除了這輛馬車,顧思丞一無所獲。


    馬車上綁了一個尋常百姓,百姓身上被塞了一封信。


    副將將信奉上,隨即瞥見狼煙升起,道:“督尉,西門燃了狼煙。”


    顧思丞看完信,朝西一觀,隻見狼煙黝黑向上、直衝雲霄,他深皺眉頭,正色而言:“即時起,關閉城門,此處留下兩千死守南門,其餘人馬立刻趕往西門支援。”


    副將勸言:“督尉不可,曹翡所掌衛尉有萬人,若曹翡有私藏兵馬,南門淪陷,督府將不保。”


    “鼠輩藏兵,我自橫刀立馬斬其首級,再報陛下!”顧思丞鏗鏘抱禮,禮祝北方錦安所在。


    副將疑道:“那督尉要留在這兒?”


    “若西門狼煙是曹翡調虎離山之計,來迴小半日而已;可西門是思澤在守,此煙即便不真,恐怕也離不開錦安那位炙手可熱的人物了。”顧思丞握拳,那信件也被拽得皺巴巴的。


    信上所寫:巳時三刻,城南花神廟有督尉想要的答案,屆時還請督尉考慮一下王某的提議,私器十捆、精鐵十擔、西臨戰馬二十匹,就先做賀禮了。


    現在距巳時三刻還有半個時辰,顧思丞有些不安,詢問道:“蘇府可有異常?”


    副將搖頭道:“並沒有消息傳來。”


    顧思丞蹙眉再問:“是沒有消息,還是傳消息的人已經沒了?”


    副將道:“屬下這就派人去看看。”


    顧思丞歎氣,最終認命,他往副將肩上一拍,言:“不必了,你務必守好南門,等我迴來。”隨之上馬,看向一兵士命令道,“你,帶上小隊人馬跟上我。”


    兵士抱禮,揮手示意,小隊七八人,一路跟著顧思丞趕往花神廟。


    城南花神廟。


    陳俊率先迴到了這裏,花神廟外的桃花林一片枯枝,春日鼎盛的繁華對於現在來說就是萬物冬藏時最樸素的含蓄,待到春風十裏,桃花爛漫時,花農、信女拋枝祈願……


    王坤在花神廟已等候多時,一把大刀插在石板的裂縫中,兩隻手交疊著放在大刀上,隻見陳俊驚愕地看著王坤,王坤一笑:“早服從本將軍不就好了嗎?這樣也少受點罪。”


    “你……”陳俊兩步一後退,他自以為在自己一次次的好運與驚喜下,就感覺是上天在助他,上天給了他八千兩的勇氣,讓他硬著頭皮將剩下的兩千兩押上,在這一刻他輸得幹幹淨淨,那一萬兩化為泡影。


    王坤挑釁:“怕什麽?本將軍又不會吃了你,看你幫我良多的份上,照我們之前說的,我不僅要放了你,還讓你帶著蘇錦兒雙宿雙飛,你陳氏在錦安的好日子才剛剛開始。”


    圍獵,首先要瞄準獵物,其次拋出誘餌,待獵物入局,再玩弄獵物,終於,自以為聰明的獵物信心全碎,不再逃跑。


    這是獵食者的本能。


    王坤這一招聲東擊西,利用曹翡對顧思丞的威脅,將顧思丞的把柄丟給曹翡,此刻顧思丞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南門,西臨趁機攻取西門。


    陳俊在這場陰謀中的角色,從來都是推波助瀾的那一個;王坤就看準了他不如曹翡狠決、小卒不敢叛國卻想要功名的思想,使他在布局裏發揮了最大的作用。


    在陳俊入高月軒時,即便陳俊沒有拿到賬目,王坤亦可以偽造賬目,並將賬目落實到位;在得知陳俊與顧子明互換兩本假賬目時順水推舟,怒揍陳俊;陳俊沒有信王坤病入膏肓時的肺腑之言,倒信了王坤的憤怒,至使陳俊信心滿滿。


    而曹翡與顧思丞一樣是牆頭草,隻是這棵牆頭草更為陰險毒辣,從曹翡拿到賬目的那一刻起,便注定與王坤勾結;加上齊延這隻無形的大手坐鎮錦安,蘇氏乃齊延姻親,天時人和,撂倒顧思丞勢在必行。


    若曹翡撂倒顧氏,便獻忠齊延,王坤跑不掉;若曹翡撂不倒顧氏,還有王坤與西臨,攻克涼州後再吃塚門,何樂不為?


    可見,王坤策反的目標從來都不是顧思丞,他的目的是讓顧思丞死!或者說,南月隻是丟了十擔精鐵而已,沒有多費一兵一卒。


    成敗與否,王坤都不虧。


    陳俊如鯁在喉,不解問道:“如今曹翡與顧思丞打起來,顧思丞贏,會找你算賬,曹翡贏,則會抓你獻忠錦安,你為何還不走?”


    “那我的目的達到了嗎?”王坤順勢而問,目的沒達到就走,這不符王坤的道。


    此刻王坤身後狼煙起勢,陳俊直向西麵,他瞪大了眼,越想越覺得不對勁,甚至有些細思極恐,他緩緩而言:“你要南月與西臨的交易在涼州暢通無阻,你要謀亂嶽城,還要謀殺攝政王……”


    “錯了錯了,謀亂嶽城是真,暢通無阻的話,隻能占半數。”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都這布局了,還不知道結果嗎?其中顧子明又是一個迷瘴,王坤生怕齊延不知道一樣,把顧子明送去西門,這裏他與西臨的合作可以說是,吹一吹就散了,西臨勝則暢通無阻,敗則毀了西臨與北淵三十年的盟約;還是那句話,成敗與否,王坤都不虧;王坤眼神流露出輕蔑,自大誑語,“還有‘謀殺’一詞不適合,齊延他根本打不過我……”


    “戰不旋踵,奉陪到底!”齊延聲如洪鍾,破空而出;他一步一階梯,手拿長劍緩緩映入二人眼簾。


    蘇錦兒見到陳俊立馬小跑過去,看著陳俊憔悴的模樣直接溢出心疼的淚,她輕撫陳俊受傷的額頭,陳俊一把抱過蘇錦兒,拉著她就往花神廟後走去。


    齊延與王坤眼裏已經沒了這卿卿我我的二人,宿敵見麵,應互相尊重。這兩人不語,互盯對方,齊延把劍棄鞘,一步一步靠近王坤。


    王坤拔出陷入地縫的大刀,言:“當年你長槍入陣,借助兵器之長險敗我手,可以說,沒有劉昌明替你擋刀,你已是個死人。”


    齊延迴懟:“長兵短器各有所長,何時你的見解也變得這般狹隘了?”


    語落交鋒,王坤執刀與齊延轉之盤旋,王坤第一刀勢起,刀身錚亮,寒光直接反射到齊延的雙目上,刀影快如閃電。


    齊延微皺眉,雙目受到強光的瞬射也不敢閉眼,強光使他來不及見招拆招,隻能硬生生接下這一刀;他將長劍調轉方向,用右臂擋住右眼,大刀直砍齊延右臂。


    長劍跗臂,齊延左手有傷隻能強抵右臂,刀落劍身,王坤力道之足足以碎膽裂石。


    齊延吃力,直接被打退兩步,那長劍與大刀竟直接見了缺口;兩兵互陷缺口,兩兩僵持。


    二人雙目咫尺之距,王坤恣意道:“看樣子,我們今日的兵器都不太趁手。”語畢,王坤一笑,將刀一扭,長劍脆而裂。


    “嗙”得一聲,長劍直接斷裂,齊延驚目,他趁著斷裂時分,猛的起勢退離,與王坤保持安全距離。


    齊延的長劍隻剩三分之一,而王坤的刀厚,並未斷裂,隻是在鋒利的地方有缺口而已;王坤更加狷狂,無辜道:“哦豁,裂了。”


    齊延小動喉結,王坤怪力,與他較量最忌正麵接刀,王坤借助冬日冷陽直接逼迫齊延接下此刀。


    王坤起勢,續上這第二刀,齊延此刻隻有躲避的份,他拿著斷兵,繼續後退,齊延怕了,怕了便輸了一半。


    齊延匿逃枯枝桃林,桃枝略細,第二刀再次捕捉到齊延時,揮刀受阻,直接斷了桃樹細枝才砍下這一刀,這一刀慢了兩秒,這兩秒足夠短兵再近上一寸,卻不足以見血封喉。


    高手過招,必招招致命,不若,一個不慎就沒有機會讓你再繼續下一個迴合。


    齊延見之一顫,依舊沒敢揮劍,他深入林中,桃枝密集,枝丫亂岔;王坤隻覺得煩躁,邊追邊怒斥:“躲躲藏藏算什麽?”


    齊延笑,最終停在了他覺得足夠反擊的地方,此地桃枝還算稀疏,他迴頭,第三刀迎麵而來;齊延側身而避,迴首刺去,王坤躲閃,此次刺空,二人互換位置。


    王坤站在這稀疏之地,足以揮刀無阻,齊延執劍不再躲避,王坤沒有再廢話,第四刀,連齊延帶樹一並劈了。


    齊延是活的,樹是死的,這一刀劈下來時沒有阻力,可遇樹將刀抽迴時將慢了多一倍的時間。


    齊延執短兵迴身刺去,王坤驚目,棄刀雙手阻擊,齊延的手被抬高了三寸,本是瞄準的脖頸,直接劃破了王坤的麵頰。


    風水輪流轉,王坤的刀叮當落地,這迴輪到王坤退了,齊延把劍當匕首緊接著抬手捅去,王坤抬左臂抵擋,劍鋒與王坤的雙目隻差一寸。


    王坤右手握拳擊人,齊延左手橫掌抵擋,手腕處才愈合的傷口有了撕裂的感覺,齊延再次被抵退兩步。


    此時花神廟附近趕來一隊人馬,帶頭之人是曹翡與蘇燁。


    王坤見之抬臂猛退,不見狂意,齜牙言:“後會有期。”直接逃離此處。


    齊延微眯雙眼,見人逃竄,他將手上的斷劍棄了,走出桃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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