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順常被罷職遣返宮中,此時正被秋蟬帶入興慶宮。


    伍順常賊眉鼠眼地瞅著秋蟬,一副小人做派,見到鄭葶藶高聲唱道:“小人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


    鄭葶藶飲茶,陰陽怪氣道:“有人在錦安府衙報案,說霽月皇莊多個管事失蹤,哀家還以為伍內侍拿著那二十萬兩,帶著他們跑路了。”


    伍順常立馬哭腔著嗓子,苦從中來:“太後冤枉啊!哪有什麽二十萬兩,攝政王根本就沒差人把錢送來,我們也是直接被趕出了皇莊,小人替太後掌管皇莊多年,如今空手而歸,實在無顏麵對太後,才躲在皇城外不敢進宮複命;然而外界都知道我們拿了這二十萬兩,霽月皇莊多年來在錦安都把好處占盡,多有壟斷之意,雖說有太後這樣的貴人庇護,可這些年來小人樹敵頗多,一朝勢落,府衙就傳出此等噩耗,小人在宮外更是惶惶不安,迫不得已才進宮求太後救命啊!”


    “區區二十萬兩,殺人滅口,倒是很符合他的脾性,哀家還是不明白,他為何獨獨把你留了下來。”鄭葶藶才不聽人狡辯,撐著腦袋俯瞰,顯得不甚在意。


    “其實小人也在想,那些商販膽子再大也不可能為了錢而殺人滅口,追殺小人的人定是非富即貴,莫不是近來小人在霽月皇莊讓沈氏側妃難堪,得罪了沈氏的緣故,至使沈氏惱羞成怒,非要讓爾等落個人財兩空的境地?”伍順常直麵鄭葶藶的露骨鋒芒,表麵平靜,內心早已慌成亂麻。


    這好不容易虎口脫險,又被老虎送來了這裏,眼看著自己的兄弟管事血漸三尺,隻能瑟瑟發抖聽天由命。


    隻是伍順常在皇莊沒死,他就能靠著新的大樹繼續活著,宮裏的內侍最是忠誠也最是善變。


    “你都替哀家說了,哀家還說什麽呢?”鄭葶藶一笑,也不追究了,言,“也罷,你也是先帝身邊的人,就留在興慶宮聽用吧。”


    “謝太後庇護,小人必然盡心竭力為太後效勞。”伍順常磕頭言謝,笑容可掬地離了興慶宮。


    秋蟬疑道:“降紫宮宴上,沈氏女沈悠悠心細如發,不是蠢笨之人,想來並不會因為這等小事就惱羞成怒,太後為何放過他?”


    “那可不一定,你看那蘇澄兒放著好好的王妃不做,非要鬧這麽一出,從此遠離高堂不問是非;像極了當初元淑為了先帝大業,甘願與元氏劃分界限的舉措,她對元氏不聞不問,任元氏高低起伏,以君心為己任、順從君意;這麽些年用這樣的手段,牢牢地抓著先帝的心不放……”鄭葶藶漫不經心卻又無比認真,深意道,“有些東西該棄時就得放手,也虧得元淑寵愛蘇澄兒,待蘇澄兒再次歸來,齊延心裏多少都會有她的一席之地。大智若愚啊!”


    秋蟬道:“娘娘,您說到哪裏去了……”


    鄭葶藶起身道:“凡事顯得蠢笨些才會讓人有機可乘,有些事必須以傻賣傻才能達到想要的效果。派人盯著他,既然是齊延派來的,說不定會有收獲。”


    秋蟬舒眉一笑,應道:“是。”


    兩日後,齊延與李正襄抵達涼州嶽城,天黑得早,他們剛進城城門就關閉了,還沒來得及找落腳的地方,便直奔此時嶽城最熱鬧的地方——百花樓。


    百花樓門口的姑娘忸怩著身子招唿客人,這大冷天的姑娘們身著單薄依舊要招唿客人,唯獨一個橙衣女子躲在最後麵雙目亂瞟。


    “怎麽在這種地方?”李正襄嘴上問著,心已然向往裏麵的鶯鶯燕燕。


    “這種地方對他們來說,最是掩人耳目。”說完,便欲進樓,門口兩個機靈的姑娘立刻就擁了上來。


    此時一肥頭大耳的男人偏就挑中了那唯唯諾諾的橙衣女子,淫笑著騷擾。


    “公子,奴家伺候您。”綠衣服的姑娘立刻撲進了李正襄懷裏。


    “滾。”齊延低吼,這門外姑娘最媚的莫過於走近齊延的紅衣女子,然而立刻就被嚇了迴去。


    那紅衣女子不悅退後,最後抬眼擺了一眼齊延,仿佛在說,都來這種地方了,裝什麽清白。


    李正襄抱著綠衣服的姑娘,戲謔齊延:“那家主不得來個姑娘作陪,才不顯得突兀?”


    “……”齊延瞪人,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兩個健步上去,扯過橙衣女子摟在懷裏,對那肥頭大耳的男人甩了個輕蔑的眼神,道,“她,歸我了。”


    “唉!懂不懂先來後到?”男人隨即發怒,李正襄上前拔刀示刃,逼迫男人,男人觸目不再敢多說。


    橙衣女子亦如受驚的鳥,壓根沒法使勁,任由齊延帶入百花樓,李正襄收刀跟上。


    二樓雅座,齊延與李正襄對坐,橙衣女子就青澀的呆在一旁,怯懦的什麽也不敢做。樓下歌舞升平,男人們個個紅暈著臉懷抱香豔,這裏都是些好色之徒。


    齊延眼觀四方,這裏維護治安的打手好像時不時都在看這裏,這不免讓齊延覺得他是不是暴露了,細想他的確與這裏的人格格不入,不免有些紮人眼,齊延提醒道:“即便是初次接客,最基本的倒茶倒酒,你應該會吧。”


    “是。”橙衣女子先是低頭雙手拱禮再取酒壺,為人斟酒。


    齊延見人動作,疑道:“你是官家女子?”


    這些人,盯著的,莫不是她?


    “奴家……”橙衣女子正欲迴答,忽見百花樓門口進來一個人,她便直直地看著那人,嘴裏磕磕巴巴道,“是。”


    齊延順著她的目光也盯著那男子,那男子一身粗布打扮,一手撐著一抹錦帕,一手提著食盒,東張西望後順著百花樓的邊緣去了後院。


    女子忽然急道:“公子,公子器宇不凡,不像涼州人,也不像尋常人家,若公子是來此地辦事,求求公子,救救他,他或許能幫到公子。”


    齊延道:“你叫什麽。”


    女子為難,遲疑道:“我叫……我叫錦兒。”


    “李正襄,下去攔住他,帶過來。”齊延直接下命令,李正襄起身離去,齊延看著錦兒,又問,“他是誰,又是你的什麽人?”


    錦兒道:“他是嶽城督府的人,公子救他絕對不虧。”


    齊延勾唇,輕蔑道:“督府之人化作小廝鬼鬼祟祟,你雖是氏族之女卻不敢自報家門……”


    “我姓蘇,涼州蘇氏,蘇錦兒。”蘇錦兒打斷人說話,雙目定神而言;人盡皆知,蘇氏是涼州大戶,她說她姓蘇,未必不是在誆騙他。


    這並不能打消齊延的疑慮,齊延再問:“可知攝政王妃。”


    “蘇澄兒,我的堂姐,家父蘇燁,伯父蘇煥、蘇耀,此二人是北淵肱骨。”蘇錦兒一氣嗬成;沒錯了,她的確是蘇氏女,可她為什麽會流落青樓?


    樓下李正襄加快了步伐攔住正欲去後院的男子,道:“這位小廝,可是錦兒姑娘點的膳食到了。”


    男子打量李正襄,嘴角掛笑、彎腰恭順道:“是……是。”


    “隨我來。”李正襄替人帶路,他抬眼瞧去,蘇錦兒正侍奉著一個男人,那男人是攝政王!


    “帶我去你的臥房。”齊延忽然抓人手,好似登徒子一般貪婪的細嗅美人香,給外人一副貪欲美色的錯覺,蘇錦兒一愣,齊延又道,“你已經被盯上了,想救他就別墨跡。”


    “公子隨我來。”蘇錦兒強顏歡笑,再次投入齊延的懷抱。


    這四人先後分別進了臥房,齊延早已放開蘇錦兒,待李正襄進來,齊延才看清男子的容顏,他是陳俊!


    陳俊進來放下食盒跪地叩禮,卻一言不發,蘇錦兒隻見人跪下,她看了眼齊延,也跟著陳俊跪了。


    齊延佇立屋中,言:“我記得涼州陳氏雖是望族,可你父親隻是個不入流的小官。”


    陳俊直言:“父親陳喆乃涼州茶馬司正使,如今已扣押在嶽城督府,今日殿下在此,若是為了等南月使者過來,就大可不必了。”


    齊延蹙眉,妥協道:“李正襄,你和他互換衣服,先出去。”


    “是。”李正襄領命,蘇錦兒迴避,他假扮小廝,將錦盒裏的食物端了出來,然後出了門。


    “站住!”果不其然,李正襄被一個壯漢攔在了百花樓大門口。


    “這位小哥,怎麽了?”李正襄滿臉笑容,應對人的盤問。


    壯漢問道:“你從哪裏來的,我為什麽沒見過你?”


    “小人是茗香閣送點心的小廝。”李正襄舉起食盒,指了指盒子上茗香閣的招牌。


    壯漢道:“你稍等一下。”


    沒過一會,後院走來一個老媽子,這老媽子臉上的脂粉不知道撲了幾層,厚唇上紅豔紅豔的,拿著團扇對著李正襄擠眉弄眼,見人不是陳俊,搖了搖頭。


    壯漢收手:“你可以走了。”


    “謝小哥。”李正襄盯著老媽子嘴角略微抽搐,對二人點頭哈腰。


    就在二人調頭各自離場之時,李正襄迎麵碰到了門口的紅衣女子,他再想低頭已經來不及了。


    “這不是那位貴公子身邊的帶刀侍衛嘛,怎麽才進來一刻鍾就變成送點心的小廝了?”紅衣女子不屑道。


    李正襄尬笑,言:“姑娘,認錯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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