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鄭朝顏食之無味,頻頻作嘔,她們傳了禦醫。


    秋水關心道:“娘娘,是季節更替身子受不住嗎?”


    “不知道。”鄭朝顏緊皺著眉頭,胃裏泛酸,又吃不下東西。


    另一個婢女湊上前來,眉展欣喜:“奴婢聽說懷孕的人時時都想吐,娘娘是不是懷孕了?”


    鄭朝顏抬眼看人,疑道:“懷孕?”


    那婢女道:“是啊,娘娘。”


    鄭朝顏舒了眉,卻不笑:“嘴甜的確討人喜,可別讓本宮空歡喜一場。”


    婢女急道:“娘娘雖嘔吐連連,麵澤卻是紅潤,就算沒有懷孕,想來也不是大病,不過娘娘體態豐盈,是個好生養的體質,就算沒有懷孕,也不用太過著急。”


    “嘖。”鄭朝顏搖頭嘲諷,歎道,“宮裏的人,都這般巧舌如簧嗎?”


    那婢女不由分說,立馬跪了,俯首道:“娘娘饒命!”


    “往往卑賤的人啊,無權無勢,隻能靠這一張嘴吃飯說話,若嘴都不爭氣,還有活著的必要嗎?”鄭葶藶不怒反笑,看著跪在地上的人很是驕傲自滿。


    鄭朝顏的話無疑是影射著安寧與寧錦書,一個個的都是阿諛奉承、八麵玲瓏之徒。


    秋水道:“娘娘說的是。”


    門外傳來禦醫的聲音:“臣楊嗣奉命前來,替娘娘把脈。”


    秋水道:“進。”


    楊嗣進來,一婢女顫顫巍巍地跪著,鄭朝顏很是不悅,他也不敢昂首挺進,就這樣卑微的替鄭朝顏把脈。


    把完脈,楊嗣忽而明朗,抬頭挺胸道:“恭喜娘娘,娘娘有孕已二月有餘。”


    鄭朝顏喜笑顏開,撇了眼那婢女道:“起來吧!不知深淺的東西。”


    “賀喜娘娘,喜得龍嗣。”那婢女先是低頭賀喜才起身離開的。


    這鄭朝顏呐,油鹽不進,隻聽鄭葶藶的,她有多記恨安寧和寧錦書,她對鄭葶藶就有多忠心,畢竟這宮裏從來都不缺生孩子的女人,就算她是棋子,也要做最有用的那一個。


    不出半日,鄭葶藶率先趕來,鄭朝顏欲行禮:“姑母。”


    秋蟬上前扶人,俯首:“惠妃娘娘母憑子貴,禮可免。”


    鄭葶藶命令道:“你看著收拾一下,即日起,搬去興慶宮,哀家幫你保胎。”


    昭陽宮外宣告:“皇後娘娘到。”


    “兒臣見過母後;禦醫報喜,說惠妃得懷龍嗣,兒臣特地挑了初秋上好的石榴及一串石榴子手串前來恭賀。”劉娥姬禮道,又對著鄭朝顏道,“這石榴千房同蒂、千子如一,寓意多子多福,惠妃還請笑納。”


    第一個宮女送上那一盤子石榴,第二個宮女打開錦盒,那串石榴子顆顆通透紅亮、垂光耀質,是為珍品。


    “皇後娘娘嫁給陛下快三年了,這肚子也不見得有起色,這石榴子,娘娘還是自己留著吧!”鄭朝顏眉目清秀卻是瞧也不瞧地拒絕,她笑裏藏刀,又言,“噢!臣妾最近得了一座送子觀音,想來這觀音有效得緊,便送與皇後,祝願皇後早日為陛下開枝散葉。”


    劉娥姬心下苦澀不堪,麵對這樣的難堪不免失色,道:“惠妃有心,本宮心領,不過當下最重要的是你肚子裏的子嗣,這是陛下的第一個子嗣,斷不能出差錯,所以……”麵向鄭葶藶,繼續道,“兒臣向母後請纓,親自照顧惠妃的子嗣,也為盡到皇後之職,彌補無出之過。”


    鄭葶藶皺眉,淡語:“皇後有心了,惠妃乃是哀家的親侄女,你沒有生養過,如何照顧得了一個孕婦,此事便不勞皇後多費心思。”


    “兒臣是沒有生養過,但可以尋些命婦傳授經驗,悉心學習;母後這些年養育陛下,已是萬分辛勞,本是享清福的時候,如今怎敢勞駕母後再度辛勞,兒臣願為母後盡孝,勤勤懇懇,確保皇嗣萬無一失。”劉娥姬誠懇孝順,卻是有備而來,自稱自己無出,想要彌補過錯,自詡自己孝順,要為鄭葶藶分憂,試問這樣的兒媳婦,做婆婆的能不舒心嗎?


    對於鄭葶藶來說,有些事不做,就像斷了一雙手臂一樣,無所適從,自然不舒心。


    “哀家不過四十歲,還沒到老氣橫秋需要人伺候周全的地步,皇後這是咒哀家鳳體有恙、有心無力了,還是要違背哀家想要孫承膝下的意願啊?”


    劉娥姬低眉不卑不亢:“兒臣不敢,兒臣一心一意想要孝順母後,並無此意。”


    鄭葶藶嗤笑,拍了拍劉娥姬的肩膀道:“這孝順,可不能隻孝順其體膚,更要順其心意,方能稱之為孝、為順。”


    “謹記母後教誨。”劉娥姬福禮。


    秋蟬道:“移駕興慶宮。”鄭葶藶一行人欲離。


    “皇後這石榴留著自己吃吧!”鄭朝顏順手打翻了宮女手上的盤子,盤子碎裂,四個石榴就這麽滾落在大殿上,鄭朝顏離。


    端莊得體的劉娥姬看見這一幕依舊端莊,可也讓她原本天真的模樣顯得扭曲至極。


    鄭氏二人乘坐步攆,一前一後,相隔不遠,鄭朝顏道:“姑母,你瞧那劉娥姬的臉色,實在叫人愉悅。”


    鄭葶藶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且擔心她反咬你一口。”


    鄭朝顏笑得真誠自信:“有姑母在,朝顏無所畏懼。”


    鄭葶藶一歎:“你啊!可千萬不要小瞧了這些世家女。”


    “姑母教訓得是,朝顏會小心。”鄭朝顏恭謹。


    鄭葶藶在興慶宮收拾出一間偏殿,裏麵的東西一應俱全,盡華盡美。


    入夜漸微涼,鄭葶藶身後跟著楊嗣與秋蟬,秋蟬手裏端了一碗藥,秋蟬身後還跟著一些侍膳的宮女,她來到偏殿,一時還驚了鄭朝顏。


    有人照料自然安心,可偏偏不自在,鄭朝顏疑道:“姑母?”


    “這是楊禦醫,他負責給你每日把脈,秋蟬手上的安胎藥早晚一副,不得怠慢,還有這首烏阿膠粥,一日一碗對胎兒好,姑母這還有尚好的血燕。”鄭葶藶頓了頓,喊道,“秋水。”


    秋水福禮:“奴婢明白。”


    “姑母陪你用膳。”鄭葶藶麵容和藹,笑顏可親。


    鄭朝顏以笑迴應,桌上布置的東西都不是她愛吃的,每一樣都很均衡,她硬著頭皮下咽,中途又吐了好幾迴,沒吐一迴,她都瞧著鄭葶藶的臉色。


    用完膳,最痛苦的莫過於秋蟬手上的那碗安胎藥,苦澀至極。


    待鄭葶藶走後,這側殿門外總有她不認識的人輪流守夜,甚至白日裏都不曾離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請君歸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腦子吃了漿糊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腦子吃了漿糊並收藏請君歸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