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的過,沈曇月事,齊銘沒想著去鄭朝顏那,反而去了寧錦書的披雲宮。


    披雲宮依舊藥氣熏天,隻因那齊銘那一句舊疾未愈,寧錦書就亦如既往的熏藥,宮裏的人皆避而遠之。殿內就寧錦書與茯苓二人。


    陳內侍宣告:“陛下到!”


    茯苓侍候在一旁,提醒道:“婕妤,陛下來了。”


    寧錦書道:“我聽見了。”平時她就盯著妝台,時不時會往她原來有疤痕的地方增添畫朵,可怎麽畫都畫不出齊延那種生而向上的韻味;她用濕帕擦去殘餘,慢悠悠地起身,出門相迎:“臣妾見過陛下。”


    “在宮裏悶不悶?”齊銘直徑入殿,殿內陳設竟有一絲齊延寢殿的意思,左邊的窗口有一方小桌幾,幾旁的放了兩個坐墊,唯獨窗外少了槐花樹。


    寧錦書莞爾:“臣妾不悶。”


    “怎麽?做了朕的女人還想著攝政王府?”齊銘看見這一幕有些不悅,那日他探望受傷的齊延,他清楚的記得,齊延的寢殿也有這樣一方桌幾。


    寧錦書答道:“不是攝政王府如此,是臣妾如是。”


    齊銘隱了怒意,懶散坐下,道:“為何喜歡在窗口放上桌幾?”


    “每一隻窗子外都有著不同的風景,而窗前的人心境也不同以往。”寧錦書跪坐一旁,為人斟茶,茶好遞過,言,“如今臣妾是陛下的人,自然一心一意為陛下。”


    齊銘道:“你曾是伶妓,為朕唱一曲吧。”


    寧錦書低眉,道:“陛下可要聽《後-庭花》?”


    《後-庭花》是知名的亡國曲,君主麵前唱亡國曲,自取滅亡嗎?


    齊銘兇目,掐人脖頸,眯目冷諷:“朕記得,從前的你可不是這個樣子,酒樓的客人想要的樣子你都有,而且毫不吝嗇迎合,如同蕩婦勾人心魂。”他硬生生將人掐著拖過來,“如今這般冷漠,怕是街邊的乞丐都不願碰你。”


    寧錦書笑眼,溫言:“哥哥希望臣妾不再重拾伶妓的作風,陛下忘了嗎?”


    齊銘將人甩在地上,冷道:“唱,後-庭花也給朕唱!”


    寧錦書閉目,笑容悲戚,開口泠泠:“麗宇芳林對高閣,新裝豔質本傾城。”她柔骨盈盈,半跳半起,忽而迴頭亂目,宛如闌珊外明目忽笑,淚意枉然,“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


    “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寧錦書拋袖,旋如花落。


    齊銘怒言:“寧錦書,朕能欺辱你,也能給你無限風光,你想送死,朕也成全你。”離。


    這一次,齊銘解了寧錦書的禁足,還特地賜她封號“榮”,榮華富貴或是愛慕虛榮,可齊銘眼裏的她就是賣主求榮;一次不夠,第二次毅然。


    寧錦書一曲《後-庭花》,亦如平地起了波瀾,而齊銘的作為讓眾人如墮五裏霧中,這時寧錦書得了鄭葶藶的召見。


    寧錦書內心陰寒,麵無凸顯,入興慶叩禮,娉婷身姿,道:“披雲宮寧氏錦書見過太後。”


    鄭葶藶見著人,一貫慈愛的樣子,可話語卻不再如最初的親昵,她道:“人美大抵不過如此,榮婕妤不必多禮。”還沒等寧錦書起身,她漫不經心,笑看添言,“中規中矩卻婀娜多姿,‘榮’字,很適合你;木上生草,節外生枝。”


    寧錦書謝禮起身恭聽,鄭葶藶此言陰晴不定,後語觸目驚心,片刻,她言:“草木欣榮是自然生長,宮中嬪妃皆是亭亭之姿,規矩二字存於心,不敢僭越,今日此行乃您傳召,謹遵。”


    鄭葶藶佯怒道:“好一個不敢僭越,這一曲《後-庭花》你竟說沒僭越,你詛咒哀家的兒子亡國,你膽大妄為!”


    寧錦書再次下禮,求人庇佑:“戲曲為人取樂,靡靡之音求人側目,不是膽大妄為;臣妾這節外枝已成枯木掩埋於土,今日祈求太後澆灌,土下枯木,逢春時欣欣向榮,以報太後恩德指引。”


    寧錦書唱曲為的齊銘樂懷,靡靡之音求的鄭葶藶側目,寧錦書得罪了齊銘已然化作枯木,如今求得鄭葶藶澆灌便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鄭葶藶聞言開懷大笑,尊威得力,道:“枯木逢春,指日可待。既然榮婕妤知錯,哀家就不吝賜教,你舊疾已愈,就常來興慶宮請安受教吧。”


    寧錦書再叩禮:“謝太後憐憫,臣妾感激不盡。”


    “秋蟬,將哀家的絲纏金木拿來,賜予榮婕妤。”鄭葶藶愉悅,齊銘的後宮,她的人每多一個便多了一絲機遇,又添言,“色以黃為貴,金木一榮,絲纏金木,絲蘿依托喬木。”


    絲蘿失了喬木便不能活,寧錦書為絲蘿,鄭葶藶為喬木。鄭葶藶從寧錦書側身走過,留其背影。


    秋蟬將絲纏金木送於人前,道:“榮婕妤,恭喜。”


    寧錦書靈眸閃動,接過金木,道:“謝太後恩典。”她起身,蓮步輕移,昂首踏出興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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