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語此時瞪著幽怨的眼睛,嘴裏嗚嗚叫,齊延將她嘴上的布扯出。笑語的嘴得到了自由,立刻說道:“怎麽就信了你的邪,和你出來兜風!”


    齊延不理會笑語,在馬上道:“林大人,本王先去祭拜母後,然後隨本王一同退守休明峰,隻要在休明峰堅守七日,本王的大軍就會抵達錦安。”


    “屬下願追隨殿下。”林宏旭下跪。


    跟隨林宏旭的人皆下跪,齊喊:“爾等願追隨殿下。”


    齊延沒做過多的表示,領著人往皇陵的方向去,這時他才溫柔地問了笑語一句:“後悔了?”


    笑語戲謔道:“若是能換個王妃的位置坐坐,倒是不悔。”


    齊延雙眼微眯,言:“想的可真美,你就不怕隨了本王日後朝不保夕,得不償失?”


    “若殿下舍得,成敗與否,我都賺!”笑語繼續調戲,許是發現自己行動不便,突然惱怒,“話說,能不能幫我鬆開?”


    齊延沒有要鬆開她的意思,他在笑語耳邊輕語:“把你綁迴去,當夫人。”


    笑語的臉頰滾燙,雖然羞憤,卻很安心,她不再言語,依偎在齊延懷裏。


    她也曾是亡命之徒,在牢裏受盡折磨,在閻王殿走過一遭,在一個人的房間,獨自承受著她當初殺人的後果;若在來一次,她還會選擇殺了那個人,她不悔。


    這兩個亡命之徒,竟惺惺相惜了起來。


    今日,皇陵進來一位大人,這位大人身後跟了百來兵士,浩浩蕩蕩,途經此景之人,或是管事人、或是守陵宮女,多數麵如枯槁,皇陵的日子,日複一日枯燥無味。


    或者也有心懷不軌之人,更多的是追隨先主忠誠的人,這些人也許還在踐行自己的忠貞,也許與逝主的感情早已被時間消磨殆盡;誰曾得知,終身困守在此的靈魂,因為些什麽活著,或者自己到最後忘了初衷,忘了過去,猶如一具行屍走肉,隻是活著。


    齊延來到元淑的墓前,他靜靜地跪在這,一跪就是一下午,沒人知道他為什麽可以跪這麽久,也沒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麽。


    跟隨他的笑語已不知所去,其實她走的時候,齊延是知道的,甚至有一點點失落。


    笑語迴來時,手裏捧著一束野花,二月之花多為含苞,她手裏的朵朵笑顏,臉上還有些汙穢,笑語將花放在墓前,道:“本該潔淨虔誠,屬實有染聖潔,我在外麵等殿下。”


    齊延拉住要走的笑語,道:“這麽久,就是為了采這些野花?”


    笑語道:“聽這裏的老嬤嬤說元淑皇後生前最喜鮮花,自一位姑姑逝世後,皇後墓前再無鮮花,野花無名,隻恐難相配。”


    齊延起身,將笑語摟入懷中,與其說是摟著,不如說是齊延靠在笑語身上,他無力憔悴,她費著勁地站著。


    最後,齊延深吸了一口氣,道:“走吧。”


    齊延拉著她髒兮兮的手,離開了這裏。


    知道齊延一行人公然出現在皇陵的鄭葶藶發了瘋似得砸東西,昭陽宮現在一片狼藉。


    “你喜牡丹我為葶藶,元淑啊元淑,同是三月花,隻因你喜歡,華庭皆牡丹,不知有名是葶藶。你曾說野花入不了華庭,但我也不願做那翹首牡丹。”鄭葶藶雙頰緋紅,大殿之上酒氣纏繞,滿地碎瓷片,她赤腳走在這些碎片上,滿殿血汙。


    “如今啊,你在棺木置於皇陵,而以後華庭自然隻有我鄭葶藶,牡丹?嗬嗬……”鄭葶藶嘲笑,笑得狂傲。


    她笑著笑著一如既往地開始迷離,她滿目瘡痍:“可是我不快樂,這二十年我變得這般蛇蠍心腸,我變得我自己都討厭自己……”


    不知道過了多久,鄭葶藶睡在地上,段盛安踏入了昭陽宮,他抱起鄭葶藶,眼裏心裏全是憐愛,他將她放在榻上,為她清理足上的瓷片。


    他默默傾述:“你入宮那日娉婷嫋娜,眉眼彎彎,曾有幸一見美人圖,不料真人還勝上幾分。我不禁吟道,花序有花,蓮座傘華,君子當尋,千次不疲。”


    “此後,我對你思念成疾。”他尋來藥膏,輕輕為她上藥。


    鄭葶藶似乎感覺到了疼,微微蹙眉。


    “但願功名皆與你相關;願初見有相識,相識更相知;願天子之妾,我可憐愛。”段盛安撫上鄭葶藶的臉頰,流露出癡迷的神態。


    秋蟬照例拿了熱水過來,昭陽宮侍奉的人都倒在地上,她急急忙忙進了寢殿,看見是段盛安,才鬆了一口氣,她自覺地守在寢殿外,打發來侍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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