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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清策馬來到梁和邊境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番景象。
大和與大梁明明還在交戰的狀態，按理說楚州和雲州的邊境應該還處於全線戒嚴的狀態，可是羽清策馬來到楚州前線，卻隻見整齊列陣的士兵為自己開辟出一條寬闊的進路，金戈鐵馬，皚皚寒光，卻在自己靠近之後，將手中兵刃上舉，數萬名士兵齊聲高喝道：“恭迎玄族長蒞臨北境！”
羽清手中的韁繩放鬆，駿馬的腳步也隨之放緩。
短短的幾天時間，她的修為並沒有任何質的變化。如今的她修真境界仍然隻是築基而已，能依靠的唯有一身靈力。
不自覺的靈力流轉，羽清一身長裙再次染成雪白。她本以為要偷偷潛入大楚統領的北境，卻沒想到邊塞會是如此一番景象。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然不是秘密，羽清自然也沒有偷偷摸摸的道理。
一直策馬到城關之前，方才看到另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同樣策馬停留在這裏，這男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看見羽清過來之後，柔柔的打了個招唿：“清兒妹妹。”
“軒轅淩。”雖然這紅衣男子是完全陌生的樣貌，並不是隨行的樣子，也不是神界遺址中那紅衣男子的模樣，但是羽清還是一眼將他認了出來。
不錯，此人便是雲山之上，以影殿殿主身份拜山的龍族遺族，軒轅淩。也就是昔日裏曾經陪伴過羽清許久的隨行。
雖然神界遺跡中和軒轅淩也算相處愉快，羽清已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但是雲山之上，絕境之前，軒轅淩說“兩不相幫”，羽清沒有資格去怪罪他，卻也不會再與他有什麽進一步的關係。
羽清也沒想到，林莫語所說的“另一個遺族”並不是冰若，而是軒轅淩。
其實也好，如若真的是冰若站在這裏，羽清又該用怎麽樣的態度去麵對他呢？
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麽？那不可能的。如若不是冰若的臨陣背叛，羽清明明有把握救下那些幽蓮穀的長老，或許還趕得及帶著這些長老迴到涼州，幽蓮穀就不會滅亡。滅門之恨，她如何放下？
可是，責怪他麽？責怪他什麽？責怪他不應該計較三萬年前自己曾經殺死他的前世，還是責怪他不應該成為邪神被自己散落的魂魄影響了心智？
就如同軒轅淩在神界遺址中所說，羽清她，並不是凰族的後裔，而是輪迴重生的凰靈本身。就算她此時此刻沒有半點重生之前的記憶，可是重生之前的事情，就不是她做的了麽？
那麽，她又有什麽立場來評判旁人呢？
“兩位大人，請移步宣化城。”一位文官服飾的老者走上前來，衝著羽清和軒轅淩恭敬的行禮。順便讓兩隊士兵前來，為兩人架起高高的油傘。兩人點點頭，並沒有下馬，隻策馬並肩向城中走去。
罷了罷了，羽清從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想，她隻要做好眼前的事情便是。
能讓天命之子林莫語親自開口請求的難事，她也想知道究竟有多嚴重。
走進宣化城，羽清本以為會見到一片祥和之景、車水馬龍，或是一片全民皆兵、嚴陣以待，卻從未想過，原本大楚王室所在的楚州，會是如此一片淒慘的景象。
餓殍遍地，流民失所，極目所見草木皆盡……天空陰沉沉看不見半縷陽光，細碎的雨水稀稀拉拉低落在青石板的道路上。破敗腐朽的街道兩旁，到處散落著三三兩兩麵黃肌瘦的流民。
整座城池淹沒在濃鬱的霧靄之中，仿佛一攤死氣沉沉的粘稠沼澤，看不見一點生機。百姓臉上的表情隻有無情的麻木，目光呆滯，仿佛一個個行屍走肉。
羽清胯下的駿馬不自覺的放緩了腳步，喘著沉重的粗氣。羽清隻覺的濃濃的霧靄中，自己也幾乎跟著窒息。“宣化城，這是怎的了？”
前方引路的城主瞬間紅了眼睛：“黑水妖，都是黑水妖搞得。黑水妖出現以來，整個北境連降了幾個月的雨，草木破敗，一切生機都消散了。
這黑水妖引來的墨色雨水帶著慢性的毒，一切生物都無法抵擋，就是人族沾染上也會慢慢染上疫病，一點點失去神智，最終變成一具具行屍走肉。
我們已經請遍了全國的名醫，卻沒有一人對著黑水之毒有辦法。宣化城隻是受到黑水毒的影響，再往北還有黑水妖作亂，到處都是一片人間地獄的景象。”
羽清不解：“既然這雨水有毒，那為何這些人還要在街道上淋雨？”
“沒用的，逃不掉的。”城主老淚縱橫，抬起還算是整潔的袖子抹了抹眼睛：“這雨水已經數月都沒有停下，隻有一點點的嚴重下去。這宣化城已經算是好的，如今隻還是小雨。
可即便如此，又有多少人能保持永遠都不出門。家家戶戶都已然斷了糧，父食子，人相殘的情況早就抑製不住。命都要沒了，誰還顧得上這躲避這黑水。”
“你們把這油傘撤開。”軒轅淩一直策馬跟在一旁，並不說話。羽清就做了這個領頭人。
城主大急：“大人萬萬不可！這黑水哪怕隻淋上一滴，也必然會在身上留下烏黑的印跡，這印跡永遠都不會消除，隻會一點點泛濫成疫病啊大人！”
羽清卻是根本沒有再解釋，隻是抬手一揮，將頭頂的傘布徹底掀開。兩個人瞬間暴露在墨黑的雨水之下，城主與兵士大驚失色，慌亂的跪地一片。
這神族的人乃是他們最後的希望，這可如何是好？
然而和他們所擔憂的不同，那帶著疫病的雨水並沒有低落在兩人的身上。一身白衣的羽清和一身紅衣的軒轅淩周身都泛起淡淡的光暈，完美的將雨水隔絕在外。
羽清抬起手，靜靜的感受這雨水的氣息。隻覺得一股無比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淒厲感繚繞不絕。這細弱黑線的雨水，確實蘊含著奇異的能量，而這份能量，很明顯不會是靈力或者仙氣，甚至不像是來自九州的力量。
“煞淵。”
軒轅淩忽然間吐出這個詞。
羽清的目光終於重新落在他身上：“那是什麽？”
軒轅淩的思路卻好像並不清晰，仿佛在接收著什麽遙遠的暗示一般：“一個……與九州等同的世界。”
“一個世界？你是說這黑水的力量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軒轅淩卻是搖頭否認道：“不，同樣是九州這個世界，隻不過，卻不是如今被人族占據的九州。”
羽清隻聽得雲裏霧裏，沒有前世記憶的她根本不懂得發生了什麽：“你要是知道，能不能好好說一說這到底怎麽一迴事？”
軒轅淩歎了一口氣，道：“我隻記得，上一次九州滅絕之危，便是一個叫做‘煞淵一族’的種族侵入九州，與人族爭奪這片土地。”
“外來的侵入者？”羽清皺眉。
“隻怕，在他們眼中，我們才是侵入者。”
羽清大概有些明白，這個什麽“煞淵一族”應當也是九州的生物，也同樣想在這邊土地生存，但是卻為人族所不容，因此才掀起驚天大戰。
這大概，就是那個即將到來的，巨大的危機？
“可是，既然都是九州生物，為何不能與人族和平共處？”
軒轅淩無奈的笑笑：“清兒妹妹，你會與你的食物相安無事，和平共處麽？煞淵一族，修行陰煞之氣，以人族血肉為食，看這黑雨你就應當明白，人族與煞淵一族，是不可能共存於世的。”
聽了軒轅淩的話，羽清終於了然。本就是存亡之爭，無關正邪，勝者長存，敗者消失，不過如此罷了。
種族之爭，既然不能共處，那就隻有趕盡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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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清策馬來到梁和邊境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會是這番景象。
大和與大梁明明還在交戰的狀態，按理說楚州和雲州的邊境應該還處於全線戒嚴的狀態，可是羽清策馬來到楚州前線，卻隻見整齊列陣的士兵為自己開辟出一條寬闊的進路，金戈鐵馬，皚皚寒光，卻在自己靠近之後，將手中兵刃上舉，數萬名士兵齊聲高喝道：“恭迎玄族長蒞臨北境！”
羽清手中的韁繩放鬆，駿馬的腳步也隨之放緩。
短短的幾天時間，她的修為並沒有任何質的變化。如今的她修真境界仍然隻是築基而已，能依靠的唯有一身靈力。
不自覺的靈力流轉，羽清一身長裙再次染成雪白。她本以為要偷偷潛入大楚統領的北境，卻沒想到邊塞會是如此一番景象。既然自己的身份已然不是秘密，羽清自然也沒有偷偷摸摸的道理。
一直策馬到城關之前，方才看到另一個一身紅衣的男子同樣策馬停留在這裏，這男人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麵如桃瓣，目若秋波，看見羽清過來之後，柔柔的打了個招唿：“清兒妹妹。”
“軒轅淩。”雖然這紅衣男子是完全陌生的樣貌，並不是隨行的樣子，也不是神界遺址中那紅衣男子的模樣，但是羽清還是一眼將他認了出來。
不錯，此人便是雲山之上，以影殿殿主身份拜山的龍族遺族，軒轅淩。也就是昔日裏曾經陪伴過羽清許久的隨行。
雖然神界遺跡中和軒轅淩也算相處愉快，羽清已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但是雲山之上，絕境之前，軒轅淩說“兩不相幫”，羽清沒有資格去怪罪他，卻也不會再與他有什麽進一步的關係。
羽清也沒想到，林莫語所說的“另一個遺族”並不是冰若，而是軒轅淩。
其實也好，如若真的是冰若站在這裏，羽清又該用怎麽樣的態度去麵對他呢？
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麽？那不可能的。如若不是冰若的臨陣背叛，羽清明明有把握救下那些幽蓮穀的長老，或許還趕得及帶著這些長老迴到涼州，幽蓮穀就不會滅亡。滅門之恨，她如何放下？
可是，責怪他麽？責怪他什麽？責怪他不應該計較三萬年前自己曾經殺死他的前世，還是責怪他不應該成為邪神被自己散落的魂魄影響了心智？
就如同軒轅淩在神界遺址中所說，羽清她，並不是凰族的後裔，而是輪迴重生的凰靈本身。就算她此時此刻沒有半點重生之前的記憶，可是重生之前的事情，就不是她做的了麽？
那麽，她又有什麽立場來評判旁人呢？
“兩位大人，請移步宣化城。”一位文官服飾的老者走上前來，衝著羽清和軒轅淩恭敬的行禮。順便讓兩隊士兵前來，為兩人架起高高的油傘。兩人點點頭，並沒有下馬，隻策馬並肩向城中走去。
罷了罷了，羽清從不是優柔寡斷的人，想不明白的事情那就不想，她隻要做好眼前的事情便是。
能讓天命之子林莫語親自開口請求的難事，她也想知道究竟有多嚴重。
走進宣化城，羽清本以為會見到一片祥和之景、車水馬龍，或是一片全民皆兵、嚴陣以待，卻從未想過，原本大楚王室所在的楚州，會是如此一片淒慘的景象。
餓殍遍地，流民失所，極目所見草木皆盡……天空陰沉沉看不見半縷陽光，細碎的雨水稀稀拉拉低落在青石板的道路上。破敗腐朽的街道兩旁，到處散落著三三兩兩麵黃肌瘦的流民。
整座城池淹沒在濃鬱的霧靄之中，仿佛一攤死氣沉沉的粘稠沼澤，看不見一點生機。百姓臉上的表情隻有無情的麻木，目光呆滯，仿佛一個個行屍走肉。
羽清胯下的駿馬不自覺的放緩了腳步，喘著沉重的粗氣。羽清隻覺的濃濃的霧靄中，自己也幾乎跟著窒息。“宣化城，這是怎的了？”
前方引路的城主瞬間紅了眼睛：“黑水妖，都是黑水妖搞得。黑水妖出現以來，整個北境連降了幾個月的雨，草木破敗，一切生機都消散了。
這黑水妖引來的墨色雨水帶著慢性的毒，一切生物都無法抵擋，就是人族沾染上也會慢慢染上疫病，一點點失去神智，最終變成一具具行屍走肉。
我們已經請遍了全國的名醫，卻沒有一人對著黑水之毒有辦法。宣化城隻是受到黑水毒的影響，再往北還有黑水妖作亂，到處都是一片人間地獄的景象。”
羽清不解：“既然這雨水有毒，那為何這些人還要在街道上淋雨？”
“沒用的，逃不掉的。”城主老淚縱橫，抬起還算是整潔的袖子抹了抹眼睛：“這雨水已經數月都沒有停下，隻有一點點的嚴重下去。這宣化城已經算是好的，如今隻還是小雨。
可即便如此，又有多少人能保持永遠都不出門。家家戶戶都已然斷了糧，父食子，人相殘的情況早就抑製不住。命都要沒了，誰還顧得上這躲避這黑水。”
“你們把這油傘撤開。”軒轅淩一直策馬跟在一旁，並不說話。羽清就做了這個領頭人。
城主大急：“大人萬萬不可！這黑水哪怕隻淋上一滴，也必然會在身上留下烏黑的印跡，這印跡永遠都不會消除，隻會一點點泛濫成疫病啊大人！”
羽清卻是根本沒有再解釋，隻是抬手一揮，將頭頂的傘布徹底掀開。兩個人瞬間暴露在墨黑的雨水之下，城主與兵士大驚失色，慌亂的跪地一片。
這神族的人乃是他們最後的希望，這可如何是好？
然而和他們所擔憂的不同，那帶著疫病的雨水並沒有低落在兩人的身上。一身白衣的羽清和一身紅衣的軒轅淩周身都泛起淡淡的光暈，完美的將雨水隔絕在外。
羽清抬起手，靜靜的感受這雨水的氣息。隻覺得一股無比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淒厲感繚繞不絕。這細弱黑線的雨水，確實蘊含著奇異的能量，而這份能量，很明顯不會是靈力或者仙氣，甚至不像是來自九州的力量。
“煞淵。”
軒轅淩忽然間吐出這個詞。
羽清的目光終於重新落在他身上：“那是什麽？”
軒轅淩的思路卻好像並不清晰，仿佛在接收著什麽遙遠的暗示一般：“一個……與九州等同的世界。”
“一個世界？你是說這黑水的力量來自於另一個世界？”
軒轅淩卻是搖頭否認道：“不，同樣是九州這個世界，隻不過，卻不是如今被人族占據的九州。”
羽清隻聽得雲裏霧裏，沒有前世記憶的她根本不懂得發生了什麽：“你要是知道，能不能好好說一說這到底怎麽一迴事？”
軒轅淩歎了一口氣，道：“我隻記得，上一次九州滅絕之危，便是一個叫做‘煞淵一族’的種族侵入九州，與人族爭奪這片土地。”
“外來的侵入者？”羽清皺眉。
“隻怕，在他們眼中，我們才是侵入者。”
羽清大概有些明白，這個什麽“煞淵一族”應當也是九州的生物，也同樣想在這邊土地生存，但是卻為人族所不容，因此才掀起驚天大戰。
這大概，就是那個即將到來的，巨大的危機？
“可是，既然都是九州生物，為何不能與人族和平共處？”
軒轅淩無奈的笑笑：“清兒妹妹，你會與你的食物相安無事，和平共處麽？煞淵一族，修行陰煞之氣，以人族血肉為食，看這黑雨你就應當明白，人族與煞淵一族，是不可能共存於世的。”
聽了軒轅淩的話，羽清終於了然。本就是存亡之爭，無關正邪，勝者長存，敗者消失，不過如此罷了。
種族之爭，既然不能共處，那就隻有趕盡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