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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芒閃過抖落劍身的血水,羽清不過微微有些氣喘,連裙擺都不曾髒了一分。清冷的目光漠然掃過滿地屍骸,竟是沒有一絲悲憫之情。


    “真可惜,不是第一堂本堂。”


    “快了,早晚有一日,第一堂也是這般下場。”冰若身上掛了幾道傷,先前大戰五日,本就受傷未愈,這一番強行掀開底牌也是讓身子的負擔更大了幾分。


    “少穀主這又是何必?魯衛凡一死,凡錦宮屬眾自會有人清理。”大戰結束,燕秋方才帶著屬下走出來,雖是羽清要求他們不必參與,但是他們真的尾隨至此卻在一旁看戲,還是有點出乎意料。


    “本殿既為少穀主,替穀主清理門戶,本是職責,何須逃避?”並不去看惱人的燕秋,羽清隻迴到冰若身旁,細細檢查男人的身體狀況。


    “這麽早掀開底牌,少穀主就不怕被人坐收漁利麽?”


    “你怎知我就隻這一張底牌?”確認冰若隻是有些消耗過大,羽清心情不錯,也懶得與第七堂的人計較。看來這三年,拚命修習的,並不隻有自己呢。


    還好,她羽清,從來不是一個人。


    “燕前輩,莫要閑操心了,今日大張旗鼓滅掉凡錦宮,至少短時間內,摸不清我底細的人,不會來犯。隻有殺雞儆猴,才能換來一個真正的休整時間。”


    主宮之中,昨日的血腥已然不見。穿宮而過的溪流,透亮的流水,和著青綠的荷葉,偶爾有幾片樹葉被風吹落,掉入池水裏,打了個旋兒,被流水托載著,靜靜的遠去。


    羽清輕閉著眼,翠青的光霧自掌心透出,緩緩滲透進冰若的身體,修補著冰若積年累月的傷勢。對麵的冰若卻是直直盯著專心療傷的少女,眼中的冷厲一點點融化開來,點點星芒漣漪四散。


    “若哥哥,你體內筋脈很怪,即使是淩月的創生之力也不能直接修補,好在有千年玄冰晶打底,筋脈已然不像之前一般破碎,不過要徹底修複,還要容清兒再想想。”


    “沒關係,我有連碧足矣。”冰若嘴上迴應著,目光卻是沒有移開半分。


    “也好,兩個沒有真氣的人將一群修真天驕打個落花流水,也算是一段佳話。”從未出過穀的羽清並不能理解冰若目光中複雜的情緒,雖然早些年娶了好些夫婿在殿裏,感情方麵卻仍然單純的白紙一般。


    “下一步,如何?”


    “挑撥離間吧!能讓他們自己打起來,總是好的。”若哥哥,清兒來參與這天選之賽,一直拖到奪宮之戰最後一刻,也不是毫無準備的。


    “好。”冰若從不會多問,既然羽清說了,他照做就是。其實羽清對他也是一樣。不過,他還是很欣慰,雖然並不懼直接與另外六宮當麵衝突,但是就如羽清說的,能少擔些風險,總是好的。


    天選之賽第一日裏主宮一少主羽清以兩人之力硬杠凡錦宮並斬殺二少主魯衛凡之後,各宮似乎都進入了蟄伏的階段。穀中各坊、堂的日常事務照常進行,卻沒再聽說哪兩宮爆發了直接衝突。穀主那邊,五百幽衛盯著,也不過收獲了“久長宮兩名刺客偷襲主宮,未進內院而亡”“浪琴宮一隊精衛截殺主宮巡邏隊未果,三人喪生五人帶傷逃脫”等寥寥幾條無關緊要的消息。


    雖然被百般騷擾,羽清卻依然沒有動靜,第一日裏的驚天一戰之後就龜縮了起來,整整十天沒有離開主宮一步。


    倒是兩宮莫名傳出了流言,據說刑坊坊主拘禁了第五少主樊雨的情人以作要挾,要文賽宮全力扶持落霞宮奪位。一時間沸沸揚揚,連長老院都親自過問,奈何當事人絕口不提拘禁一事,隻說自願留在刑坊,鬧的花坊好一場笑話。


    文賽宮,樊雨看著毫不設防坐在自己對麵的羽清,心中五味雜陳。


    這一少主的來意,他很清楚。


    念念不願留在專門培養寵姬的花坊而接受刑坊章坊主的招攬,他無話可說。他被迫參賽自知命不久矣,三年情誼,他自然願意念念能有一個好的出路。


    但是刑坊坊主又是何人,長子參與天選之賽生死未卜,次子就是他唯一的血脈傳人,怎麽可能會娶卑微的寵姬出身的念念為妻呢?不論落霞宮輸贏,隻怕自己死去的那一天,再無利用價值,便是念念被掃地出門之日。


    他從不怪念念背棄而去,但是他不願自己捧在手心中的人被別人棄如敝履。


    “一少主,樊雨對少穀主之位全無興趣,隻是師命難為,形勢所迫,做個送死的炮灰罷了,你又何必咄咄逼人呢?”


    羽清自顧自拿起桌上的茶水便喝,也不提防是否藏毒,全然像是在多年老友麵前一般:“人死不過頭點地,可是自己千恩萬寵用性命換來的女人也成了他人的陪襯,你當真甘心?”


    “一少主好一個誅心的本事。”樊雨自嘲的笑笑,想來也是,如果這一少主隻是要自己的命,從她避開所有暗衛悄無聲息潛進這屋子的時候,自己隻怕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魯衛凡已死,天選之賽,我有八成勝算。”羽清並不著急,隻將被子送在麵紗下,慢慢喝著杯中的茶水,“你倒戈,便有九成。”


    “然後呢?”


    “然後,一個堂堂正正的少穀主,想保下一個人,大概不難。”麵紗下的表情藏得太深,但一雙澄澈的眸子總給人一股真誠之感:“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也從不想當什麽少穀主,更不想做什麽嗜殺之人,但是沒有選擇的,不隻有你。”


    樊雨垂著眼,並不接話。


    “人心底總有一些東西不容碰觸,每一個人都有自己想守護的那個人。”


    “我最後再問一句,那元嬰境界的第一堂柳陽,可是死在你手?”想要他下注,總得弄清楚這盤子上究竟有多少籌碼。


    “一對一,不惜代價的話,我能戰他兩個。”


    樊雨終於抬起頭,看著羽清眼底閃爍的星芒,淺淺的笑了:“望少穀主記得今日之言。”


    文賽宮和主宮的結盟並沒有傳進第三個人的耳朵,甚至連兩宮的屬眾也是如往常一般互相提防。落霞宮的第七少主仍然信心滿滿覺得小小花坊棋子逃不出自己掌心,也一時沒有動作。倒是勢力最強的武坊兩位少宮主終於坐不住。


    不知從哪裏得了消息羽清外出不在宮中,浪琴宮和九明宮聯手夜襲主宮。


    四少主於沫沫一身戎裝站在浪琴宮屬眾身前,逐一詢問兩宮八個隊長準備情況,氣勢雄然,頗有一番巾幗不讓須眉的意思:“主宮情況已然摸清,裏麵不過五十名侍衛,一少主羽清不在宮中,隻一個第七堂冰若,雙拳難敵四手,我浪琴宮和九明宮兩百餘人在此,定要將之斬殺!”於沫沫神色一正,嚴肅的眼神自麵前四人身上一一掃過,“明日清晨,我不希望聽見主宮中還有人活著的消息!”


    “是!”眾人大聲應道。於沫沫微微一笑,揮了揮,轉身離開。


    幾個隊長互視一眼,也不言語,依次走出隊伍,隻是各懷心思。


    深夜,醜時,主宮宮門前。


    一名侍衛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疲憊的雙睛,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四周。


    “醒醒神,我們擔負的可是主宮的守衛!你這樣子怎麽禦敵宮門之外?”一名首領模樣的侍衛踢了那人一腳,向兩旁的六人喝道。


    “得了吧,頭兒,這都什麽時辰了?少穀主都不在殿裏,誰會這個時候過來。”先前那侍衛挨了一腳,苦著臉,說道:“也是我們倒黴,平白無故就被扯進這天選之賽,神仙打架的地方,為什麽要我們跟著陪葬。”


    “什麽時辰?別忘了前兩天久長宮和浪琴宮偷襲的事,人家可不管是什麽時辰!”那首領無奈地歎了口氣,又道:“我知你們難做,隻是既然已然進了這天選之賽,除了全心全意輔佐一少主奪得少穀主之位,我們可還有活路?”隻是話沒說完,卻看見麵前的侍衛忽然間瞪大了眼睛,心中一驚,猛一迴頭,一片紅色映入眼中,“噗”的一聲輕響,灑了首領一身的鮮血!


    眼前,是一名第七堂出來的主宮侍衛,臉上的神情痛苦而扭曲,瞪圓的雙眼緊盯著那首領,似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一個字也發不出聲,張開的嘴裏洶湧而出大股和著內髒的鮮血,在這名緩緩倒下的侍衛身後,還有兩名侍衛,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名清秀的少年靜立門前,看了看手中染血的長劍,略皺起眉,輕輕一揮,將劍身上的血珠甩落在地。首領不及多想,飛身後退,張嘴便唿。那持劍的少年卻並沒有上前阻攔的意思,隻是將劍插迴鞘裏,漠然的看著主宮侍衛們集結。


    鑼聲很快響了起來,先是零零星星,接著響成了一片,緊接著無數的燈燭、火把亮起,將黑夜中的主宮照得宛如白晝


    “這個廢物!”另一旁牆頭埋伏的於沫沫憤恨的淬了一口,明明說好讓他偷襲,卻還是這麽早就被發現,要這種手下究竟有什麽用?坊主還想讓自己嫁給他,簡直做夢!“浪琴宮聽令,衝入院中伺機偷襲,不要和主宮侍衛硬拚!”第七堂的這五十人個個都是精英,說全滅不過是騙騙九明宮的人罷了,她可不會讓自己的人去做這炮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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