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點點垂下肩膀,失望一點點爬滿整張漂亮年輕的臉。


    那張充滿朝氣的臉,瞬間變得灰敗暗淡。


    不喜歡……


    他親口說了,他不喜歡她。


    他說……正常人都不會喜歡一個孩子。


    眼淚像是夜空裏的星星,很亮,很慢的滑落。


    沒有了眼淚的遮擋,她清清楚楚看見了他臉上的表情,一種失望至極的表情。


    失望嗎?


    她也對自己很失望,也覺得自己荒唐,可她……就是控製不住。


    迴到別墅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蔣兆深帶她去餐廳吃了晚餐,全程一言不發。


    白雪年也不敢說話。


    大逆不道的話已經說了,也被狠狠拒絕了,這會兒就像是某種賢者時間,她生不出半點力氣去表達任何。


    迴到別墅,她直接上樓,迴到臥室,然後把門反鎖。


    靠在門板上,處在黑暗中,所有的情緒才排山倒海而來。


    身體下滑,白雪年蹲在門口,惱恨的抓住頭發扯了扯,表情痛苦,時間地點都不對,她到底為什麽就說了呢?


    她原本隻是想去求和的,想著他古板的性格,她得一點點慢慢的來……


    怎麽就沒忍住呢?!


    真的是瘋了!


    可他這個反應……


    她的心好痛啊。


    白雪年蹲下來,抱著自己的膝蓋,臉上的淚痕早就幹了,可內心的悲涼失望卻怎麽都無法抑製。


    一直被她刻意忽略的,存心壓抑的,見不得光的想法,就這麽說出來了,還是說給了本尊。


    然後就被狠狠拒絕了。


    如果可以,她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或者就地去世,一了百了。


    太丟人了。


    也不僅僅是丟人,她大概神誌不清了,否則她怎麽可能會跟蔣兆深說那樣的話。


    當蔣兆深的女人……


    隻是想著這句話,她的心髒就已經無法負荷了。


    在門口蹲了一個小時,室內的溫暖跟外麵的寒冷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的皮膚甚至有點痛。


    原本身體就沒恢複,這麽一折騰,一冷一熱,情緒大起大落,白雪年剛站起來,就咚的一聲,暈倒在了鋪著柔軟羊絨的地毯上。


    ……


    不知道自己暈了多久,睜開眼,看到臥室裏熟悉的裝飾,白雪年倏地爬坐了起來。


    眼前的一切,讓她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這裏是莊園,不是蔣家別墅。


    她迴莊園了,在她暈倒之後。


    ……蔣兆深把她趕走了。


    意識到這個,滾燙的眼淚瞬間聚集,然後滑落,滴落在被套上,暈開一個又一個圈圈。


    扯了被子蒙住頭,白雪年難受極了,躲在裏麵哭出了聲音。


    蔣兆深不要她了。


    因為她異想天開的表白,他終於還是厭棄了她。


    這個認知讓她絕望又痛苦。


    她終於還是變成了第二個蔣瑤……不,她拿什麽跟蔣瑤比,她跟蔣兆深甚至連血緣都沒有。


    她隻不過是一個借住在蔣家的孤女,就像陸沉說的那樣,寄人籬下無依無靠。


    哭到眼睛腫成核桃,哭到再次發燒暈過去,白雪年覺得自己這次可能真的要死了。


    離開蔣兆深,死了……就死了吧。


    昏昏沉沉,渾渾噩噩,她這個病秧子再次病倒了。


    可是這一次沒有男人的噓寒問暖,有的隻是一屋子的傭人,和日漸枯萎的她。


    但事情往往總是事與願違,在醫生悉心的照料下,她到底沒死成,一天天的又康複了。


    她被禁錮在這座莊園裏,每天麵色都白得像鬼,提不起興致做任何事,就連期末考試,她也沒有參加,像是一縷遊魂一樣,終日渾渾噩噩的。


    不過無所謂了,她現在就算當個文盲,也沒人在意了。


    蔣兆深不喜歡她,也不要她了。


    抿著唇,看著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她想,還不如死了。


    ……


    辦公室裏,男人又點了一支煙,內心的煩躁幾乎要衝破濃濃的煙氣。


    他打電話給何琰,開口便是怒氣衝衝,“你到底找的什麽庸醫,為什麽人一天比一天憔悴?!”


    何琰拿開手機,等他說完了,才貼在耳邊,“我說你這個人,講不講理啊,這可是全國最有名氣的中醫師了,我花重金請過來給小惡魔調養身體的,她現在是身體的事嗎?那不是心裏有結解不開麽,你要真這麽擔心,怎麽不親自過去給她解開心結?那樣的話,我保證她藥到病除,立馬就能生龍活虎。”


    “別說廢話!”


    “這怎麽能是廢話,她喜歡你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你現在這麽疏遠她,她不胡思亂想才怪,這樣下去,身體怎麽可能會好得起來。”


    蔣兆深咬著煙,聲音漠然,“讓她好起來是醫生的事,你的嘴要是隻能胡說八道,我不介意讓人給你縫起來。”


    “……”


    得,這是讓他閉嘴了。


    沉默了幾秒,何琰咂嘴,還是提醒他,“你呀,這麽傷她,以後可別後悔,她這個年紀還沒定性,這麽一打擊,搞不好由愛生恨都有可能。”


    蔣兆深垂下眼皮,“她爺爺把她交給我,不是為了讓她迷戀一個大她十歲的男人。”


    “……”


    大十歲怎麽了?


    這都什麽年代了?


    何琰簡直無語。


    這個男人根深蒂固的執念,哪是三言兩語就能化開的。


    何琰拿起雜誌,看著上麵出雙入對的男女,歎息道,“是朋友才說的,她才剛跟你表明心跡,你轉頭就跟這個陸朝朝確認關係,還上了雜誌,太刻意了。”


    “有用就行。”


    “朋友,這下我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何琰把雜誌丟在桌上,“以她的脾氣,估計莊園裏的那些傭人又要倒黴了。”


    “情緒發泄出來是好事。”


    “你就慣著她吧。”何琰一臉無語,“但願她發完脾氣能恢複過來。”


    掛斷電話,蔣兆深點開莊園的監控,然後眉心皺得更深了。


    莊園裏像是被人洗劫過,凡是能砸的東西,都被砸了個稀碎。


    傭人保鏢站了一屋子,但誰都不敢去阻止盛怒的白雪年,任由她砸了個夠。


    蔣兆深跟陸朝朝出雙入對的照片刺痛了她每一根神經,她要是不砸點東西,自己就得先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東西碎裂的聲音才停止,女孩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搖搖欲墜。


    一片狼藉中,白雪年赤腳站在別墅大廳裏,一隻手扶著沙發,怨恨的抬眼望著監控,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像極了一隻受了傷的小獸。


    視線隔著屏幕對上,蔣兆深將監控暫停。


    骨節分明的手捏成拳,男人的表情隱忍而克製。


    他從她的眼睛裏看到了某種決絕和瘋狂,這樣強烈的感情,讓他心跳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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