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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衫上的血跡已經被雨水暈染的不成樣子,布料緊貼在傷口上又冷又痛。可雨點還是無休止的砸下來,馬背上趴著的兩個韃子一動不動,我甚至懷疑他們是不是被雨淋死了。


    “阿楚,你還好嗎?”注意到阿楚愈來愈恍惚的神情,我覺得心中的恐懼都要將我活活吞噬了。


    “我……不大好。”阿楚狠命搖了搖腦袋:“你知道嗎?方才我的腦中總是出現一些斷斷續續的畫麵,也是大雨天,一個小女孩躺在血泊裏了無生氣,而當我想仔細看看時,小女孩就變成了我自己。”


    “莫不是你淋雨著了涼,所以出現幻覺了吧?”孫仲景聞言插話道。


    “不是,幻覺是會消失的,可這些場景卻在我的腦中越來越清晰。”阿楚道:“你們說,在戰場上看到這個,是不是預兆我要死了啊。”


    “胡說個啥呢。”我忙道:“無迴穀裏咱們都沒死,現在出來了自然更不會了。”


    “冰然你別急,其實來北境前我都有心理準備的,此時也是隨便一說,隻是感到很奇怪罷了。”阿楚笑道:“我迴去還得給子啟賠禮道歉,可不敢隨便把命丟了。”


    “我好像聽見馬叫和兵器碰撞的聲音了,前麵是不是在打仗。”辛夷麵色一緊道。


    “我也聽到了,還越來越近。”阿楚強打起精神,劍又握到了手裏。


    “暴雨天打仗?這……哪邊先攻的啊,這是要集體送死還是傳說中的藝高人膽大?”孫仲景一臉不可思議。


    “不管哪邊先攻,鬼知道他們會不會打到這裏來。”我有些焦急:“阿穀一,輪戰場經驗你們應該比我們豐富吧,這種時候躲在哪裏比較好?”


    “可我也沒啥在戰場上躲著的經驗啊……”阿穀一表示頭疼:“一般除了那種武功或者謀略特別高強的,要想在戰場上活下來幾率高一點,要麽跟緊帶兵的將軍,要麽遠離戰場範圍,可現在我也不清楚這個戰場範圍有多大。”


    “……”


    最終,七個清醒的人帶兩個暈倒的人分開躲在戰場邊緣距離不遠的幾塊石頭後麵,我與阿楚並阿穀一共用一塊,背後喊打喊殺的聲音驚天動地,也不知這石塊的大小夠不夠遮住所有人。


    “帶兵的都是誰啊?”我的聲音一下子就被“衝啊!”“殺啊!”的呐喊聲吞沒了。


    阿古一和我與阿楚非常謹慎的探出頭去看,戰場上殺聲震天,大家隻能憑借口型連蒙帶猜,而辛夷孫仲景由於距離太遠,說的什麽更是什麽也聽不見了。


    “那個頭發剃光隻留了一條辮子的是我們的先鋒大將軍魯倫布。”


    “剛剛那是……顧二郎?”


    “有新的隊伍來了,領頭的是……北戎花剌將軍?那個酒鬼。”


    “你們那個花剌的部隊被後來的華國軍隊圍了,是顧五郎帶來的,還都是騎兵和弓箭手,速度好快。”


    “旁邊那個是不是咱們第一次見到的顧七郎啊,等等我們還是先躲迴來吧,我現在看到箭已經產生心理陰影了。”


    “這個……是主力部隊嗎?領兵的我好像有點麵生。”


    “那個是顧三郎,孫仲景給他治療過。”


    “我看見你家顧四郎了,他的白馬好漂亮!”阿楚眼睛一亮。


    “那是照夜玉獅子?”雖然再次見到辰逸是在這樣危險的戰場之上,但我心中的激動還是有片刻戰勝了怕死。


    阿穀一道:“你……冷靜點,剛剛你的表情我以為你要衝出去了。”


    “我還不傻。”我駁道:“你看如今戰場上的局勢怎麽樣?”


    阿穀一很久沒有說話,最後他極不情願地說:“我看到華國的英國公顧燁了。我想……我們這次是真的敗了。”


    我與阿楚望見北戎士兵死傷大半,陣型崩潰的情狀,戰場局勢應當是很明朗了。


    後來,我們才知道了這場戰爭的大致情況。此戰兩日前,華國懷化將軍顧辰逸向北戎大汗唿延律親下戰書,孤身往北戎大營與其決鬥,唿延律因宿仇應戰,牽製住不少北戎士兵。之後,雙方交戰之際,顧家軍由顧辰逸直接統領的特殊作戰部隊“影刺”派出八十人潛入敵營,用迷藥迷暈不少營中守軍。隨後所有人皆從北戎大營全身而退。


    與此同時,歸德將軍顧辰達與懷化郎將顧杉聯絡了曾被唿延家滅族的北戎木氏後人,探得直通北戎糧倉所在城池的路線,將騎兵偽裝成北戎商隊,突襲糧倉,將北戎幾個月的軍糧燒了個幹淨。而由於算準了時辰,恰在糧倉被毀後天降大雨,兩人率兵借機脫身。


    隨後,雲麾將軍顧辰逍看到偷襲糧倉成功後放出的顧家軍特製信號彈後,領先鋒部隊中善於在極端天氣下作戰的士兵五千人出城佯攻北戎大營,唿延律派先鋒部隊迎擊,結結實實打了一場消耗戰。


    北戎先鋒部隊由於軍糧被燒,猝然被派上戰場自是人心惶惶,根本頂不住顧家軍攻勢。在唿延律被逼派出主力部隊進入戰場後,顧辰逸與顧辰達分別率軍從兩麵包抄過來,英國公顧燁與宣威將軍顧辰遙帶領恢複戰鬥力的顧家軍主力同時進入戰場,形成三麵合圍之勢。


    而整場決戰中,歸德中郎將顧辰遂與華國欽差葉子啟率守軍與百姓鎮守大勝關定雁城,大潼關的機動部隊在解毒後也派兵星夜馳援,為顧家軍創造了一個堅實的大後方。


    最終,北戎大敗而去,戰局已定。


    “所以,你們的人是要徹底退兵了?”我問阿穀一。


    阿穀一倒很是坦然:“從我知曉我們的士兵被自己的主帥下藥開始,我就知道我們必敗無疑。”


    “那……你有什麽打算?”


    “治好病,然後逃迴去,隨便做點小生意吧。”阿穀一垂頭喪氣,我們也找不出話來安慰他,畢竟被下藥對這些士兵來說,就像是被自己的國家背叛和拋棄一般。


    孫仲景看到戰場上潰逃的潰逃,追擊的追擊,死傷的死傷,似乎安全了一些,弓著腰摸過來道:“下麵我們要怎麽辦?繼續躲著還是出來?”


    “……繼續躲一陣吧,後麵還會有人打掃戰場,交換俘虜,你們國家贏了沒事,我們可能會被當漏網之魚殺了的。”阿穀一道。


    “好。”孫仲景飛速折返了迴去。


    傍晚,風收雨住,天氣放晴,華國和北戎的士兵開始打掃戰場,將陣亡的士兵、馬匹帶迴自己的營帳,氣氛很是沉重,也沒有人發現我們。我們終於獲得了一個短暫的上藥修整間隙,盡管戰場上血肉模糊的景象叫人一閉上眼睡覺就做噩夢,但好歹比前幾天不眠不休的趕路好。


    我們醒來已是第二天下午,我露出小半個腦袋剛想看看能不能走人了,眼前的陣勢嚇了我一跳。


    阿楚和阿穀一也醒了過來:“這是在交換俘虜吧。”


    此時,北戎一方一個將軍模樣的人,低著頭一臉陰沉的走上前來,手捧卷軸,聲音裏滿是不情願:


    “此番是我北戎侵略華國疆土在先,今不敵,為免更多死傷,願遞上降書,就此兩國停戰,我國自願稱臣,年年上貢。”


    “我了個去,上一次大戰還是和談,這一次就變成投降稱臣了。”孫仲景嘖嘖感歎,與辛夷兩人密切關注著眼前的投降儀式,絲毫沒有注意到躲在同一塊石頭後的那個韃子越來越兇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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