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燁“頭一次”進入鬼村,對這個地方抱有極大的好奇心。


    他撐在竹欄旁去俯視看起來安居樂業的巫壽村。


    地下一塊又一塊的農田被開辟出來,莊稼堪堪冒出一茬綠葉子,無數頭戴草帽的村民在底下忙碌。


    “這裏不是鬼村嗎?”沈燁偏頭問。


    怎麽一副世外桃源,未經汙染的模樣?


    “ 我們巫壽村就是這樣的。”許隨眼睫都不顫一下,睜眼說瞎話,卻麵色淡淡。


    “外界所謂的鬼村稱唿,是對我們村的汙蔑,我們是不隨便殺人守規矩的好鬼。”


    沈燁噎住了。


    這話聽的似乎沒問題,細想怎麽想怎麽詭異。


    他感覺自己被這朵哭哭啼啼,看似柔弱美麗的陰桃花騙了。


    對方靠哭把他騙到這裏,現在又竭力向他展示巫壽村的美好和自己精神狀態的正常,企圖把他騙得更深,挽迴一點形象。


    沈燁對這個滿口謊言的人抱有懷疑心,但看著對方那張清冷漂亮的臉,又忍不住咽起口水。


    “隨便你怎麽說。”沈燁捏緊登山包的背帶,他緊緊盯著許隨那雙墨黑色眼瞳,“你親我一口,我就信你的鬼話。”


    許隨沒想到失憶的夫人也能這麽大膽,見麵不超過幾分鍾就朝他索吻。


    他白皙的臉上浮現驚訝,又很快閃過一抹紅暈,不自然避開沈燁火熱的眼神。


    他長相偏向清冷淡漠,像一朵不染俗塵的雪蓮。


    臉紅時如同雪蓮尖尖綴了粉,含苞待放的羞澀就從中流了出來。


    沈燁被他臉上飄紅的樣子迷惑住了,心底深處的狐疑和猶豫被徹底打消,兩眼放光地看著許隨。


    真好看!!


    怪不得他念念不忘,誰舍得把這大美人扔在這荒郊野嶺的鬼地方?


    沈燁咧開嘴笑了起來,他往前進了一步。


    許隨喉結滾動,斂下眸底的侵略欲,垂下的長睫顯出一份脆弱,抿緊唇往後也退了一步。


    沈燁徹底精神了,他步步往前進,把許隨逼得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許隨的腰靠到竹欄上。


    沈燁下意識給他攔住,環住許隨細瘦的腰,以免害羞的巫師掉下去。


    “親一口。”他把臉湊過去,語氣霸道的像個土匪。


    許隨呐呐看著他。


    “你不是在生悶氣嗎?你不是喜歡哭嗎?”沈燁歪頭道,“我已經站在你麵前了,你裝什麽矜持?”


    他作為夫人都不害羞,這個活在六百多年前的鬼物,怎麽羞答答的?


    “那就親一口。”許隨囁嚅說,“不能太用力。”


    沈燁不聽,手指試探的去捏許隨的下巴,掐住之後,力度兇狠地吻了上去。


    許隨被堵了個正著,下意識想去迎合一下,又突然想起自己貞潔鰥夫的人設,舉起綿軟無力的手去推沈燁。


    沈燁細細地親吻他,生澀的吻技澆不滅他心中的火,反而越來越深,逐漸熟練。


    在許隨掙紮的力氣有點狠之後,他輕輕咬住,輕而易舉地讓他卸了力。


    匆匆一吻,兩人氣喘籲籲地鬆開對方,那點陌生隔閡消失不見,對視間融著探究和溫情。


    許隨定定看著這張將近一年沒見的臉,眼眶泛起紅暈:“……我想你了。”


    “你想我,差點讓我躺進icu?”沈燁哭笑不得說。


    “你連看都不看一眼,每次我耗費那麽多鬼力,想和你在夢裏說說話……你跑的比村頭的野狗還快。”


    許隨低頭擦拭眼淚,啞然啜泣:“你跑我就去追,可是你跑的更快了……”


    夫人那表情隻把他當陰魂不散的鬼,完全沒有一點愛意在身上。


    許隨控訴:“外鄉人學不會專心一意,你就是個始亂終棄的渣男……”


    沈燁倍感冤枉:“一隻穿著嫁衣的男鬼在背後哭著追你,跑不過還會顯出腐爛原型尖叫,換你你不跑嗎?”


    他天天在晚上被逼著跑酷,結局要麽被嚇暈或者跑暈,要麽被鬼纏上做那種不可描述的夢。


    換誰誰不瘋?


    他能在被鬼纏身的驚恐噩夢裏迷戀上那張隱隱可以看出美麗的臉,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果不是理智在撐著,沈燁第二天就得做法找道士殺鬼。


    許隨不聽他的人話連篇,眼眶紅紅,低頭掉著眼淚。


    沈燁敗給了他的淚水,本來想當沒看見,但是許隨哭起來的樣子好看的要命,再加上對方有些青澀的臉和心智……


    “別哭了,看我給你帶了什麽?”


    沈燁從背包裏拿出自己背了一路的奶油小蛋糕,殷勤地在許隨麵前揮了揮。


    許隨眼神隨著他的動作漂移,一直跟著小蛋糕走。


    平心而論,經過跳山顛簸,這個小蛋糕已經亂七八糟了。


    在透明盒子裏糊成了一團,白色奶油和各類顏色混合在一起,賣相醜到要死,讓人食欲頓減。


    許隨記住了蛋糕味道,他抽出手帕擦拭眼角,眼尾的餘光卻一直在瞥。


    沈燁見他不裝哭了,問道:“吃嗎?”


    “嗯。”許隨點頭。


    蛋糕落進他的手裏,許隨生澀地去拆盒子,拿著小叉子一口口吃了起來。


    糊成一團爛泥一般沒人想吃,送給對象隻會遭到痛罵。


    沈燁這會兒倒是慶幸這是個沒見過世麵的鬼,好哄的要命,給塊爛糊糊就不哭了。


    心底生了點兒對待傻子的憐愛,沈燁摸著許隨的頭,望著青年乖乖吃蛋糕的模樣,輕聲道:


    “你試著跟我出去,我天天給你買小蛋糕吃。”


    許隨手驟然頓住,他怔愣抬頭:“……我死在這裏,出不去六婆山。”


    “萬一呢?”沈燁疼愛地抱住他的腦袋,給小老公畫大餅。


    “你努努力,加油修煉,打碎巫壽村帶給你的桎梏,成了千年鬼王,咱哪兒去不了?”


    “我去閉關修煉,你怎麽辦……”許隨握住沈燁的手,細細摸索夫人粗糙長繭的手心。


    沈燁說:“我認識個道長,他說隻要你修為夠高,可以提前拔個苗,把你從這裏摘出來。”


    “但前提是,我來這裏見你,你不會殺我,告訴他你處於可控狀態。”


    望著許隨黝黑的眼睛,沈燁揚唇道:“老公,你要不要和我走?”


    許隨咽下嘴裏的蛋糕,這個發展他沒預料到,但想起沈燁冷落他一年的行為,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


    “你付出了什麽?”許隨蒼白的臉抬起,“他能幫你做這種事,你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


    沈燁淡定道:“代價就是,我把自己注定財勢滔天的氣運換給他了。”


    “可能你出去之後,注定窮鬼命的我已經買不起蛋糕了,還得靠你養……如果你也沒錢,我估計要當娘家一輩子的寄生蟲,靠他們賞我的三兩油過完下半生。”


    注定窮困潦倒,幹啥賠啥的悲催命格。


    許隨知道外界人對待金錢的狂熱。


    他這六百年見過許多的人,每次接觸不過一兩天,就能看清對方的本性。


    有的鋌而走險,走邪路發邪財,最後不得好死。


    有的平庸無能,靠悶頭做事賺一點點的銀錢養家糊口。


    也有的善良怯懦,為了金錢變得麵目全非,神色猙獰。


    也有的天性本惡,殺人放過無惡不作,在臨死前為自己的貪婪懺悔。


    聽到沈燁富貴命毀於一旦,他喉嚨滯澀道:“你把財運給他……”


    “所以,你得加油了。”沈燁拍他的肩膀。


    許隨:“?”


    “好好修煉,出去之後賺錢養我。”沈燁說,“下半輩子你得為我逆天改命,成為我永不故障的提款機。”


    許隨眼淚奪眶而出,他壓下喉間的哽咽,低頭塞了口爛泥蛋糕。


    他哽咽道:“我想吃你做的爛泥糊糊,比蛋糕好吃……”


    沈燁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我不會做飯。”


    頓了頓,他皺眉說:“待會兒給你做個粥,別閑的沒事吃那種東西。”


    爛泥糊糊,聽起來多惡心。


    許隨抹著眼睛,點點頭。


    ——


    今晚要繼續照顧小貓,更新之後再發。


    努力了一天,希望它能活過今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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