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沈燁才僵硬地扭頭,和自家雄父對視:“你說,我叫他什麽?”


    “叫小叔。”沈曲見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暗地裏捏了下沈燁的胳膊,“他是阿拉科。”


    那個明麵上大名鼎鼎的藝術商,實際上掌管蟲係法律製定的首席檢察官——阿拉科。


    沈燁不是沒聽過阿拉科的名字,一年前名聲大起的大善蟲,常以藝術商的身份對外捐款做慈善。


    又在半年前突然擔任蟲係的首席檢察官,這個雙腿殘疾但溫潤儒雅的瘸子,知名度不亞於當紅明星。


    他也知道阿拉科前段時間結了婚……隻不過最近雄主死了而已,是一個惹人唏噓的可憐寡蟲。


    亞雌看起來並不在乎沈燁的冷待和沉默,他淺淺地笑起來,看向一旁的雄蟲。


    “閣下,安好。”他說。


    雄蟲還沉浸在他獨特沉穩的氣質和儒雅清雋的容貌裏無法自拔,口水都快流下來了。


    聽到亞雌的打招唿,他咽了口唾沫,下意識緊張起來,居然有些結巴:“額,你好……阿拉科先生。”


    智者語氣不變,以耐心的態度詢問:“閣下,宴會上偷偷看你的蟲很多,你覺得呢?”


    聽到這話,雄蟲迴了神,像開屏的孔雀那樣揚起翅膀,臉上肥肉抖動出驕橫的弧度:“那是當然!我可是b級雄蟲!”


    智者點頭:“你的搭檔也很完美,柔弱纖細,像一隻可憐又可愛的小白兔。”


    雄蟲看向自己身旁的亞雌情蟲,被眼光獨到的藝術商阿拉科誇讚,亞雌臉上紅暈都出來了,羞紅得不敢抬頭。


    雄蟲霎時與有榮焉,有種自己被誇獎的驕傲,挺起胸膛,更加連聲道:“阿拉科先生,這可是我最漂亮的雌侍!”


    “你是個富有魅力的雄蟲,閣下。”智者溫和道,“不要讓宴會上愛慕你的蟲失望,也不要讓你的雌侍受到冷落。美蟲可是需要嗬護的嬌花。”


    雄蟲嘴角都快笑裂開了,在阿拉科先生的連哄帶騙下離開了這裏。


    他抱著自家雌侍走進那群包圍他的交際圈,重新享受眾星捧月的快感,完全忘了剛才還提起他興趣的桀驁雌蟲。


    智者淡淡地移開視線,溫潤的眸子對上沈燁凝滯的眼神。


    “你好,小雌蟲。”他唇邊泄出一點真情實感的笑意。


    沈燁喉結滾動兩下。


    虛假冷淡的長輩對上他,刹那間流露出來的真實溫柔讓人錯愕。


    沈燁能感受到阿拉科全程的撒謊敷衍,態度優雅從容,心緒平淡無波。


    一個飽經風霜又遊刃有餘的長者,連應付向來難纏的雄蟲都這麽輕易。


    智者見未來雌君一副呆滯的表情,好像看他看呆了,一雙耀眼如烈火的眼睛就這麽渙散地盯著他,到了有點傻的地步。


    他不禁低頭笑了笑,掩飾住有些快的心跳。


    意識到這隻雌蟲確實對他有極大的誘惑力和吸引力,讓自己的心湖蕩起一層層漣漪,智者很快收斂起自己的不自然。


    他抬起頭,定然看向沈燁,語氣溫和:“可以迴一下神嗎?”


    對上亞雌凝視的眼神,沈燁本來就快的心跳又一次加速,心髒快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他指尖顫了一瞬。


    一見鍾情帶來的狂熱愛意像鋪天蓋地的火,瘋狂侵蝕燃燒他的心髒,灼燒他,又帶來讓人上癮的痛感。


    沈燁驚奇自己對“情”向來麻木冷漠的心在瘋狂跳動,好像冰川傾塌,露出底下滾滾沸騰的岩漿。


    遇到了他想要且對的蟲,心跳先一步警示。


    讓他打起精神,做好求偶準備,向自己看中的蟲展開華麗非凡的翼,強大健壯的身體。


    “我……”沈燁有些眩暈,他閉了閉眼,這才讓自己能安穩地站在原地,不至於丟臉到跪下。


    沈曲不理解自家崽子在犯什麽傻,趕緊拉了他一把,對亞雌歉意道:“抱歉,阿拉科。我的孩子可能喝醉了,需要滾出去醒醒酒。”


    說著,沈曲攥緊沈燁的手腕,就要離開這裏。


    “我沒喝醉。”沈燁輕抽了口氣,甩開了自家雄父的手。


    他眼底湧出一絲侵略,瞳孔縮起,獸化成異瞳,虎視眈眈盯著輪椅上穩重儒雅的亞雌。


    “你好,阿拉科先生。”


    他揚起燦爛的笑容,伸出修長有力的手遞到亞雌麵前:“我叫沈燁,久仰大名。”


    智者微妙地頓住。


    沈燁一眨不眨地凝視他,豎長的蟲瞳隨著智者的動作而移動,如同對待獵物一般的伺機而動。


    智者沉靜地看他幾秒,又低頭好笑地看著恨不能懟到他臉上的手。


    年輕雌蟲想和他拉手的想法快溢出那具健壯矯健的身體了。


    亞雌蒼白溫涼的手剛準備伸出,有抬起的架勢,沈燁豎起的獸瞳裏閃過欲望和亢奮。


    一隻手忍無可忍地把他拽迴來,沈曲怒道:“誰給你的膽子冒犯阿拉科先生?!”


    智者剛抬起的手停住,又不動聲色地放了迴去。


    沈燁獸化的瞳孔迅速變為黑色圓瞳,被自家雄父嗬斥,他終於找迴自己丟失的理智,在狂熱愛意裏尋到被情意淹沒的腦子。


    ……以阿拉科在蟲係的地位,而且還是父親老友的身份,確實不該握手。


    沈燁勾唇,看向麵帶笑容的成熟亞雌,恭敬地將手放在心髒處,低頭鞠躬:“阿拉科先生,晚好。”


    “晚好,少將。”智者反而主動伸出手,不緊不慢道,“常年征戰沙場的軍雌值得最高禮儀的對待。”


    這話一出,小輩和長者以平等地位握手就沒有問題了。


    沈燁嘴角的笑意加深,有種自己的願望被看穿又被大方滿足的感覺。


    這下連沈曲都說不出什麽不對,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崽子和老友握手。


    智者的手被雌蟲握住,仿佛被鐵箍攥了一下似的,又熱又燙。


    年輕蟲不懂得掩飾自己的想法,刻意地停頓了很長時間,這才戀戀不舍地分開。


    智者的指尖無意間勾過他的虎口。


    沈燁把手揣兜裏,去摸那處被勾過的皮膚,手心發癢,感覺嗓子愈發幹澀。


    沈曲都快看不懂這個場景了,背地裏瞪了沈燁幾眼,讓他往自己身後站。


    隨後他對智者說:“阿拉科,我們去後廳聊?之後我帶你去逛逛我家,我把你送我的芨蔻花種子栽在了後院,現在正是鮮花盛開的時候。”


    亞雌搖了搖頭:“我很樂意,可我的雄主最近……”


    沈曲懂了。


    雄主在新婚夜暴斃,雄蟲保護協會肯定窩著一團火,最近死盯著阿拉科找錯處。


    這時候傳出雌雄共處一室的言論,被有心人拿來利用就不好了。


    沈曲皺眉沉思。


    他是宴會的主蟲,當眾離場和一個容貌清雋的亞雌私下獨處,確實不應該。


    可是阿拉科最近一年體質特殊,老是招惹瘋蟲,再加上名氣出眾,他也不放心把他放在宴會上成為眾矢之的。


    那該把阿拉科交給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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