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


    沈燁親了口床上的昏睡過去的許隨。直起身靠在床頭,眸色沉沉地看著他。


    此時的沈燁,沒了白天那副玩世不恭的肆意麵龐,像是無數的熱烈的色彩從身上褪去,靈魂變得灰白且黯淡。


    他眉眼耷拉著,臉色蒼白且陰鬱,眼神空洞,像一朵萎靡凋落的太陽花。


    卸掉了所有的偽裝和力氣,沈燁疲倦地蜷縮在床頭,靜靜聽著床上許隨均勻的唿吸。


    他閉上眼睛。


    許隨的唿吸聲很輕,似乎空氣沒進肺裏就唿出來似的,短促而單一,跟他這個人一樣病怏怏的。


    聽夠了,沈燁睜眼,摸向他的手,冰涼柔軟,白皙纖長,像在揉一捧冰涼的雪花。


    “好不容易把你治好,又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沈燁疲憊地靠在床頭,說:“身體都生龍活虎的了,還非要來找我,又成了個藥罐子……”


    找他就算了,還變得累人又難搞。


    兇不得打不得,語氣稍重點就要紅眼睛掉眼淚,讓沈燁怎麽都不能說服自己放手。


    放手了,要哭。


    說重了,也要哭。


    打又不能真打,小身板一碰就壞,沈燁都快被他的脆皮程度嚇出心理陰影了。


    “就不該聽撒旦的話,把通訊方式給你。”沈燁喃喃自語道,“我就該直接去死的……”


    不能聽到許隨的聲音,不能看到那張哭哭啼啼的臉。


    聽到了就舍不得了,看到了就不想走了。


    沈燁吸了口氣,感覺心肝脾肺都被牽扯地疼起來,一想就疼,一見就疼。


    他把臉埋進胳膊裏,輕歎一聲。


    癱上個活祖宗。


    沈燁沒什麽睡眠需求,他靜坐半夜。


    最後在許隨不滿的囈語裏上床,掀開被子鑽了進去。


    “老婆……”懷裏鑽進了個毛茸茸的腦袋,許隨迷糊地在他胸上咬了一口,滿足地蹭了蹭。


    沈燁嫻熟地抱緊,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嗯,我在呢。”


    許隨的唿吸又一次變得均勻綿軟,他賴在沈燁的懷裏,跟要悶死自己似的不肯抬頭,隻露出精致白皙的側臉。


    沈燁打量他的側臉,歎了口氣:“媽的,好醜。”


    他美得顧盼生輝的老公怎麽醜成這樣了,看得沈燁眼疼。


    無比懷念以前那個修長挺拔如鬆柏,容貌清冷精致又不嬌弱的許隨。


    沈燁抱著軟綿綿還愛撒嬌的病秧子,感覺自己在抱一個omega。


    他的老公原世界身材不高大也不瘦削,勻稱修長,長得那是俊美逼人,行為處事也像個alpha那樣能力強且願意扛事兒。


    把老公綁床上強睡,狠狠索取信息素時是相當帶感……


    一個不注意臉上就會挨兩拳,頭上挨一個花瓶,征服起來又痛又爽。


    現在他抱著懷裏這個,感覺在抱一個新老公,一款為他量身定做的嬌弱小可憐。


    柔弱小嬌夫吃起來是很香,但是原先那個也很香,而且長得美翻天……


    現在老公頂著這張醜兮兮的臉,他都沒辦法像以前那樣犯花癡了,睡起來總感覺缺了點兒什麽。


    沈燁腦袋任命一埋,吸著許隨身上淺淡的沁香,閉眼睡了。


    .


    天色剛蒙蒙亮,光線跳躍地竄進舷窗,又淹沒在這艘不分日夜、燈火通明的輪船裏。


    船艙分三六九等,許隨住的就是三等客房,比不上那些富人們玩樂享受的套房。


    喧鬧聲穿不進遊客休息的地方,腳步悉悉索索聲響起,有道微胖的身影接近了這裏。


    他站到許隨門前,小心翼翼地敲門。


    “許隨……”


    敲了還沒兩聲,門突然從裏打開,王亞軍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結實胸膛,順著往上看。


    他看到一張宛若鬼斧神工般雕琢出的俊美臉蛋,濃豔到仿佛濃墨重彩的畫卷,每一筆都極有韻味。


    那人胳膊懶懶往門沿一挎,笑起來像冬日裏融進心底的一縷朝陽。


    “有事?”他問。


    那夜驚鴻一瞥後讓王亞軍魂牽夢繞的美麗臉龐在眼前浮現。


    那道抱著許隨入房的身影,那張俊美到讓人睜不開眼的側臉,終於在眼前完整地鋪展開。


    王亞軍呆滯地看著沈燁,傻道:“沒,沒事……”


    “沒事就走,別打擾我老公睡覺。”


    沈燁正要關門,王亞軍突然打了個激靈,手掌使勁兒去推這扇門,半個身體擠了進去。


    “等等!我有話要說!”


    沈燁疑惑偏頭,凝眉打量這個不知死活的beta。


    “我兩天前的晚上,見過你!”王亞軍大著舌頭,眼神發直地盯著沈燁那張俊臉,“你抱著許隨進房間打炮是不是?第二天我還讓張業去找許隨……”


    沈燁漫不經心:“蠢豬,說重點。”


    王亞軍被他罵的頭皮發麻,感覺整個人都爽了一遍。


    他都生不起氣,直勾勾盯著沈燁那張濃麗俊美的臉,感覺都快唿吸不上氣了。


    操……一個男人居然能帥成這樣?


    “你跟許隨是自願打炮的?”


    王亞軍眼神灼熱,死死盯著沈燁殷紅的唇,渴望道:“你別跟他,他床上活兒一般,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在下麵,你隨便挑姿勢睡我!事後我給你兩千萬!”


    沈燁:“……”


    沈燁下意識看向身後,沒發現自家招蜂引蝶的美人老公。


    他麵色怪異地迴頭,手指向自己:“你要的是……我?”


    王亞軍瘋狂點頭,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是!我就要你!”


    沈燁凝眉不解:“你有戀醜癖?”


    “什麽戀醜癖?”王亞軍癡迷地想去摸他的手,“操,這艘船上居然有你這樣的極品。”


    沈燁避開他的手,有種想揍他又揍不明白的感覺,更有種就算揍他也會把人揍爽的無力感。


    這種癡迷勁兒他隻在星際上見過,不過那些人隻對他老公瘋狂撒歡,跪地祈求當狗,被許隨扇一巴掌就要樂得美滋滋。


    沈燁被他氣笑了,還有股人生頭一次被窮追猛打的新鮮感:“……你在我麵前玩變態?”


    稀奇,太稀奇了。


    以前手底下的兵對他開黃腔,都會被沈燁拎起來打碎肋骨扔沼澤裏洗爛泥澡。


    這還是第一迴有人敢在他麵前耍流氓。


    沈燁被新鮮感震懾了,都不急著斷他胳膊拔他舌頭,饒有興趣地問:“你覺得我哪裏好看?”


    “哪裏……哪裏都完美!”王亞軍癡迷道,“寶貝,你太漂亮了。”


    沈燁被他油膩地嘴角一抽。


    他也喜歡對許隨說這句話,誇他身體的完美無瑕,容貌的美麗冷清,說他是自己的心肝寶貝。


    總之怎麽肉麻怎麽來,怎麽膩歪怎麽說。


    反正許隨表情煩躁不耐,其實內心自得驕傲,還總愛湊他麵前故意聽這些讚美之詞。


    如今,被王亞軍油膩得差點繃不住表情,沈燁開始反思自己以前是不是也這麽油膩。


    ……以後還是少說這種膩歪話吧。


    沈燁揉了揉眉心,正準備打趣王亞軍兩句,順帶思索待會兒該斷他哪條胳膊,身後傳來冷幽幽的聲音。


    “沈燁,他是誰?”


    沈燁心裏一寒,迴頭看到了自家老公那張風雨欲來的臉。


    許隨披著睡袍,眉眼陰翳,黑洞洞的眼睛盯著他,嘴唇泛著青色,看起來有種病態混亂的美感。


    許隨對他扯了扯唇角。


    “老婆,為什麽不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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