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愈深,天空墜滿星辰,它們眨著晶亮的眼睛。


    外界繁華且喧鬧,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而某一微不足道的客房,早早關了燈。


    寂靜的黑暗籠罩了房間,床上鼓起一個起伏的包,均勻微弱的唿吸響起,昭顯房間的主人在沉睡酣眠。


    “噠噠噠……”


    帶蹼的爪尖點在玻璃舷窗上,靈活地掀開沒關的窗戶,人魚冰藍色的眼睛窺探幽黑的房間,仔細掃過。


    雌性……在哪裏……


    視線定在床榻上那團鼓起的小包上,人魚眼睛一亮。


    他徹底撬開舷窗,縮手縮腳的鑽進房裏,因為沒有人腿,隻能狼狽地拖著纖長的尾巴。


    柔軟的尾羽掃過窗沿上裝著魚肉的碟子,掃到地上,“哢嚓”一聲,碎了個正著。


    人魚嚇得瞬間僵硬,瞪大眼睛不敢動彈。


    房間依舊安靜,唿吸仍然均勻,人類沒有被吵醒。


    好半晌,人魚才找迴僵硬的肢體,鼻尖傳來淺淡誘人的血腥氣,他扭頭看去,地麵上是沾著鮮血的生魚肉。


    饑餓的胃囊在咕嚕嚕叫,沾血的食物就在眼前,雪白的魚肉和猩紅的血交織,是野獸最愛吃的美味。


    人魚眼神一暗,齜出尖利的牙齒,露出獵食者的侵略和渴望。


    “啊……”他悶吼出聲,像是威脅,又像是激動,眼珠閃爍著嗜血的光。


    食欲伴隨的是野性,一隻蹼爪抓向沾血的魚肉,攥緊,往嘴裏使勁塞。


    人魚撕咬著手裏的生肉,三兩下吃了個幹淨。


    很明顯這點魚肉沒讓他吃飽,人魚鼻子皺嗅著,趴在地上一下一下地聞,用不太靈敏的視線和嗅覺去尋找陸地上的食物。


    啪嗒。啪嗒。


    蹼爪摁在地板上,人魚拖著尾巴爬到房間的地板中央,他摸到了地上的生魚肉。


    這次不到五秒就吃幹淨了,他舌尖一下一下的舔舐唇角的鮮血,格外的恐怖血腥,像是沒有開化的野獸。


    這一次,他把眼睛放到床邊。


    那裏赫然也是一盤生魚肉。


    啪嗒。啪嗒。


    蹼爪伸向床沿,指尖滴答下鮮血,抓住最後一盤魚肉咕嘰咕嘰地啃食。


    刺鼻的血腥氣和海水的鹹濕味一起湧入人類的鼻腔,青年皺了下眉,似乎因為這難聞的氣味感到不適。


    咀嚼聲和吞咽聲不絕於耳。


    直到舔幹淨餐盤上的鮮血,勉強飽腹的人魚才抬起血淋淋的腦袋,眨著藍眸,意識到自己已經爬到了人類的床邊。


    是雌性……


    人魚歪了下頭,小心翼翼地湊近了點,臉上的鮮血蹭在青年白皙的臉上。


    冰冷的腥氣噴灑在許隨的臉上,像是野獸低而悶的威脅吼聲。


    許隨身體僵硬一瞬,又很快放鬆。


    精神絲智商低下,情緒不受控製,像頭時刻發瘋的野獸,對待這樣的獸類,不能表現出恐懼和顫抖。


    交配……


    人魚咧出笑容,露出血淋淋的牙齒,他眼底閃爍著原始的欲望和衝動,眼睛停在青年修長蒼白的脖頸上。


    再往下,是半截漂亮的鎖骨,若隱若現地埋在睡衣和被褥裏,似乎在引誘他將這些礙眼的布料撕碎。


    交配……交配……


    僅剩的理智被成年期的欲望給擊打得潰散,人魚眼睛亮如白晝,伸出帶血的蹼爪,想去撕碎人類身上的布料。


    在血汙遍布的爪子即將染髒人類白皙幹淨的皮膚時,他的心底傳來一聲冷淡平靜的嗓音:


    “敢碰他,我剁了你的爪子。”


    體內的聲音來的莫名其妙,人魚愣了愣,反應過來後,頓時齜牙咧嘴,低聲悶吼。


    你是什麽東西?!


    “我是你爹。”那道沙啞肆意的聲音說。


    接著,勢不可擋的威壓席卷了人魚的全身,好像有更瘋狂強大的靈魂降臨在他的體內。


    滾出我的身體!!


    人魚發出尖囂的怒吼,奮力抵抗這道不容人抗拒的強大靈魂。


    一隻無形的大手抓住人魚的頭顱,將他無情鎮壓,接著幾拳威壓下來。


    人魚無力嘶吼,狼狽地癱倒在地,魚尾和脊椎被那隻手生生打斷。


    他能感受到有個無形的存在壓在他的肩背上,張揚且不屑地笑。


    “別用你的髒手碰他,不然我殺了你。”


    熟悉,這道強大的靈魂太讓人魚熟悉了,腦子裏卻沒有任何有關的記憶。


    吼!!!


    他吼叫出聲,絲毫不懼,眼裏閃著獸類的瘋狂和不甘,他在向這道他根本打不過的強大靈魂挑釁。


    哢嚓一聲。


    他的兩條胳膊被扭斷成渣,迸濺出血。


    “我不想吞食你,也不想接管你這具身體。”


    人魚聽到那道沙啞冷淡的聲音說:


    “他算計我,我懶得往裏跳。你可以跟著他,但敢碰他一下,我弄死你。”


    人魚低吼著:滾出我的身體!他是我的雌性!


    一個巴掌狠狠甩在了他的臉上,打斷了人魚兩顆尖銳的獠牙。


    “蠢貨,抬頭看看。”那道聲音微微嘲諷地說,“你心心念念的雌性,正在等你死呢。”


    “隻有你死了,我才能接管這具身體,真正陪在他身邊。”


    人魚有些茫然,他看向床上的小鼓包,他和這道靈魂撕打,鬧這麽大的動靜,就算睡得再死也該醒了。


    可床上的人類一點聲響也沒發出來,一點清醒的動靜也沒有。


    他好像一直在等著,等待他被虐殺而亡,然後再醒過來迎接他體內這道靈魂。


    那道聲音冷漠又清醒道:


    “別被他騙了,他沒有心。”


    “你敢相信他,敢深愛他,就會被他吃得骨頭渣也不剩。”


    人魚煩躁地甩了甩頭:你是誰?


    沈燁笑了笑:“你爹。”


    人魚吼道:滾!我要和他交配!


    沈燁一巴掌甩了上去,又打斷他兩顆牙,被這瘋狂的野獸激起了點興趣,他嗤笑道:“欠打的畜牲。”


    可能是察覺到對峙的時間太長,怕計劃發生波折,床上的身影動了動,一道沙啞冷清的聲音傳來:


    “沈燁。”


    此聲音一出,人魚明顯察覺到禁錮他的那道靈魂僵硬了幾秒,稍微鬆懈了他的壓製。


    許隨半坐起身,冷漠黑洞的瞳孔掃向人魚,他對上一雙淺藍色的漂亮眼睛,正直勾勾滿是癡迷地看著他。


    微不可察地扯了下唇角,許隨低聲道:“老婆,吞了它。”


    空氣霎時間陷入詭異的沉默。


    人魚迷茫地眨著眼睛,不敢相信這麽涼薄可怕的話是從這麽漂亮的人類嘴裏說出來的。


    ……為什麽?


    沈燁安靜了很長時間,如果不是他仍然壓製著精神絲,許隨都險些以為這人跑了。


    許隨捏緊了懷裏的被子,他把臉蹭在柔軟的棉被上,撒嬌似的蹭了蹭。


    他眨著一雙漂亮的眸子,看向人魚的皮囊,仿佛要看清那道強大又沉默的靈魂。


    “老婆,我要你的本體陪我,你不能把我一次又一次地丟給靈魂碎片,我要享受全部的你。”


    “隻要你迴到我身邊,我會乖乖聽話,跟你好好過日子。”


    “我們還有那麽多世界用來相愛,我們有足夠的時間慢慢了解對方,探討出最適合的相處方式……”


    許隨悶聲悶氣的,看似委屈無害,像隻小貓崽一樣可憐。


    在沈燁眼裏,這是隻叼著禁果的豔麗毒蛇,向自己認定的主人嘶嘶吐著舌信,噴射著毒液蠱惑他的神智。


    “你說過你愛我的,那你要一直愛我。”


    “你別騙我好不好?我一直在等你,我還塗了唇膏,噴了香水,你不想吻我嗎?不想撕開我的睡袍嗎?”


    “就像以前你每晚對待我的那樣,我這次不會反抗了,你想怎麽玩弄我都可以。”


    “我的腳腕到腿根都是你嘴唇烙下的痕跡,我的小腹到脖頸都是你的掐痕……”


    “我想和你度過久別重逢的一夜美好,做真正的夫妻該做的事。”


    “沈燁,我就該是你一個人的……”


    空氣死寂。


    外界的海浪聲拍打著船身,喧嘩狂放的水聲透過掀開的窗戶,傳到在場三人的耳中。


    在愈發恐怖的窒息氣氛裏,人魚感受到一隻冰涼修長的手扼住了他的脖頸。


    那道聲音沙啞冷靜,卻帶著甘願沉淪的墮落和欲望。


    “融合。”


    人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想張嘴嘶吼些什麽,冰冷的五指已經穿透了他的頭顱。


    這是沈燁第一次強行融合。


    下一秒,人魚的“屍體”軟綿綿地倒地,無形而強大的靈魂灌進了這具軀殼,打上標記、占為己有。


    許隨抑製不住唇邊的笑意,他冷眼看著本體和分身的自相殘殺,眼底含著笑意。


    他等完整的沈燁迴到他的身邊,和他恩愛纏綿,做一對交頸至死的甜蜜夫妻。


    許隨已經可以想象沈燁擁吻他的姿態,在床上散發的魅力。


    是強勢的,鋒利的,一樣居高臨下地睨著他,眼底含著玩味的笑意,仿佛許隨的狼狽和淩亂是他取笑的樂子。


    他的指尖會輕佻地劃過他的側臉,去探取想要的,殷紅的唇會留戀他的薄唇和喉結。


    但這樣霸氣又冷漠的領袖,在不久之後又會融成一灘纏綿的溫水。


    含著水光和媚色的淩厲眼睛,裏麵像是欲望又像是侵略,看似像狼王一樣兇狠不服輸,實則下一秒就會蹭過來索取更多的疼愛。


    omega奇特的生理結構和某些過於敏感柔軟的特質。


    偶爾泄露出來的渴望愛情和祈求憐惜的脆弱。


    沈燁暴力果斷的性格和狂放張揚的氣場。


    三者燴在一起,雜糅成一個讓人產生強烈征服欲和崇拜欲的尤物。


    每一個夜晚的夫妻恩愛,許隨都會見到這樣複雜又充滿魅力的男人,他對他的崇拜、戀慕、征服、依賴就是這樣產生的。


    讓人忍不住想依賴他,承受男人的庇佑和寵愛;又忍不住想欺負他,看他眼裏的淚水和痛苦。


    他的領袖,真的性感又美麗,可靠又脆弱,時刻在散發自己獨特的魅力。


    把他迷得暈頭轉向、七葷八素。


    現在,這樣的沈燁馬上就要迴到他的身邊。


    許隨目光灼熱,他死死盯著癱倒在地的人魚,仿佛看到了那道讓他神魂顛倒、欲罷不能的靈魂在逐漸占據這具身體。


    他怕驚動了什麽,聲音放得又輕又柔:


    “沈燁……醒醒……”


    過於龐大的靈魂擠進了這具肉體裏,肉身承受不住,瞬間裂開一道道血口,又在下一秒被沈燁強大的靈魂能源治好。


    哢嚓……哢嚓……


    被打斷的魚尾和脊椎重新銜接,扭曲的雙臂又恢複如初,強大的靈魂在摧毀這具身體,又在淬煉這具身體。


    搖擺的魚尾逐漸變成人類男性的雙腿,破碎的傷口也在寸寸愈合。


    鮮血和鱗片崩開、四射,天女散花似的染髒了這個房間,又極好地避開了床上幹淨俊秀的人類。


    這是來自靈魂的降維打擊,類似於奪舍一樣強行擠入這具身體,人魚身體會因為靈魂緯度的差異,向沈燁逐漸靠攏。


    “噗……”


    沈燁睜開變得漆黑的雙眸,嘴裏噴出口黑血,身上一陣又一陣透骨的劇痛。


    大拇指擦過嘴角的血跡,他神色懶懶的,劇烈的疼痛也提不起精神。


    他抬了抬眼皮,眸底閃過淩厲的寒光,轉瞬間又消失殆盡,像是收入劍鞘的鋒利寶劍。


    沈燁看向床上緊張注視他的許隨,黑洞麻木的眸底閃過愛意,又融化成水。


    他跪在地上,低啞一笑:


    “寶貝老公,你在喊魂嗎?叫那麽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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