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又大吵了兩架,許隨才明白沈燁這段時間這麽擰巴是因為什麽。


    “你懷疑我七年之癢,嫌了你粗笨不堪的身子,所以日夜跑茶館看唱曲跳舞……甚至私下偷養了女人,和他人纏綿悱惻?”


    許隨被生生氣笑了。


    沈燁訕訕:“我不知道你精力不足,開始養生……為什麽不跟我說?”


    許隨涼涼道:“我能跟你說這事?”


    跟夫人說我年紀大了,不行了,你能不能降低點頻率,為夫身體實在吃不消?


    哪個男人能忍受這樣的侮辱?!


    自從知道許隨三十而立後精力大不如前,沈燁天天往藥鋪、商人那裏跑,搜羅些補腎壯陽的東西迴來。


    亂七八糟,什麽都有。


    每日吃些鹿茸、羊肉之類的東西,許隨晚上熱得渾身發汗,下意識就去找身邊能讓他降溫的人。


    沈燁饜足了幾日,脾氣也好多了。


    這老夫老妻的,自相識算起也有七年了,他差點以為許隨膩歪了他的身子,嫌他煩不樂意跟他待一塊兒。


    對此,這些天累狠的許隨久違地扯了他一巴掌,連踹三腳讓他滾遠點。


    疑神疑鬼的夫人哄完了,許隨也該報仇了。


    “這些年過於縱容你,你稍一不順心我就哄來哄去,夫綱不振是我的過錯。”


    許隨輕笑著拿出一個搓衣板,和顏悅色地放沈燁麵前:“夫人,跪吧。”


    捧著三碗米飯狂吃的沈燁突然愣住了,握著筷子的手微微發抖:“你不愛我了?”


    許隨避而不答,淡淡道:


    “成婚多年,你還不相信為夫的人品,認為我會拋棄糟糠之妻,這讓為夫十分傷心。”


    “給你選擇,第一,跪兩個時辰將功贖罪。第二,今晚別進房睡覺,滾柴房過夜。”


    沈燁默默咽下嘴裏的米飯,眼圈委屈地紅了一圈,起身拿起搓衣板跪在角落裏。


    許隨冷冷看了眼垂頭喪氣的男人,轉頭對悶不作聲扒飯的小孩兒說:“殿下,今日的功課臣都檢查完了,做得不錯。吃完飯就迴去休息,明日還有早課。”


    縮成一團降低存在感的大皇子抬頭,連連點頭:“好!”


    他撐著小短腿站在許隨麵前,有模有樣地行禮:“老師,我走了。”


    許隨溫聲道:”嗯。”


    沈燁捶了捶壓根不疼的腿,灰心喪氣地低頭,凝成實質的委屈和難受快從他周身溢了出來。


    一道陰影打落在他的頭頂。


    沈燁抬頭,對上許隨那張冷冰冰的臉,嚇得頓時繃直身體,乖乖巧巧地在搓衣板上跪著。


    許隨斥道:“一個五歲幼童都比你聽話懂事!”


    沈燁不服,但又不敢反駁。


    “我這些年是太寵著你了,把你養成這副脾氣,遇到點小事就亂縱瞎鬧、疑神疑鬼。今日懷疑我偷人和我吵架,明日是不是就敢上茶樓【捉奸】?”


    許隨冷哼一聲,從袖口處拿出戒尺:“伸手!”


    沈燁不敢置信:“你要打我手心?!”


    “玉不琢不成器,妻不打不明理。”許隨卷起多餘的袖口,慢條斯理道,“將軍,要怪就怪你自己。”


    好好過日子,許隨願意縱容自己夫人。鬧點瘋脾氣,撒嬌黏人什麽的都是小缺點,不是不能容忍。


    可夫人偏要鬧事,懷疑他在外偷人,覺得七年之癢自己也逃不過被嫌棄的命運,硬要找事吵架……


    許隨寒聲:“伸手!”


    沈燁打了個哆嗦,顫巍巍伸手。


    “首尺之下,罰你妄思紛擾。”


    “啪!”


    “次尺再落,罰你不明是非。”


    “啪!”


    “三尺加身,罰你疑心夫婿。”


    “啪!”


    ……


    “至於八尺,罰你易怒無常。”


    “啪!”


    忍到第八尺,沈燁痛唿一聲,抱著手縮到角落裏,淚在眼眶含著要掉不掉。


    許隨把戒尺收迴袖口,望著他恐懼瑟縮的模樣,輕歎道:“欠教訓的瘋狗……”


    非得揍兩頓才聽得懂人話,懂得該如何做事。


    把人打成這樣,許隨也略有些心疼,他走過去想撈那隻腫成豬蹄的手,沈燁還以為他又要打自己,不安地縮在牆角抱著手不肯出來。


    “乖,讓我看看。”許隨溫柔道,”不打你,我看看手成什麽樣了。”


    沈燁被他體貼入微的態度哄住了,猶猶豫豫地伸手。


    將軍掌心的老繭極厚,倒是沒有傷太重,但是一頓紅腫是避免不了的。


    許隨找了罐止痛去腫的藥膏,指尖挖了一點,細致地敷抹在他粗糙的掌心處。


    沈燁抿緊唇,疼也不敢哼一聲,淚還沒忍下去,看樣子是被他嚇哭了,就是憋著沒哭出聲。


    將軍多重的傷也受過,怎麽就忍不了掌心這一點點腫疼。


    許隨心想,大概是因為這疼是他帶給將軍的,所以沈燁愈外地忍受不了。


    “這些天我陪你的時間是少了點,朝中事務不忙,我卻借著辦事的借口天天上茶樓躲你,你懷疑我是應該的。”


    許隨在他掌心吹了口氣,麻麻癢癢的觸感讓沈燁虛握了一下手心。


    “我身子不好,體弱多病,連那種事都滿足不了將軍,嫁給我是委屈你了。”


    許隨攥著他的手腕,輕聲細語道:“將軍,還難過嗎?”


    “不難過。”沈燁壓下哽咽,說“嫁給你很好。”


    許隨的心軟成了一灘水。


    “我帶你出去轉轉,多陪陪你。”


    .


    京城的街巷繁花似錦,商品琳琅滿目,街邊小販悠長的呦嗬聲不絕於耳。


    一名小販穿著薄款短打,笑嗬嗬地和來往行人打招唿,拉人來買東西。


    無意間,他瞥到了兩道氣質卓絕的身影,眼睛一亮。


    “公子,要來看看嗎?這款胭脂可是最新出的春款,色澤豔紅,秀麗芬芳,帶迴家給娘子最好不過了!”


    身形稍清瘦些的青年停下腳步,他露出正臉,容貌俊秀幹淨,青年看向攤位上的胭脂。


    “你說,這款胭脂娘子會喜歡?”青年忍笑問。


    小販賠笑點頭:“喜歡,肯定喜歡!”


    青年身旁立著個挺拔高大的男人,長得俊美無儔,氣勢卻兇悍逼人,聞言臉色微青:“不,他不喜歡。”


    小販不讚同地搖頭:“哪個娘子不愛美?公子你可別覺得姑娘結了婚就不愛打扮了,一個個可都期待自家夫君惦記著自己。”


    “你要是買胭脂迴家,保準能得到一個笑臉,娘子生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


    此話一落,高大男人笑沒笑看不出來,反正臉色挺難看的。


    反倒那個容貌俊秀的病弱青年突然前仰後合,笑得直不起腰。


    “好好好……”許隨掏出些銀錢放到小販手裏,邊笑邊去拿胭脂,“我買了,迴家送娘子。”


    小販驚喜地去接銀錢,又是連聲的恭賀:“公子是個疼娘子的好丈夫!祝你和夫人多子多福,如膠似漆!白頭偕老,恩愛不疑!”


    許隨受了他的恭賀,一手拿著胭脂,一手拽著身邊的男人走遠了。


    “夫人,還生氣嗎?”許隨跟在大步流星的沈燁身後,故意逗弄說,“我把胭脂給你,你給我個笑臉如何?”


    沈燁迴頭瞪了他一眼,捏著鼻子去搶胭脂:“給我!”


    許隨躲過他的鐵掌,護好胭脂:“這是買給我娘子的,你搶什麽?”


    “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沈燁咬牙切齒道,“你不給我是想給誰?”


    “給你,你一時氣憤把它摔了怎麽辦?”


    “我不可能摔。”沈燁氣悶地說,“這是你送給我的。”


    他就是再氣再膈應也不可能摔。


    許隨笑問:“你不是不喜歡這罐胭脂嗎?怎麽迫不及待地要?”


    “我怕你不給我,當然得主動要。”沈燁搶過胭脂,嫌棄地瞄了兩眼,感覺又討厭又喜歡。


    許隨眼神柔和一瞬,不複疏離冷清,他上前打開罐子,指尖抹了些胭脂出來。


    “很漂亮,我給你塗上。”


    沈燁避開他的手:“我才不要塗脂抹粉,娘兮兮的。”


    許隨見他實在抗拒,忍不住低笑,轉而把胭脂塗在自己泛青的薄唇上。


    豔紅漂亮的顏色塗在他的唇上,為蒼白如紙的臉增添了一分氣色。


    豔,美。


    沈燁眼睛都看直了,垂涎欲滴。


    “喜不喜歡?”許隨溫和的問。


    “喜……喜歡。”沈燁磕磕巴巴的說,眼神灼熱地盯著他的唇。


    許隨眸底笑意加深,像揉碎了星星,紅唇湊近沈燁的耳邊,問:“今晚我用它給你塗胭脂,好不好?”


    沈燁不解其意,懵懵看向他。


    許隨指尖點了一下紅唇。


    “噌”一聲,沈燁臉頰紅得快要爆炸,全身被無形電流滋滋滋電過,骨頭都要酥麻了。


    他四肢發軟,骨頭酥麻,居然撲通倒地,一時之間引來無數驚疑不定的眼神。


    大庭廣眾之下,狼狽出醜的沈燁錯愕抬頭,看向早就離他遠遠的,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許隨。


    沈燁羞憤欲死,怒聲譴責。


    “操!你又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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