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已經從零星飄落到鵝毛大雪,淩冽刺骨的寒風刮在臉上,疼得幾乎幹裂。


    白色覆住了青磚路,赤紅色的宮牆顯得壓抑寥落。


    一輛簡樸無華的馬車晃悠悠駛離了皇宮。


    “駕……”


    許隨縮在馬車軟榻裏,瘦弱的身體很輕易縮成一團,安靜聽著外麵的駕車聲和落雪聲。


    他沒有多餘表情,皮膚白到病態,眼神黑洞,嘴唇泛青,顯得格外陰森冷漠,像是一具還會動的屍體。


    褪去虛偽的溫柔,收起迷惑他人的假皮囊。許隨死氣沉沉的躺在馬車裏,眼神空蕩,竟然沒有絲毫人的生氣。


    氣氛太詭異,也太壓抑,向來沉默的星星都幹咳一聲,試探問:“宿主,不開心嗎?”


    許隨轉了轉眼珠,冷漠道:“沒有。”


    星星幹巴巴的“哦”一聲,想要找個話題把死寂的氣氛活躍起來。


    “今天刺激值很高,貢獻了一大截進度。”


    “嗯。”


    “是領袖出言不遜,惹宿主生氣了嗎?”


    “沒有。”


    “您對小皇帝還挺好的,是想照顧一下嗎?”


    “不是。”


    星星破罐子破摔:”指揮官大人,你為什麽這副模樣”


    許隨閉了閉眼,覺得它有點吵:“因為累,閉嘴。”


    星星默默閉嘴,正準備下線隱遁,他突然想到了什麽:“劇情裏,太師迴家途中遭遇神秘刺客,被一箭射中了肩膀,差點要了他的命。”


    “神秘刺客是誰劇情裏沒人知道,但很大概率是領袖。”


    許隨這才有了點反應,掀開身上的毯子,坐起身皺眉:“沈燁會來刺殺我?”


    “可能,請宿主做好準備。”


    許隨想起大殿上那人堪比癡呆的眼神,覺得沈燁如今幹不出這種事。


    讓原世界的沈燁來倒有可能,但這是虛幻世界,精神絲很多時候是以本能做事,不懂偽裝,沒有理性可言,所以這場刺殺不可能……


    “倏——”


    利箭劃破空氣的聲音乍響。


    許隨臉色突變,戰鬥直覺在叫囂著就地滾開,虛弱的身體成了累贅,他動彈不得。


    鋒利的箭頭刺破車壁,向許隨太陽穴襲來!


    “嗞……”


    輕微摩擦聲傳來,箭頭突然停下,就距離許隨太陽穴一厘米處。


    冷汗順著額角滑下,身上瘋狂尖叫的危機預警消除。


    許隨臉色鐵青,掀開車簾看向外麵。


    一隻手。


    一隻手正握著箭的尾端,摩擦到皮開肉綻,溢出鮮血滴落在雪地上。


    居然有人硬生生用手阻止了這把箭射進車裏!


    許隨喉結滾動,恍然所覺,他抬頭看去,對上一雙冰冷黑沉的侵略眼眸。


    不知何時,沈燁騎馬偷偷跟在他的身後。


    他一雙長腿鬆垮地夾著馬腹,勁瘦窄腰挎著長劍,常年征戰隱隱帶著的血腥氣,愈發顯得英武,撲麵而來的強勢和鋒利讓人喘不上氣。


    此時,這英武將軍徒手接利箭,把危險擋在馬車之外。


    像蓄勢待發的野獸,沈燁眸色陰沉的盯著許隨,仿佛要把他就地剝皮抽筋,吞吃入腹。


    “你……”許隨怔怔看他的手。


    “有沒有事?”沈燁打斷他問,“受傷了嗎?心髒怎麽樣?”


    許隨愣神一會兒,這才意識到沈燁大概被大殿之上吐血暈倒的他嚇出陰影了。


    這是怕他心髒脆弱,受不了刺激?


    許隨哭笑不得,扯了扯唇:“沒有大礙。”


    沈燁頓了頓:“那就行。”


    隨後他手腕用力,拔出這支利箭,沈燁掂了掂重量,心裏有了數。


    他拿起馬身上綁著的弓箭,對準某個方向,投箭!


    “倏——”


    箭尾飛向空中,消失在視線內。


    射中了沒有許隨也不知道,距離太遠他看不清也聽不清。


    不過從沈燁平靜無波的臉色來看,那人大概是死了。


    “他刺殺我,為什麽射一箭就停了?”許隨疑惑問。


    沈燁挑眉;“我在你身邊,他敢射第二箭?”


    這話說的有點拽,奈何沈燁有這個本事。


    許隨微妙地沉默下來。


    剛在大殿上把人臭罵一頓,他已經做好沈燁生氣不理他的準備了,沒想到才剛出皇宮,這人就偷偷追了上來。


    看向沈燁雙肩上的厚雪,許隨手指一顫,心裏突然有個猜測。


    “你一直在宮外等我出來?”


    外麵雪下了至少四個時辰,看樣子沈燁就沒迴家過,如果從下朝開始算……


    “我等了你一天一夜。”


    沈燁拽韁勒馬,手指扣緊了冰冷的掌心,語氣突然有些硬:


    “……想給你道歉。我說話難聽,你別生我氣行不行?”


    許隨被他的直白攻擊到了,嘴唇囁嚅兩下:“如果我住在皇宮不出來,你該怎麽辦?”


    “不知道,但我很想見你。”沈燁誠實道,眼神灼熱地盯著許隨,“一直等,你總有出來那天。”


    許隨問:“如果等不到?”


    沈燁歪頭,理所當然:“等不到……我就闖進皇宮找你。”


    許隨失笑:“擅闖皇宮可是死罪。”


    沈燁嗤笑:“那小東西殺不了我。”


    青年嘴角噙笑,溫柔看著他,卻不再開口。


    沈燁盯著他俊秀的臉,喉結滾了滾,忍不住彎腰俯身:“你還生我氣嗎?”


    雪從他的肩頭落下,覆住了許隨的手背,寒意襲來,身材薄弱的青年蹙起眉尖,低低咳嗽兩聲。


    “咳……咳咳……”


    沈燁立馬住嘴,他徒手接箭,手上都是裂口,血唿啦擦的,連碰許隨一下都不敢,訕訕往後退了幾步。


    “我不問了,你把車簾放下!”


    許隨沒放,濕潤漂亮的眼靜靜看了沈燁半響,把這個挺拔高大的將軍看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擺,緊張又無措。


    許隨垂下長睫,溫聲道:“不生氣了。”


    “哦……”


    沈燁呆呆看著他俊秀的臉,癡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他說了什麽,驚喜道:“你不生我氣了!”


    “嗯。”許隨放下車簾,鑽迴了馬車裏,


    見人消失在視野裏,沈燁半點失望都沒有,他笑得肆意,對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車夫說:


    “還不駕車!別讓你主人吹了風!”


    “是是是。”


    車夫扶好帽子,爬上馬車:“駕!”


    沈燁跨馬跟在馬車身後,半點怨言也沒有,一路護送到家。


    馬車停在許府的門口,立刻有家丁過來迎接。


    好不容易把人哄高興點,沈燁怕自己又惹人厭煩,離馬車遠遠的。


    車簾掀開,一道清瘦病弱的身影從裏麵走出來。


    沈燁在遠處看著,感覺賞心悅目,太師大人站在那裏就是一道風景,雋雅秀麗得不行。


    那人輕飄飄看了過來。


    沈燁立馬正襟危坐。


    那人衝他招了招手:“過來。”


    沈燁倒抽冷氣,環視四周看是不是在叫別人。


    “我就是在叫你。”


    沈燁腦子亂成漿糊,呆滯往下看。


    許隨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臉色仍然蒼白,眉間懨懨,嘴唇泛青,儼然是重病纏身的模樣。


    “沈將軍,願意賞臉進寒舍做客嗎?”


    許隨握住那根深黑的韁繩,襯得手指纖長而白皙。


    他力道微弱的拉了拉韁繩,沈燁腦袋暈乎乎的,以為他在拉自己,居然俯下身把臉湊近。


    他嗅到了一縷清苦的藥香。


    許隨笑道:“傷口疼不疼?我給你上藥。”


    沈燁默默看向被箭劃破的手心,早就凝結幹涸了。


    狠狠一攥,傷口重新開裂。


    傷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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