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許隨的破體質就是小病倒一倒,大病殯一殯。


    他晚上洗了冷水澡,又在發低燒的時候強撐精力和沈啟還打太極,低燒進化成了高燒。


    這會兒迴到房間,確定門外沒人看守,他手腳發軟的躺倒在床,連洗漱的力氣都沒有。


    眼睛漲疼,火辣辣的好像有誰在眼珠子裏滴眼藥水,看不清周圍有什麽,視野裏的一切事物都在扭曲,朦朧,直到隱隱發黑。


    許隨摸著濕汗的額頭,這才發現衣服被汗水打濕了,黏糊糊的沾在身上。


    他沒有站起來的力氣,趴在床上艱難喘了口氣,聲音嘶啞的喊:“給我倒杯水……”


    沒人迴應,房子空蕩的可怕。


    知道沈燁在生悶氣,不想搭理他這個“罪魁禍首”,許隨抬起薄薄的眼皮,沉默看向天花板,心想要不要出聲說兩句軟話。


    幾秒後,他閉上眼睛睡覺。


    不想搭理就不想搭理,有本事沈燁就看他病死床榻。


    病弱蒼白的青年很快陷入夢中,他睡時也不見多安寧,細長的眉尖蹙起,額上冷汗涔涔,唿吸時重時輕,心跳微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停掉,好似隱忍無盡的痛苦。


    唿——


    窗簾被一陣冷風刮開,又迅速合上。


    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站在窗邊,冷冷睨著床上的青年。


    惡鬼走近,攜來一陣血腥氣的陰風,許隨睡夢中嗅到了難聞的氣味,眉頭皺的更深。


    他想擺脫這種腥氣,抗拒的偏過頭,身體要往床裏挪,一雙冰涼慘白的手箍住他的臉,讓許隨進退不得。


    惡鬼低頭,一雙猩紅冷漠的眼睛掃視許隨,鼻尖對準鼻尖,青年唿吸吐出溫熱的氣,全噴灑在他的臉上。


    生機。


    這是人的生機。


    代表青年還活著的生機,就這麽微弱的、溫柔的撒在沈燁的臉上,撫平了他心底的怨恨和怒火。


    “騙……”


    惡鬼喉嚨滾出含糊的詞匯,一次次偏執的重複,想要從混沌的神誌裏找到那個詞。


    “騙……騙,騙子……”


    柔軟冰涼的唇貼在青年的臉上,傳來滾燙的溫度,惡鬼揚起殷紅的唇,他咧嘴笑起來,露出森白的牙齒。


    “騙子……騙子,騙子!”


    算計他性命的騙子,要他永世不得超生的騙子。


    冰涼堅硬的手指從領口滑下,肆意撫摸青年被衣衫裹住的肌膚,惡鬼留戀的撫摸著他,好半晌才抽出手指,迴味似的舔了舔尚存溫熱的指尖。


    然後,他掐住了許隨的脖子。


    手指陷進青年纖長的脖頸裏,指骨用力凸起,惡鬼的手勁不大不小,既能讓許隨感到窒息,又不至於捏碎頸椎。


    “騙子……”沈燁眷戀地蹭了蹭他,冰涼的臉龐和溫熱的皮肉貼在一起,讓血腥的殺人現場顯出一點曖昧。


    “唔!”


    許隨忽然發出低哼,他難受的搖頭想擺脫控製,未果,隻能皺緊眉頭,手指摸索的去摸脖子。


    他摸到了屬於惡鬼的手,冰冷又堅硬。


    許隨的五指纖細,手腕精致,顯得雙手很長,蒼白中指尖又透點薄紅,摸起來比尋常男性的手要軟。


    這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哪怕上前線打仗都摸不到槍的手。


    這雙溫熱的,漂亮的,人類的手,用溫柔的力道覆蓋住惡鬼,稍微掙了掙,惡鬼就跟失去全身力氣一樣鬆開了他的脖子。


    好像意識到舒服了,許隨鬆開了皺緊的眉,但是依舊沒放開沈燁,手指鬆鬆垮垮的勾著惡鬼的指尖,兩隻手握在一起,好像夜裏共同入眠的纏綿愛侶。


    “……”惡鬼呆呆低頭,盯著交握的雙手。


    許隨的動作太自然也太熟稔了,他抱著他的手,就好像抱一隻睡慣的玩偶那樣,好似生來就該如此。


    “咕嚕……”


    惡鬼喉嚨裏又發出了咕嚕聲,他有點想組織語言說些什麽,但是混沌的思維支撐不起一句話。


    可怨恨沒了,怒火沒了,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這個脆弱的人類死掉。


    最後,他歪頭看著床上的青年,猩紅的眼珠明明滅滅,好像在思索。


    生病的人類,要治病。


    要用生機治病。


    要去搶,去奪,用生機喚醒他衰退的器官,把床上這個重病纏身的人類救迴來。


    他把冰涼的紅唇貼在許隨的額頭上,蹭過了一層濕汗,安慰似的舔過去。


    “搶……”我去給你搶。


    許隨臉上的幾縷緋紅已經蔓延到脖頸,他就像蒙了一層紅紗一樣,身上濕漉漉的,散著熱氣和死意。


    他的生命在隨著熱度消散,逐漸微弱。


    惡鬼鬆開手,後退一步,身影鬼魅般消失在房間。


    …


    “小撫……”


    沈大嫂躺在男人的身上,媚眼如絲,手指轉著圈勾引身下的人。


    沈撫嗷嗷喊:“……我在,我在!”


    沈大嫂捂嘴,發出咯咯的笑聲,肆意的和男人調情。


    房間隔音不錯,她也不在乎聲音會不會傳出去,她和沈啟還都是熱愛酒食肉林的浪蕩子,誰會在乎頭頂綠帽子有幾頂?


    沈大嫂媚眼一轉,她放輕語氣,對身下迷戀她的男人問:“小撫啊……你跟我坦白,沈燁是不是你殺的?”


    咚一聲,沈撫腦內敲響警鍾,徹底清醒了。


    “怎麽可能?不是我啊!”沈撫臉色煞白,哆哆嗦嗦道,“我,我是恨他!想殺他!但我不敢動手!”


    看沈撫一臉倉皇無措的模樣,就知道這個軟腳蝦沒這個膽子。


    沈大嫂眯起眼睛,疑惑道:“不是你?難道是那幾個野種無賴?”


    她和沈啟還逢場作戲,表麵夫妻,可都清楚對方不會壞這種大事。


    沈啟還背地裏養了一大堆野種,沈大嫂不是不知道,隻要不鬧到她眼前來,她就把那些人當個屁放了。


    如果真是那些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壞了事……


    沈大嫂眼裏閃過狠辣和殺意。


    沈撫他抱著大嫂纖細的腰肢,苦苦哀求:“大嫂啊,咱別管那些……沈燁死就死了!”


    女人橫了他一眼:“蠢東西!”


    房間很快被嬉鬧聲充斥,一直響到後半夜才堪堪停下。


    當天晚上,沈大嫂做了個噩夢。


    她站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濃鬱的墨色幾乎要吞沒了她。


    詭異的低笑聲和竊竊私語聲響起,好像有誰在黑暗裏偷偷打量她。


    沈大嫂臉色一寸寸蒼白了下去,她抱緊手臂,驚疑不定的看向四周。


    “這,這是哪兒啊?”


    “有沒有人在啊?沈撫?沈撫!”


    一陣陰冷腥氣的風刮過她的脖頸,帶著笑聲:“嗬……”


    沈大嫂身體突然僵硬了,她瞳孔放大,不停震顫,嘴唇迅速白了下去,臉上流露出驚恐。她牙齒哢噠作響,瞪大濕紅的眼睛,緩慢迴頭。


    身後空無一人。


    沈大嫂鬆了口氣,她四肢發軟,僵冷的身體迴暖了溫度,神色微鬆的扭頭,


    她對上了一雙惡毒猩紅的眼睛。


    沈燁不知何時停在她前方,臉頰挨得極近,慘白鬼魅的臉直勾勾盯著她,笑出森白的牙齒,鮮血染濕了半邊臉,帶來一股腥甜的鏽氣。


    沈大嫂表情霎時間空白。


    沈燁……


    這是沈燁?這怎麽可能是沈燁?!


    大師不是說過,怨恨隻會讓死後的怨氣加重,不會讓沈燁化為厲鬼嗎?!


    “給我……”惡鬼喉嚨滾出低鳴,神經質的說,“生機,給我……生機……”


    一隻修長冰涼的手摁住沈大嫂的頭顱,摸索著想要找到儲存生機的地方。


    冷硬的觸感讓沈大嫂忽然戰栗起來,淚水從眼眶掉落,女人驚恐欲裂的看著惡鬼,嘴唇張合,細若蚊聲。


    “沈,沈燁……放過我……”


    “生機……生機……”


    沈燁低低呢喃,偏執且迷茫的重複,他的指尖從女人的頭頂劃到太陽穴,最後停在後腦上。


    好像預感到死亡的味道,女人的聲音突然尖利起來:“沈燁!不是我殺的你,你找別人!沈撫,一定是沈撫殺的你!我們可以合作,我替你騙他……”


    噗嗤一聲,聲音戛然而止,修長的指尖刺入後腦,緩慢而笨拙的挪動著,把屬於人類的生機一縷縷抽取出來。


    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沈燁抽出了手指,他的指尖帶著血液和腦漿,一股瑩白的光團在掌心漂浮。


    這是能治脆弱人類的東西。


    能讓那個騙子短暫的遠離疾病纏身,隻要生機夠多,人類能延年益壽、長命百歲。


    沈燁正欲轉身就走,身後的女人發出哀哀呻吟,他疑惑迴頭,這才想起來在自己的領域,沒有他的允許,獵物隻能苟延殘喘最後一口氣。


    沈燁冷冷看向地麵的女人,來迴掃著對方的胸脯和雙手。


    在不久之前,女人仗著自己柔軟豐盈的胸脯去勾引脆弱的人類。


    她還碰了脆弱人類的掌心。


    沈燁猩紅的舌尖不停舔舐唇瓣,他把手心的生機收了迴去,暴戾和瘋狂逐漸席卷眼底。


    禮物。他想。


    生機是禮物,雙手也是禮物。


    他要把這兩個禮物放到人類的枕邊,讓它們陪伴人類入眠,度過一個安穩的美夢。


    沈燁陰冷的眼神看向沈大嫂的雙手,他發出尖銳的笑聲,手心現出一把鋒利斧頭。


    “嗬嗬……嗬嗬……”沈大嫂絕望的看著走近的沈燁,嘴裏不停發出破碎的聲音。


    啪嗒。


    斧頭砍斷她的左手,飆出鮮血。


    在動手的那一秒,一股奇異的愉悅襲上心頭,沈燁混沌迷茫的眼珠閃過清明,他沉默的看著女人,忽然揚唇笑了起來。


    啪嗒。


    斧頭砍斷她的右手,肉沫飛濺,


    沈大嫂睜圓眼睛,她痛到嘶吼不出聲音,不停扭動著身體。


    冰涼的斧刃抵在她的脖頸處,一道瘋狂沙啞的低笑在她耳邊響起。


    “……繼母?”


    沈大嫂錯愕的看向身邊,她看到了雙目清明,神色陰戾的沈燁,正瘋笑的看著她。


    “感謝在我癱瘓時候的照顧,我來報答你了。”


    沈燁的聲音柔和到近乎詭異,他舉起雙手,斧刃劈下了女人的頭顱。


    女人的頭咕嚕嚕的滾落,在她死亡的下一秒,心頭的愉悅消散,沈燁眼底的清明重新被暴戾和混沌代替。


    神誌不清的厲鬼起身,他茫然環顧四周,踢開了腳邊礙事的頭,滿意的撿起地上的雙手。


    “禮物……”他喉嚨咕嚕嚕的說,猩紅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懷中的雙手。


    脆弱人類會喜歡的禮物。


    沈燁迫不及待的離開了空間,他瞬移到許隨住的地方。


    高燒的人類躺在柔軟的床褥中,正在呻吟,臉頰紅到不正常的地步,時不時咳嗽兩聲,看起來半暈半醒。


    惡鬼蹲在床側,手指摸向許隨的側臉,過於冰冷的觸感吸引了青年,許隨把臉蹭了過去,甚至抬起雙手抱住了他的惡鬼。


    “嗯……”他嘴裏發出享受的輕哼。


    惡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眼底翻滾著貪婪和渴望,看起來仿佛要把人類生吞活剝一樣。


    他從懷裏掏出生機,從青年的頭頂一縷縷輸進去。


    可能太過渴望,惡鬼不禁低頭,嘴唇親昵的吻住許隨的眼睛。


    惡鬼沒有見好就收的道理,他的吻充滿了鬼怪式的變態。


    許隨沒讓他的變態有發揮的機會。


    在感到不適的一瞬間,許隨就睜開水霧朦朧的眼睛,躲開了惡鬼的親吻。


    “咕嚕……”惡鬼的喉嚨發出不滿的抱怨,他追著想去親許隨的眼睛。


    許隨在眼冒金星裏意識到沈燁又在犯病,想要舔他眼珠子。


    他掐住男人的側臉,以一種熟練到讓人心疼的語氣說:“安靜半小時,讓我睡會兒。”


    惡鬼瞬間安靜下來。


    生機堪比許隨吃過的最猛烈的特效藥,一股清涼從腦仁竄到腳底,帶走了滾燙的體溫,舒服的讓人發出一聲喟歎。


    時輕時重的唿吸都均勻了點,許隨紅霞一般的臉色迅速褪下,露出原本的蒼白。


    惡鬼沒再打擾許隨,他拿出那雙柔軟白皙的手,用繩子纏好吊起來掛在床頭,當做風鈴一樣的掛件。


    這不會是他第一次給許隨送禮物,沈撫的雙腿,沈啟還的心髒,還有其他幾個私生子女,他們有的眼睛好看,有的嘴巴形狀不錯,割下來就是一件漂亮禮物。


    漂亮……


    惡鬼的眼神放在許隨身上。


    最漂亮的是這個人類,好看的讓他想要占為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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