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師叔愣住了,仔細迴憶了一下,不住的點頭:“柳師叔這人雖然圓滑多變,但也是跟宗門共經過好幾次生死考驗的,我也一直很懷疑,他不應該是那種把自己的錯推到宗門頭上來的不義之輩。”


    “反倒是龍華師祖,雖然執任期間兢兢業業,但因為貪圖權譽,做出過不少令人如鯁在喉的事情。比如配合天師會,製定下了一代隻收七個內門弟子的規定。”


    連謹言慎行的四師叔,都直言龍華道長貪慕權譽,看來這位師祖的門風,確實不太好啊……


    我思考了一下,道:“我的誌願是做天下第一風水師,但如果這個理想會導致我珍愛的人死去,那我寧可放棄。”


    “我覺得柳老爺子也一樣,他明知道追隨將邪,可能會令自己親眼目睹、甚至親手破壞掉很多曾今珍視的事物,卻還是毅然決然的去了……這恐怕不僅僅是為了理想那麽簡單吧,還是因為徹骨的恨意!”


    “你想啊,如果他老婆的死,真的是宗門導致的,卻一直被說成是他自己害死的,頂著“叛徒”的黑鍋幾十年……這得多憋屈,多恨啊!”


    四師叔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隻要我們調查出他老婆的真實死因,他就有可能懸崖勒馬?”


    我點了點頭,沉聲道:“柳老爺子是當代風水界資曆最老的人,也是對風水界方方麵麵最了解的人,有他做將邪的軍師,整個風水界將防不勝防。”


    “哪怕沒有這層原因,我們也有義務,還他清白——如果他真是被誣陷的話。”


    四師叔想了一下,微微點頭。


    “我知道了,我會調查清楚的,你去做你的事吧,不要分心,早去早迴!”


    跟大家夥一一告別後,我懷揣著複雜的心情,一個月以來頭一次下了茅山。


    剛走到山腳,後腦勺就是一疼。


    被一卷百元大鈔砸中了。


    迴頭一看,原來是馬大紅。


    他跟個豬兒蟲一樣斜躺在半山腰的樹杈上。


    “你丫是不是在山上住傻了啊?在外麵幹點啥不要錢啊。”


    “隻是來送盤纏?”我壞笑道。


    馬大紅揩了下鼻尖,不自然的哼道:“那當然了,不然呢?還能陪你一塊兒去啊?想得美,你又不給胖爺發工錢。”


    “但要是你實在怕一個人的話,好好求求胖爺,說不定我就……”


    “再見。”


    我轉身離去。


    馬大紅急了,很狼狽的從樹上摔了下來,立馬爬起來,插著老腰苦澀道:“你丫還真把你哥丟下了啊?”


    “男人婆(大師姐)做監工、矬妹(四師姐)有六師姑需要照顧,老三也是一身的傷需要好好修養,就特娘的我沒事兒幹啊!”


    “誰說你沒事幹。”我一臉認真道:“咱們的道觀不都被夷平了嗎,連道祖貢像都沒了,遊客來了還往哪兒燒香火啊?你就往山門口一坐,充當一下石像,遊客們時不時的給你扔點香蕉啊供個蘋果的,也餓不死你。”


    馬大紅氣急敗壞的抄起石頭扔過來。


    我一一閃開,壞笑了幾聲,才抿起唇來,道:“師兄,路遙且艱,可否助師弟一臂之力,咱倆再走他一遭。”


    馬大紅悲極生喜,當即跟頭野豬一樣塵土飛揚的從山坡上滑了下來,一把摟住了我。


    “就特娘等你開口呢,來啊,走著!”


    我倆肩挽著肩,一路哼著五音不全的調子,嬉笑著下了山。我原本有些空虛的心情,也瞬間好了許多。


    我們來到了飛機場,馬大紅這才顧上問我:“六子,咱們這是去哪兒啊?”


    我迴憶了一下與將邪在一起時的情景,心情沉重道:“橫江市、霞飛路、8棟,鎮江海洋館。”


    “殺害了我父母的兇手,很可能就藏在那裏……”


    馬大紅頓時收起了嬉皮笑臉,用四師叔給我們的盤纏,辦理了登記手續。


    飛機上,看著茅山漸行漸遠,我心裏五味陳雜的。


    當初來的時候,茅山峰巒疊起、山湖壯闊,遠在高空中都覺得賞心悅目。


    現在,近看像個施工現場,俯瞰下去更是一片平地,啥都沒了……


    將邪,你會為此付出代價的,我發誓!


    聽著乘客們碎碎的嘮嗑聲,我緊繃了好幾天的神經,不由得鬆弛了一些,不知不覺的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


    “轟”


    飛機猛然晃動了幾下,一下子就把我驚醒了。


    其他乘客也被嚇得臉色煞白,著急的詢問怎麽迴事。


    在我們緊張的注視下,乘務員跟機艙聯絡了一下,鬆了口氣的笑道:“各位乘客請放心,隻是遇到一點小氣流而已。”


    我深深的鬆了口氣,馬大紅也是。


    “特奶奶的,嚇死胖爺了,還以為又特娘的……”


    “轟隆!”


    飛機又晃了一下!


    馬大紅頓時成了啞巴,臉色鐵青。


    我也是。


    該不會,又遇上空難了吧??


    “大家別害怕,應該沒什麽大問題,我……”


    話還沒說完,乘務員就被更加劇烈的顛簸給晃倒了。


    機艙內燈光閃爍,嚇得乘客們尖叫一片,簡直是噩夢重演!


    馬大紅死死抓著座椅沉默了片刻,突然從包裏掏出了一碗桶麵。


    “靠,都要空難了,還吃麵??”


    馬大紅充耳不聞,頂著顛簸挪到乘務員那兒,把她扶起的同時,順勢拿來了熱水壺,當場把麵泡開了。


    然後顫巍巍的從兜裏掏出一包鄉巴佬鹵雞腿,激動的大笑:“哈哈哈,老天爺,你沒想到吧,雖然今早那碗麵還是忘了加肉,但這次胖爺自己帶肉了!”


    我:“……”


    我無語的跨過他站在過道裏,正想查一查到底哪裏不對勁,飛機就猛地平穩下來了。


    “我日!”馬大紅差點沒被這口麵嗆死:“胖爺一吃上肉,你他娘就消停了,感情你還真特娘是跟胖爺我對著幹啊??”


    我安慰馬大紅這隻是巧合,卻暗自在心中發誓,下次吃早飯的時候,一定要給這貨加肉!!


    有驚無險,飛機平安降落在了橫江市機場。


    機場在城東,那個海洋館卻在西岸碼頭附近,我們就叫了台網約車過來載我們過去。


    司機是個本地人,年紀還挺大的,我就順嘴問道:“大叔,您知道鎮江海洋博物館嗎?”


    司機搓了搓光頭:“鎮江館?鎮江館這爛慫有啥好看的,不就一口大魚缸嗎,一天到晚人擠人亂哄哄的,人在看魚,魚在賞猴。”


    司機頓了頓,眯眼掃了我一下:“你是本地人還是外地的啊,怎麽沒口音。”


    我笑了笑:“遊客。”


    “哦,原來是遊客啊,那你等一下。”


    司機用礦泉水漱了漱口,吐到窗外,然後一臉莊重道。


    “這個鎮江館,是九十年代末,由巨文集團投資修建的國家第三座大規模海洋博物館,獲獎無數,不僅有著豐富的魚群,還有夢幻水母宮、標本園區、珊瑚海等豐富多樣的美景,並擁有悠久的曆史與文化,也歡迎國內外的旅遊賓客來我們鎮江館參觀,謝謝!”


    雖然司機大叔的前後轉換,令我有點汗顏,但我還是從中捕捉到了一條重要的信息。


    這鎮江館,居然是我們江家投資修建的!


    因為巨文集團,就是我堂叔旗下的子公司之一。


    莫非,害死我父母的人,現在又想加害堂叔,所以在鎮江館裏臥底?


    一邊思索,我一邊不停的將腦袋探出去往後看。


    “怎麽了?”馬大紅問道。


    我心生不祥道:“你有沒有感覺到,咱們一直被人跟蹤著?”


    打從車子發動後,我就頻頻看到車蓋上略過一道黑影;


    可今天是陰天,鳥都歸巢了,天上什麽都沒有。


    “我沒覺得啊,是不是你這幾天神經太緊繃了,出現幻覺了?”


    也許吧……


    但我還是讓司機在距離一百多米的位置停車,然後繞進了一個巷子裏。


    巷子上空全是過橋梯,遮擋了視線,如果真有人跟蹤我們,他就必須落地。


    一邊往裏走,我一邊拿出堂叔給的名片,聯係他,想提醒他小心點。


    但也許他正在開會,電話打不通。


    我隻好收起心神,一路裝作輕鬆的跟馬紅閑扯,直到走進轉角時,才猛然拉著他貼到牆壁上。


    馬大紅會意,輕輕抄起了架在旁邊的一把農具耙子。


    等了沒一會兒,果真聽到了後麵有腳步聲。


    馬大紅不由得攥緊了耙子,直到那腳步聲逼近時——


    “吃胖爺一耙!”


    “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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