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迴憶著這一天宗門遭受的破壞、為慧等人對六師姑的欺辱,還有三師兄差點被殺死的一幕……


    我對求救聲充耳不聞,顧自迴憶道:“我十歲開始,就一個人照顧病重的老人,血管不能進空氣這種說法,還是村醫告訴我的,沒想到今天用上了。”


    “嗬嗬……誰說不用法寶,不用道法,我就殺不了你了?”


    男子臉漲的通紅、抓的破爛,嘴已經發紫了,說不出話來,隻能恐慌的看著我。


    紫陽真人此時飛縱而來,一掌拍在了男子背上,用玄黃氣逼出他體內的空氣。


    “年輕人,你殺氣太重了!”


    我麵無表情的看著他:“我不是生來如此。”


    “還記得爺爺被氣病了以後,村裏幾個年紀大的小孩,經常欺負我,嘲笑我沒爹沒娘,笑話我爺爺挎著尿袋一身騷;”


    “村醫告訴我,這是因為他們還不夠了解我,隻要他們知道我是善良的,他們也會對我善良。於是,我就煮了好幾個雞蛋送給他們吃。”


    “結果,他們把雞蛋丟進了糞坑裏,然後逼我撿迴來吃……”


    “那時候,我就知道了,以德報怨這種說法,就是雞蛋丟糞坑,比肉包子打狗還不如,換來的隻能是得寸進尺……”


    “眼下,他要殺我三師兄,我就殺他,有問題嗎?而且是他自己說的生死不論,隻是沒料到最後死的是他不是我而已,如果我輸了,難道他會對我心軟嗎?”


    紫陽真人沉思了片刻,搖頭歎息:“以德報怨,這裏的“德”,其實是“自然”的意思;不過說到底,冤冤相報何時了啊……”


    我冷笑了幾聲。


    “為什麽總是勸受害者大度,而不是約束施暴者的暴行呢?是因為前者往往是好欺負好壓迫的草食動物,而後者總是肉食動物嗎?”


    “嗬嗬,這個世界,真他媽操蛋啊……”


    “既然如此,我當然也要做肉食動物,我不主動害人,但別人要害我,我就叫他死無全屍!”


    此時,紫陽真人已經把男子從鬼門關撈了迴來;


    男子心有餘悸而怨恨的瞪著我。


    我臉上笑眯眯的,手一直在背後凝氣。


    “勝負已分,現在,我可以用道法了吧?”


    “什麽??”


    男子還沒反應過來,我就猛然引動小劍刺向他的眉心,


    戮天劍,鑽心!


    無堅不摧的小劍,已然刺入了男子的皮肉!


    卻停在了那裏。


    我看向控製住自己的大手,不由得蹙了蹙眉。


    “師兄……”


    三師兄在四師姐的攙扶下,繞到了我的正麵,眼神複雜的看了男子一眼,才勸道:“不能殺他!”


    “他是我大哥的鷹犬,我大哥睚眥必報,你殺了他,這一輩子都別想安寧了!”


    “我會怕嗎?有區別嗎?你大哥死揪著你不放,而我不會不管你,遲早要跟他牟上的。”


    “此人把你傷的這麽重,一定要付出代價……”


    “不,你們不能卷進我的事裏,祝家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我們倆正爭議著,男子眼裏就兇光畢露,暗自從靴子裏抽出了把匕首,想殺張大山!


    “噗!”


    我毫不猶豫的引動鑽心劍,送他歸西了。


    他腦殼被洞穿,濺出紅白之物,但傷口很小,他自己可能都沒察覺到,就已經沒命了,此種奪命手法顯得十分優雅。


    紫陽真人歎息著走開了。


    我看著那兩個又害怕又憤怒的下人,淡淡道:“把話帶給你們主子——想殺我三師兄,得先問過我手裏這把劍,我這劍脾氣不好,最好一次性給它碾碎了,要不然,它非得吸飽你們的血不可。”


    張大山眼神複雜的看了我一會兒,然後跟我並肩而立道:“告訴祝華晟,茅山宗的人,跟我母親一樣,都是我的親人!祝華晟造了這麽多孽,我隻是讓他癱瘓而已,已經很便宜他了!如果他再敢碰我的親人,我就不會再逃避他了,而是找上門去,親手殺了他!”


    兩個手下慌亂的拖著屍體撤退,一邊叫道“好小子,你有種,咱們走著瞧!”


    “嗬嗬,好啊,我等著。”


    我攙著三師兄迴到了大堂裏。


    班參那幫人都心情複雜的望著我,不明白我區區化氣境九重天的道行,為何這麽厲害,居然真的說到做到,把祝家人給斬殺了。


    我卻沒心情搭理他們,坐在三師兄旁邊發呆。


    “怎麽了小七?是不是很難受?”四師姐歎息一聲:“唉,這也難怪啊,這還是你第一次下殺手吧?換成是我,可能已經吐出來了。”


    “不,恰恰相反……”我心情複雜的看向自己染滿鮮血的手:“我覺得很平靜……”


    “可我向來是一個比較心軟的人,有時候甚至很討厭自己的心軟,現在手上沾了人命,卻反而沒什麽感覺……”


    太奇怪了……


    “因為屠戮生靈對你而言,如飲水那般習以為常;你殺的人,早就夠填平長江了,嗬嗬嗬……”


    “誰!?”


    我驚然翻起,左右查看,但並沒有旁人。


    難道又是那個心魔??


    就在此時,被我們平放在矮桌上的童夢瑤,抽搐了起來。


    與此同時,那鬼娃娃也自主掙脫了瓶封。


    嚴格的說,她已經不算是“娃娃”了;


    就這麽短短幾個小時內,她已經蛻變的跟童夢瑤一般高了,乍一看簡直一模一樣。


    她不再掙紮著往南方爬了,而是定定的望著那方天空。


    這意味著邪帝就快到了,已經很近了……


    而我第一次聽見魔音時,也正是那個被邪帝毀掉的婚禮夜晚。


    看來,與邪帝近距離接觸,不僅會害死童夢瑤,也會喚醒在我內心最深處的那道魔音,甚至可能會讓我失控……


    此時,有四個老頭互相看了看,徑自走到了大院的中央。


    大師姐立馬站了起來,準備接替我迎接下一輪挑戰,


    我卻搖搖頭,示意她別逞強。


    在我還沒趕到之前,她和六師姑就已經受傷了;


    四師姐跟馬大紅倒是躍躍欲試,可惜實力還沒我強,上了也是送菜。


    “還是我來吧。”


    “那不就成車輪戰了嗎?”馬大紅覺得不公平。


    四師姐也為我擔憂,下意識望向了五師叔。


    然而五師叔跟紫陽真人他們,都一動不動的,盤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倒不是他們怕了,而是他們已經察覺到大師叔遁走了。


    氣機雖然可以遮掩,但做不到完全隱匿,尤其是大師叔這等煉神還虛七重天的絕頂高手,再遮掩也至少要流露出煉氣化神七重天的氣機,也就是最多遮掩住一個大境界。


    現在五師叔他們,正好將“大師叔”圍攏,跟煙幕彈似的,別人自然也看不出什麽來。


    可一旦他們漏出了空子,班參等人立馬就能發覺到不對勁了。


    我顧自走出了大堂,高聲道:“敢問是何方前輩?”


    為首的老頭冷哼了一聲:“白骨庵,莫在甲。”


    我一聽就知道是來尋仇的。


    因為白骨庵跟茅山宗的恩怨,不像為慧老尼那般隱晦,是世人皆知的。


    這個門派不算大門派,但也絕對不容小覷,屬於隱世不出但實力高強的那種,傳聞最早出自西北的五華山尼姑庵。


    宋亂年間有一懷了王儲之子的婢女流亡到庵裏,王儲的正室妻子派人追查出了下落,表麵上聽從尼姑的勸解化解了恩怨,背地裏卻雇了一票山匪襲擊了尼姑庵,孕婦和尼姑一一被糟蹋至死。


    自此,這尼姑庵就開始鬧鬼,常有男子一覺睡醒,就莫名其妙出現在了庵裏麵,肚大如鬥,痛苦一日後誕下五髒而慘死。


    直到明末年間,有一隱世高人來到了這裏,使用秘法為盤踞在這裏的冤魂誕下了一個孩子,這才化解了這庵裏的怨念。


    孩子被高人收為護法童子,高人死後,他就迴到了五華山尼姑庵,整修後改名為白骨庵,開宗收徒,門徒個個都能馭使七個鬼使,多的甚至能馭使十個。


    要知道,收鬼使需要承受業火焚身、和鬼氣侵體的痛苦,尋常人最多也就收一個;


    而且收鬼使本身就是渡人渡己的善事,一時間,白骨庵不管實力還是聲譽,都受世人欽佩。


    直到幾十年前,一個乞丐賴在了白骨庵不走,一年後就摸查出了真相——原來白骨庵是取活人的活魂煉化鬼使!


    活魂不管鬼氣還是業障,都比正常的鬼小的多,這就是白骨庵能控製那麽多鬼使的原因;


    可活魂說白了就是活死人,肉體失智,在庵裏做那行屍走肉的信徒,兩魂七魄被篡取奴役。


    乞丐查出真相的當天,就把白骨庵鬧了個天翻地覆,天師會聽聞後,更是將白骨庵徹底封殺遣散了,隻剩下四個長老,應該就是眼前這幾個老頭。


    而那個乞丐,正是我大師叔妙音道長,他是受一個農村小姑娘的委托來調查此事的,小姑娘的母親,正是白骨庵的“信徒”、或者說受害者之一。


    無論如何,白骨庵自此算是跟大師叔結下了深仇大恨。


    “小道士,我們不跟你打,沒你的事兒!”莫在甲陰沉的指向大堂裏:“妙音,你給我滾出來!”


    大堂裏麵靜悄悄的。


    “真奇怪……”穀鑫對班參小聲嘀咕:“妙音老道的暴脾氣,比他們掌門人水鏡還有過之無不及,現在被人指著鼻子挑釁,居然默不作聲……”


    我立馬衝出去道:“憑你們幾個,還不配讓我大師叔出手!”


    莫在甲冷哼一聲,當仁不讓的迎擊上來。


    他的氣機在第二大境界六重天,根本不屑與我糾纏,直接對掌,要讓我輸個心服口服。


    可掌一對上,他臉色就變了,推搡拉扯了幾個來迴後,猛然使出全力才將我逼退。


    但他自己也倒滑了兩步。


    莫在甲眼神驚訝道:“小子,你區區化氣境九重天的道行,怎麽感覺有化神境的氣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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