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裏見的?什麽時候見的?她是生是死??”


    王罌也不急於說明他的目的,喝了口茶,耐心的為我解惑道:“這大概是十幾年前的事了,宋夫人將我從混沌的遊魂狀態中喚醒,並將我的屍體還給了我,她好像提起過,她是從江瀾市江門村過來的。”


    什麽??


    奶奶一直在江門村裏?那她為什麽從沒來看過我和爺爺??


    而且江門村就巴掌大點地方,奶奶若在,我怎麽從沒撞見過呢?


    我找不出頭緒,轉而問道:“你是怎麽來到這泣婦林的?在你的記憶中,你應該是在王都問斬的,可茅山這一帶,不管在哪一朝,都不是王都啊?”


    王罌冷笑一聲,眼神陰沉如水:“張尤殺了我後,怕我冤魂不息找他算賬,就命人將我分屍七七四十九塊,分葬於各地。”


    “我找不到自己的屍體,變成了遊魂野鬼,直到十幾年前,宋夫人找齊了我的屍身,並於此林中設法將我喚醒。”


    “你一直沒走嗎?”我困惑道:“你現在非屍非鬼,依著你的能力,混入陽世也不是不可能,何必呆在這寥無人煙的地方?莫非我奶奶對你設下了某種禁令?”


    “這倒沒有,她隻是交代了我一些事情而已。而且……”王罌眼神悲傷了許多,望向茅山:“哪怕宋夫人沒有交代我,我也不能走,因為她在這兒……”


    “你是說……妙兒?”


    王罌點了點頭,喝茶掩飾哀傷:“我蘇醒的刹那,就感受到了妙兒的氣息,就在那山頂上。”


    “可那裏有個很強大的陣法,我無法靠近,隻能待在這裏守望。”


    “林中蚊蟲甚多,惹得我心煩,便蠱惑了幾名路人,就地取材為我造了這屋子;”


    “後來,那對男女誤以為此地無人居住,就搬了進來;我見他們有個孩子,便沒有殺他們,徑自去那河床下安頓了,偶爾來逗一逗那個小孩子,倒也有趣。”


    “可惜,在我從一次沉眠中蘇醒後,他們就已經死光了。”


    王罌說的平淡,我卻聽得心驚。


    難道王罌的戀人妙兒,就是鎮妖塔底下那具女屍??


    一個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擁有一個跟我老婆一模一樣的戀人!


    我們雖然屬於不同年代不同的人,也不屬於輪迴轉世,可我們的命運,似乎就是一個循環、就像一個橫跨數千年的詛咒……


    “方便透露下妙兒小姐的生辰八字嗎?”我問道。


    王罌猶豫了一下,微微點頭,說了出來。


    我在桌上刻出六爻排位,頓時倒抽一口涼氣。


    這位叫妙兒的姑娘,和童夢瑤一樣,也是五陽一陰!


    而宋淩浵說過,每次永劫,都是由邪童跟五陽一陰之女結合,而引發的!


    “王大人,你……你當年到底誅殺了多少風水人士??”


    王罌的表情沉重起來,歎息道:“數也數不清,但肯定是大半以上……”


    我心裏更發寒了。


    王罌,極有可能就是上一代、或上上一代邪童!因為他跟妙兒姑娘的感情,引發了對風水界的血洗,不正是永劫嗎?


    而之前,不管宋淩浵那套末日論的說法,還是班參喇嘛說我本性為魔的說法,我都嗤之以鼻,因為我知道自己是個什麽樣的人,我堅信自己不會做出那麽可怕的事情。


    但眼下這個王罌,也不算什麽大惡人,甚至根本就不是風水人士,卻仍舊引發了永劫!


    難道,這真是天命?我也遲早會為風水界帶來滅頂之災??


    我暫時摁下心驚,好奇道:“你說奶奶交代了你一些事情,是什麽事?跟我有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了。”王罌突然笑得詭異:“她讓我,殺了你……”


    我頓時由頭頂涼到腳板,下意識摸向了皮囊裏的符篆。


    王罌淡淡的喝了口茶:“定。”


    我的身體,就這麽動不了了!


    言、言出法隨??


    王罌看向我,平靜道:“我雖然不懂得道法,但經過你奶奶指點後,我發現我擁有一種力量,可以使萬物靜止。”


    “我說過,你們這些人,今天全都要死,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我掙紮道:“我、我不相信,是奶奶讓你殺我的!”


    王罌猛然一楞,似乎從沒遇到過被他禁錮後,還能說話的情況。


    猶豫了片刻,王罌沉聲道“她的確沒直接讓我殺了你,可她說了,隻要我一直待在茅山附近,我就遲早能遇到一個跟我長的一模一樣的人。而隻要我吞食了此人的血肉與魂魄,我就能覺醒衝破茅山上那個大陣的力量。”


    “我等了你十幾年了,江流兒,我很抱歉要殺了你,但我必須這樣做,我要去找妙兒。”


    “我要跟她問清楚,當年她到底為什麽自殺,盡管我心中早有答案……”


    王罌眼神複雜的眺望著茅山,然後猛然站起,從腰間抽出一柄斷裂的古劍。


    “我雖然從未習武,但,我會盡快讓這一切結束,減少你的痛苦……”


    我咬牙切齒,卻動彈不得。


    王罌將短劍抵到我喉嚨上,麵無表情,猛然刺下——卻僵住了!


    就像四師叔那天給我算卦一樣,突然使不上力!


    王罌麵色錯愕,將劍收迴去,又刺過來;


    往返好幾次,始終未果!


    “你殺不了我!?”我驚喜道。


    王罌大感不對勁,覺得是我奶奶耍了他,氣得怒拍桌子。


    就在此時,我笑容一僵,猛然跌倒了下去。


    王罌對我脫離禁錮大感驚嚇,我卻根本沒力氣找他算賬,渾身如萬蟻啃咬,疼得滿地打滾!


    這一幕連王罌都沒想到,下意識問:“你中毒了?”


    我顧不上理他,因為這會兒全身上下又猶如火燒了,燙得我把衣服撕成了碎片。


    頓時,我僵住了,因為我看見右臂上的紅線,已經延伸到了我心髒的位置!而且有幾隻蛆蟲樣的東西,從皮膚裏爬了出來,已然死透了。


    是生死咒!


    當初將夜為我種下替命蠱,說蠱蟲能為我抵擋住痛苦,但七七四十九天是最終期限,務必要在此前找水鏡道長商量出對策。


    結果不到一周時間,我就趕到了茅山,離期限還早;


    加上這幾天事務繁亂,我就想等這次曆練結束後,再找掌門人討教。


    可眼下不過半個多月而已,這生死咒,怎麽就發作了??


    難道是因為南方鬼帝??


    肯定是!


    這生死咒,就是它為我和嫁衣女締結的,我上次得罪了它,在飛機上它沒能害死我,就催動了生死咒!


    而在命理上,就是我為童夢瑤擋下了死劫,現在轉移到了我自己身上!


    怪不得今天一早,我就覺得身體不太舒服!


    “哈哈哈~”


    王罌仰天大笑。


    “時也命也!江流兒,我殺不了你又何妨?你還不是要死?”


    “但你放心,待我吞食你的血肉與精魄後,自會將你的骨灰交給你的家人,你毋需牽掛。”


    “我去你娘的!”


    我強撐著爬了起來,卻沒來及站穩就又摔倒,渾身軟若無骨。


    王罌冷淡的俯瞰我,道:“你那師叔、師兄弟的魂魄,我也係數笑納了,別怪我心狠,茅山高手眾多,我上山前得到越多的力量越好。”


    他緩步下樓,我難以動彈的盯著他,突然哼道:“我渴!”


    王罌猶豫了一下,走迴來半跪下來,隨手拿起茶杯,灌我喝下。


    我死死瞪著他,從嘴角漏出去的水,比喝進去的還要多。


    王罌也直勾勾看著我,喃喃自語道:“真像,真像……”


    “但,你終究不是我,我也不是你,我們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哪怕為此需要殺了彼此……”


    王罌丟下茶杯,轉身離開了閣樓。


    他離得越遠,我身上的禁錮力就越弱,漸漸地可以動彈了。


    我乘機催動出玄黃氣,渡入流淌在嘴邊的水中。


    “師父!!”


    “你、你有沒有什麽方法,能助我暫時壓抑住生死咒,並幫我擺脫禁錮?”


    “禁錮?”師父在水中微微蹙眉:“何種禁錮?”


    “就是、就是突然不能動了!不是道法,也不是陰氣鬼氣,而是類似於……言出法隨!”


    “言出法隨……”


    師父的殘魄在沉默中搜索記憶,然後輕輕點頭道:“言出法隨,即為神之真言,乃神之禁錮。為師確實有辦法破解,但很兇險啊……”


    “請師父快講!”


    師父猶豫了片刻,拂袖一揮,那本金冊子就顯現在了水中。


    “《八門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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