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光皎潔如銀,空氣分外清新,倘若是在家裏,一定是心情非常開闊,可是現在身處異地,有時候說相隔甚遠,不知道這個裏離家鄉的距離到底有多遠?隔著時空的距離怎樣去丈量?


    住在客棧裏沒有安全感,盡管有馬虎在,總有一種莫名的煩躁不安,翻來覆去難以入眠,好一會,大腦意識漸漸的有些模糊……


    倏地,房間的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年輕女子,手拉著一個小女孩,頭發披散著遮擋住了麵龐。見此情景我心裏戰栗,潛意識裏認為她們大概是母女,打量了一番發現她們穿戴還算齊整,盡管沒有看清楚相貌,心想著有可能是住客走錯房間了,便問道:“你們是誰?是不是走錯了房間?深更半夜的,快迴自己的房間去吧!”


    這時,女人開口講話了:“小兄弟,我們沒有走錯房間,我是這家安逸祥客棧的大太太,這孩子是我的小女碧瑩。”


    “大嫂子,你有什麽事情嗎?是你們夫妻吵架了?為何這麽晚了來到客房?怎麽不以真麵目示人?”我追問根底。


    聽了我的問話,女子哽咽的哭泣,說道:“我們母女是死不瞑目的冤魂呀!一年前被二姨太的胞弟害死,她胞弟鄭發財,是個無惡不作的惡棍,為了搶奪正室之位,掌管家中金櫃的鑰匙,指使鄭發財殺害我們母女,將我們掩埋在離城東十裏遠的土坡上,小兄弟求你轉告我的相公。”


    “啊?原來你們是逝去的冤魂?不要過來。為什麽不直接給你相公托夢?客棧裏來往的人不斷,為什麽隻是找到我呢?”我追問道。


    “客棧來往的住客挺多,總不能見客人就托夢,會影響客棧的聲譽。誰願意相信鬼魂的話語,就是直接找副都統也無濟於事,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相公在兩年前身體有恙,去道觀請了護身符,我們母女無法近身,二姨太燒了我和小女的衣物,說我攜帶錢財逃跑了,相公大概十分憎恨我,他現在隻聽信二姨太的讒言,小兄弟您是個心地善良的人,求您告知我相公真相,來生做犬馬也要報答你的恩情,嗚……嗚……”女子哭得淒慘。


    心裏不由得一震,可憐她們母女慘遭毒手,女子想撩開衣襟,想叫我看看事情是否屬實,怎奈男女有別,大概也是怕驚嚇到我,又將手縮了迴去。猶豫片刻,小心翼翼的撩開了肚腹之處,我盡管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吃驚非小!原來這個女人被人破腹挖心!肚腹似乎空空如也,簡直令人慘不忍睹,女子說:“小兄弟沒有嚇到你吧?可憐我在塵世間吃齋念佛,卻落到這般下場,與小女被挖了心髒,在九泉之下難以瞑目呀!”


    這時,小強、黑蛋也吃驚非小,深更半夜的,著實夠嚇人的!大夫人連忙拉緊衣襟,說:“抱歉了小兄弟,盡管人鬼殊途,可是我不會傷害你們,一定要轉告我的相公啊!”


    “大嫂子不妨事,這個二姨太和她胞弟極其可惡,簡直無法無天!大嫂子你放心,找我就找對人了,一定將你們母女被害的事情告知你的相公。”我滿口承諾道。


    “小兄弟,拜托了……拜托了……”淒慘的聲音漸行漸遠。


    “大嫂子……大嫂子……”我唿喊著猛然坐起身來,原來是一場噩夢!


    從夢中驚醒,連忙叫醒小強、黑蛋,他們都說夢見了一個女鬼領著個孩童,也許那位鬼嫂子怕我不相信這是事實?竟然給他們托夢!感覺這個夢不是子虛烏有!說不定是一場運籌帷幄的可怕陰謀!


    看見房間的窗子還開著,再往尼婭的床鋪上瞧看,人不見了蹤影,我暗自思忖,大概是上茅廁了?可是等了好一會,也不見迴來。跟小強、黑蛋連忙去找,結果沒有找到尼婭。


    仔細察看屋內的一切,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結果在窗台上發現了燃燒過的一小堆香灰,小強摸了摸圓乎乎的腦袋,說:“壞了!這一定是迷魂香,怪不得我睡得很沉,那母女的鬼魂才趁虛而入,給咱們托夢不算,還將尼婭從窗子弄走了,這個女鬼魂好生可惡!看來大有來頭!”


    “小強同學行了吧,有什麽來頭?盡管大太太生前跟咱們素未謀麵,但是我敢肯定,她一定是個賢良淑德之人。再說她跟尼婭遠日無怨,近日無仇,弄走她幹嘛?你有根據這樣說?鬼魂倘若有法力自己就去報仇了,幹嘛還托付咱們。弄走尼婭一定是人為的。”我極力解釋。


    “要說根據暫時沒有,不過這也太蹊蹺了,女鬼魂給咱們托夢,尼婭就失蹤了,我覺得這件事情與女鬼魂多少也得有點關聯!”小強將矛頭指向了鬼嫂子。


    “是有些蹊蹺?不過你說的有些牽強,從這香灰上看,這件事情與鬼嫂子沒有什麽關聯,正如大嶺兄弟所說,一定是人為的,快去瞧看路通在不在,順便通知馬仁兄。”黑蛋心情急迫。他分析的不無道理,路通初見尼婭就垂涎三尺,這件事情肯定與他難脫幹係!


    連忙跑到馬虎的房間門外,輕輕的扣響了門板,屋裏傳出馬虎的輕咳聲:“咳,誰在外麵?有什麽事情?”


    “馬仁兄,是我,賢弟姚大嶺!”我在門外搭話。


    馬虎一聽是我的聲音,連忙開了門……


    將尼婭失蹤的事情,還有夜裏做的怪夢一五一十的說了一遍,馬虎迴屋穿好了衣服,撣了撣兩隻寬大的袖管,一副輕裝上陣的模樣,說:“看來這個怪夢不是捕風捉影,一定有其原由,暫時先放下不說。還是先找尼婭要緊,瞧瞧路通在不在,白天他就不是好眼色盯著尼婭,前天晚上我倆還住一個房間,昨晚他以我打鼾為由,自己住到另一個房間去了,當時我不以為然,看來這小子是真不地道!”


    來到了路通的房門外,敲了半天門也沒人應答,馬虎推開房門,看路通根本不在客房,將屋子的每一個能藏人的地方都查找了一遍,並沒發現尼婭的蹤影,馬虎若有所思,說:“難道這家夥挾持尼婭迴京城了?快看看馬廄裏是否少了馬匹!”


    兩個人一路小跑來到了馬廄,發現路通的那匹棗紅馬還在,馬虎說:“這家夥沒走,那他去了哪裏?尼婭的失蹤肯定與他難脫幹係?要麽去卜寧衙門報案吧,不然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找人也是個難事。”


    就在這時,路通像幽靈般出現在我們麵前,陰陽怪氣的說道:“大半夜的不睡覺,站在這裏有何貴幹?可別說睡不著出來看月亮!”


    “真叫你說著了,可不是看月亮嗎?你大半夜的不也是沒在客房嗎?”馬虎心照不宣。


    “唉!我白天吃壞了肚子,去了趟茅廁,這事不新鮮吧?”路通捂著肚子筋鼻子瞪眼的故作姿態。


    “茅廁不是在前院嗎?怎麽跑到後院來了?”馬虎截短道。


    “我上茅廁看見後麵馬廄有人影,我還以為是來了偷馬賊了,就到後院瞧看,要是馬被人偷走了,還怎麽迴京師呀!”路通來了個順坡下驢。


    “行了,這可真趕巧了,我就開門見山的問你,看沒看見尼婭?你到底將她弄哪裏去了?不交出人來,我可報官了!”馬虎一本正經的問道。


    “尼婭?誰……誰是尼婭?我一個人住在客房裏,到哪裏看見尼婭?你願意報官就報官,可別誣賴好人!”路通極力狡辯。


    “跟你沒關係這我就放心了,要麽可別怪兄弟不講情麵!”馬虎拉下臉子。


    “趕緊報你的官去,越快越好,別在這瞎耽誤功夫,我就不奉陪您了,我得迴屋睡覺去呢!”路通不耐煩的踱著四方步迴客房去了。


    與馬虎一時間被弄懵圈了,看路通的神情不是他弄走了尼婭?那又會是誰?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會不會是那位鬼嫂子口中的二太太的胞弟?與馬虎說了我的想法,他非常讚同。


    客棧掌櫃的寢室在後院,是單獨的一棟房子,房間的窗戶都有木製護欄,門的外麵有個青磚修砌的門廊,有一扇小窗戶,窗子外也釘了木頭欄杆,在裏麵反鎖著,看來平日裏掌櫃還挺嚴謹,情況緊急也沒辦法,隻能敲響房門,緊接著聽見走動的聲音,門廊的小窗戶開了,有人問道:“是誰在外麵?”


    “是您客棧的客人,麻煩掌櫃開門敘話。”馬虎迴答道。


    盡管搭話,屋內並沒有亮燈,這是住戶夜間的基本原則,假如來了山賊、匪盜,在屋裏沒有亮燈的情況下,是不敢闖入室內的,隻見門廊裏的人向外瞧了瞧,確認我倆的確是客棧住客後,認出馬虎,馬虎是他家客棧的常客,隨即開了門。


    掌櫃四十出頭,中等個子,有些發白的麵龐略顯清瘦,雙眸亮而有神,雖說身穿睡服,也是一副溫文儒雅的樣子,看上去就是善良、純樸之人。


    掌櫃見夜間來訪者是自家客棧熟悉的住客,並沒有惡意,便收迴寶劍,畢竟是客棧,人來人往,人員繁雜,夜間有人叫門,小心謹慎也是平常的事情。


    “請問兩位客官深夜到後宅有何貴幹?”掌櫃開門見山問道。


    “打擾您了,請您見諒,有這樣一件事情,跟我們同行的一位女子半夜失蹤了,懇求掌櫃幫忙尋找。”馬虎迴答。


    “有這等事情?我今天睡得很熟,竟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掌櫃頓時臉色大變,顯然非常著急,在他的客棧,客人出了意外,報到官府去,還真得吃不了兜著走!


    “掌櫃,深夜在寢室敘話多有不便,要麽您到前廳客房再做商量如何?”馬虎提醒道。


    掌櫃聽了馬虎這麽說,這才緩過神來,匆忙換了外衣,來到了前廳客房,到我們住的房間瞧了瞧,詢問道:“是住在這個房間的女客人?長得有些像外國女子的那位?剛進門時,對她有些印象。”


    “是的,就是那位女子,原本想她睡得安穩就沒有過多打擾,兄弟們夜間發現人不知去向了。”馬虎說道。


    掌櫃瞧了瞧空著的床鋪,又觀察窗台上的香灰,臉色一沉,說道:“唉!一定是那個不爭氣的家夥幹的,前世的冤孽呀!”


    聽了掌櫃的話語,有些疑惑不解,又想起那會的噩夢,問道:“掌櫃,您與太太和孩子住後院嗎?”


    聽了我的問話,掌櫃不由得一怔,情緒非常激動,眼裏噙著淚花,說道:“唉!我哪裏還有太太、孩子?不瞞貴客說,一年前,娘子和小女離奇的失蹤了,她們娘倆失蹤那天,正是小女六歲生日,我家是滿族人,小女滿心歡喜的穿上母親親手縫製的旗袍,穿上了漂亮的馬靴,高興得又蹦又跳,娘子要帶著她去寺廟祈福,小女拉著我的手讓我同去,怎奈客棧離不開人手,我想,左右也是做馬車,李三是多年的老車把式了,感覺派他陪同夫人和小女非常放心。小女年紀尚小,盡管對祈福的概念理解得不是很透,但是聽說去郊外就高興起來,嚷嚷著要采野花,還要捕捉花蝴蝶,小聲在我耳邊說,阿瑪您放心,我捉蝴蝶隻是和它玩一會,不會弄傷它的翅膀,弄傷了它,它的阿瑪和額娘會傷心的哭泣。”


    “真是個善良的好孩子。”馬虎插話道。


    “可不是嗎?小女天性善良,長得漂亮,十分可愛,像極了她的額娘,我很寵愛她,馬車備好了,小女蹦蹦跳跳的拉著母親做進了馬車,從馬車窗子探出頭來,喊道:“阿瑪,在家不要想我哦,想我就看看麗莎,我待會就迴來了,嘻……嘻……”麗莎是我托人從國外帶迴來的洋娃娃,小女特別喜歡,晚上睡覺都會放在枕邊。


    看馬車走遠了,我忽然想起來了,沒給小女帶糕點、飲用水,怕她吃不習慣寺廟的齋飯。我趕緊迴房取來,騎上馬兒追趕,趕上了馬車後,娘子接過食品,笑著說道:“碧瑩阿瑪怕你餓著,還不快謝謝阿瑪。”


    “謝謝阿瑪,阿瑪您真好,碧瑩好愛你哦!”小女笑嘻嘻的在我臉上重重的親了一口,我把簾子放下,她還戀戀不舍的從簾子的縫隙看著。


    我一直看著馬車再也看不見了,才迴了客棧,真後悔沒跟她們同去。”掌櫃提及往事淚水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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