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窮幫窮,親幫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進了一家門,就是一家親。


    左氏宗祠的左老先生,看著這支狀似叫花子一樣的隊伍,心生感動,說:“哎呀咧,剪秋兄弟,你帶著這幫兄弟,當真個個是鐵打銅鑄的漢子。”


    左老先生連忙喊來七八個族人,挑來柴禾,就在天井內,架起兩口大鍋子,一口鍋煮飯,一口鍋燒熱水。


    “到隔壁的天井裏,再燒兩堆大火,讓兄弟們烤幹衣服。”左老先生安排族內的宗親:“左長仁,左長義,你們兩兄弟,趕快到街上去,買十來劑治感冒傷風的中藥迴來。順便,割上三十斤豬肉。”


    火燒起來,赤衛隊員們,圍著火堆,烤著衣服。衣服上幹了的泥漿斑,用手搓幹淨。


    好久沒有吃過一餐飽飯了,七十斤大米煮的飯,很快被赤衛隊員吃光。剪秋悄聲說:“枳實,告訴弟兄們,趕緊睡覺。另外,外麵安排幾個遊動哨點,防備敵人來襲。”


    青蒿老子喝了治感冒的中藥湯,連打了幾個噴嚏,坐在火邊的竹椅子上,沉沉睡去。


    睡到下午三點,隱隱約約,聽到剪秋和左老先生在說什麽,青蒿老子才醒來。


    剪秋說:“青蒿,你的感冒,好了嗎?”


    青蒿老子像個小孩子,往地上一跳,撣掉身上的灰塵,說:“哎呀,輕鬆多了。”


    剪秋和左老先生,走出左家祠堂,順著山間小道,走上一處低矮的山頂,眺望遠方。


    秋日的陽光,懶懶地灑在疇野上。柔軟的秋風,吹黃了銀杏樹葉,落下千百片樹葉,像是一群黃色的蝴蝶,翩翩起舞。


    左老先生捋著白須說:“剪秋先生,在你麵前,我不敢說大話。不過,我也是讀過幾句之乎者也的人,還中過秀才。所謂人在家中坐,也知天下事。我看呢,公車上書的康有為失敗了,辛亥革命的孫中山失敗了,李鴻章、張之洞的洋務運動失敗了,當真令我灰心喪氣。或許,赤芍先生領導的紅軍,可以成功。我們偌大的一個的國家,真的還有希望。”


    “老先生是憂國憂民之士,令我欽佩。”剪秋說:“依我個人的看法,拯救我們的國家,必須依靠千千萬萬的勞苦大眾,走革命之路,推翻反動派的統治,建立人民當家作主的政府,才是唯一的道路。”


    “天時人事日相催,剪秋先生,你是抑塞磊落之奇才。”左老先生說:“我曉得,任何改良主義,任何依附封建軍閥的革命,在我們這個國度裏,都不可能成功的。”


    剪秋說:“左老先生,你說我是抑塞磊落之奇才,當真是高誇了。當今世上,隻有一個人,稱得上抑塞磊落之奇才。”


    左老先生連忙問:“煎秋先生,你所說的抑塞磊落之奇才,恕我孤聞寡聽,他是哪一位?”


    “當年的楊懷中先生說,中國革命,必重二子。”剪秋說:“這二子,一是教書先生赤芍,一是我們龍城縣潤寰先生。”


    “嗬嗬,這個世界,當真有些巧合。”左老先生說:“赤芍先生,與永豐那個蔡先生,字同一個潤字,名同一個澤字。前幾年,我讀過赤芍先生的《民眾的聯合》,乃當世之奇文。”


    “孩兒立誌出鄉關,學不成名誓不還。埋骨何須桑梓地,人生無處不青山!”剪秋說:“左老先生,你必須讀一讀赤芍先生的《湖南農民運動考察報告》,那當真是為我國的命運前途,指出了光明的道路呢。”


    兩個人緩緩走下山崗,杜鵑過來說:“隊長,車前迴來了。”


    剪秋向左先生施了一個抱拳禮,說:“老先生,我先走一步。”


    剪秋在山崗下的鬆樹林裏,遇上開路先鋒車前。車前一臉興奮,說:“隊長,好消息,特大的好消息,平江縣幾個鄉鎮,正在組織農民暴動,我們和當地的農民協會領導人,取得了聯係。”


    飯,是農民唯一的救命藥。吃過晚飯的赤衛隊員,精神抖擻。青蒿老子過來問剪秋:“什麽時候出發?”


    左老先生送來一大堆麥秸稈子編的草鞋,說:“剪秋先生,你莫嫌意,穿上草鞋走路,總比打赤腳板走路,舒服。”


    剪秋說:“哎呀,左老先生想得真是周到!在下謝謝你們了!”


    剪秋吩咐青蒿和杜鵑:“你們兩個人,把左老先生買米買肉的錢,結算清楚,付給老先生。”


    左老先生大叫道:“吾國革命,不允許我左老頭子出一份力嗎?剪秋先生,你太見外了!”


    剪秋嗬嗬大笑道:“左老老先,你當真是當世的高人義士,剪秋深為欽佩!”


    “剪秋先生,你這頂高人義士的高帽子,戴到我的頭上,我恐怕戴不太合適。”左老先生說:“古人雲,我以我血薦軒轅,老頭子盡一點微薄之力,實屬應該的!”


    夜裏,魯滌平不放心,連忙打電話給湘陰的陳嘉任:“葆公,你可曾發現一股流匪,流竄於你湘陰縣境內?”


    陳嘉任,字葆心。陳葆心說:“滌公,我湘陰縣境內,民心靖安,哪像王紫劍、閻仲儒的平江縣,風雲激蕩呢。”


    魯滌平怕陳葆心忽悠自己,刨根究底地問:“葆公,你確定,湘陰縣內,沒有這股流匪?”


    陳葆心說:“滌公,你不相信我嗎?”


    魯滌平再也無法迫問下去,對旁邊的副官說:“昨夜裏,我們封鎖銅官窯,可曾撈到幾條小魚小蝦?”


    副官說:“我們的軍隊,按照你的指示,立即封鎖了銅官窯,挨家挨戶搜查了一次,並沒有見到這股流匪的影子。”


    魯滌平說:“當真是奇怪了。難道說,龍城縣這股流匪,飛到天上去了不成?”


    副官說:“何鍵那裏,可曾發現流匪的消息?”


    魯滌平說:“我不說我是大半個神仙,至少,我了解赤芍這股流匪的心態。他們沒有什麽理由,往槍口上撞。你幫我聯係何鍵,我來問一問他,看他有什麽收獲。”


    電話按通,副官把話筒遞給魯滌平。魯滌平先是哈哈大笑,然後問:“鍵公,你撒下鋪天蓋地的大網,可曾撈到幾條渾水中的石鯽魚?”


    何鍵聽出魯滌平的話中,帶著譏諷的意思,故意說:“渾水中的石鯽魚,沒有發現。不過,嚇得四處亂竄的黃鼠狼,倒是看見十來隻。”


    何鍵的話,頓時令魯滌平緊張起來。難道說,龍城縣這股流匪,當真從湘潭城的下攝司,渡過了湘江?


    魯滌平幹咳一聲,說:“鍵公,要不要兄弟支援你一把?”


    何鍵心裏想說,魯滌平,你這個笑麵虎,你不從背後捅我的黑刀子,就算做了天大的好事了。


    何鍵說:“滌公,捉幾隻黃鼠狼,就不麻煩兄長您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站著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作者qfr李青雲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作者qfr李青雲並收藏站著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