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剛既會劍術,又通巫道,自然不會將呂卿一個孩子放在眼裏。唯獨那壞道士,或許還有些手段,不過他覺得自己有巫靈助力,又有看家劍術傍身,任何純粹的術士都不可能是自己的對手。因此何須將這二人放在心上?


    幾個人說話之間,便已到了山穀的出口處……


    而此時的呂卿與莊非子,早已安排好了一切,等待他們前來。


    風將周圍高處的積雪帶到了山穀,穀深崖高,下來容易,想要再上去可就難了,故而山穀的積雪異常的厚重。


    當陳圓圓一行人走進來的時候,卻見呂卿又換上了一身女人的衣裳,正與莊非子一起,呆呆的望著崖壁,背對著眾人,頭上頭發亂哄哄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對於她們的到來,二人仿佛根本沒有察覺到。


    阿剛撇了撇嘴,看了一眼陳圓圓,那意思好像再問她,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陳圓圓朝他點了點頭,用手指了指莊非子,那意思是先殺那個大個兒的,倒不是她對呂卿有多好,要真是好的話,也就不會出現在這裏了。


    她要留下呂卿,讓他活著,然後慢慢蹂躪他,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就在阿剛想要拔劍的時候,早有一名男子看不順眼,先一步動手,默念巫咒,請靈上身。隻見一道烏光也不知從何處而來,徑直的落入了他的體內。隨後朝著呂卿疾射而去,身子宛如是一柄漆黑的利劍,攻向了呂卿的背心。


    這一下來的太快,竟令陳圓圓也有些反應不急。


    她知道那男子為何這麽急著動手,當然不是因為他與呂卿有仇,而是看不慣阿剛在自己麵前賣弄。


    陳圓圓淡淡一笑,表示無奈,那男子時不知,她二人早在劍宗之時,就已經有了曖昧的關係,按照後世人的話講就是老炮……友了。


    其實,阿剛若不是看在同出自劍宗的份上,才不會為了陳圓圓而出頭,因為他早已對她失去了興趣,這次不過是湊個熱鬧而已,又怎麽會和那雛兒那樣,為了這麽個風騷的女人吃醋呢?


    真情自古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有時候真情若是用錯了人,死了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死。


    那人一拳擊出,隻聽嗤啦一聲,呂卿的衣服柔軟的避開,並向著空中飄去,頭上的頭發也掉了。掉在了地上,變成一坨,也不知是馬鬃還是誰的頭發被剃了下來,放到了衣服上。


    衣服裏根本就沒人,空空蕩蕩的,隻有一張巫鬼符籙,或者說穿著這件衣服的,本就不是呂卿,而是一頭惡鬼。


    嗖嗖嗖,那人一拳擊空過後,惡鬼可不慣著他,大袖飄搖,也不知怎的,那衣袖竟然變得那麽長,瞬間將那人的脖子勒住,一圈又一圈,中間好像還伴著黑絲,也不知那是惡鬼的影子,還是從某處弄來的發絲,堅硬無比。


    阿剛見狀,站在原地未動,隻是陡然拔劍,劍氣如浪,一劍斬了過去,將那衣袖斬斷。


    形雖斷,然意卻不斷,剩餘部分的衣袖仍舊勒著那人的脖子。而且被劍氣斬斷的衣袖,很快愈合,比縫的還利索,根本看不出來那衣袖曾斷過。


    這時,來的人群中忽有一人喊道:“這是巫鬼術中的詛咒之術,師哥是中了那人的詛咒。”


    阿剛連斬兩劍,見斬之不斷,當下收劍入鞘,不再浪費體力。


    陳圓圓大驚,心道:“莫非是中了埋伏?”她扭過頭,朝著餘下的眾人問道:“何人會解此巫術?”


    “這是以命換命的咒術,我們都不能解,唯有……”一少女焦急的望著那被勒住的男子,眼中不住有淚花閃過,說道:“唯有拿命來換,若能感動那鬼物,說不準可以放他一馬!”


    少女說著走上前去,一把扯住了那衣袖。果然,鬼物很快轉移了注意力,大袖一轉,立時纏住了少女,將那男子放開。


    男子頓時一跌,坐在了地上,大口喘息著。


    就在這時,一旁的莊非子忽然起火,發出鬼哭狼嚎般的叫聲。


    他的袍子裏也是空空如也,但不知何時,竟已爬滿了蠱蟲。這些蟲子看起來奇小無比,不仔細看肉眼很難看得見,是蟎的一種。蟎蠱在對戰其它蠱蟲的時候算不得厲害,但去殘害那些不懂蠱的人卻是把好手。


    隻可惜它們這次遇見的莊非子,倒也不是吃素的,居住在其中的鬼物突然尖叫,釋放出熊熊烈火。


    這起火也有說道,在尋常人開來,是袍子先起的火,而後火燒厲鬼,厲鬼吃痛慘叫。但事實卻非如此,這是凡火,燒不到陰煞之物,最多也不過是令它覺得不舒服而已。


    但即便是凡火,要對付這些普通的蠱蟲還是綽綽有餘了。


    這火越燒越旺,其實早已超出了這身衣服所能承受的極限,但那衣服卻並未化作灰燼。隻是有些邊邊角角,燃了又燃,仿佛在不停的迴放。


    這十五人中,蠱門隻有兩位,剩下的都是巫門。其中放蠱的乃是一名少女,不過她很醜,是想要交一個異性朋友的,隻不過她想,別人卻不想和她交往呢!臉上都是蟎蟲,身上也是,誰會願意和她在一起?


    被鬼物詛咒,以命換命的男子也知道,要破除這種詛咒,其實兩個人足以,不停的倒班,打替換,待鬼物累了,自會放開他們兩個。


    隻是那少女替了他,他卻不打算替少女,而是驅動自身的巫鬼之力,一躍而起,撲向那潛藏在衣服裏的降鬼符,想要奪走符籙,如此也能救那少女。


    可他剛一起身,就被鬼物的另一隻袖子掃中,直接打壓下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可他卻混不在意,又一次高高躍起,跳了上去,而後再次被打了下來。


    眼看少女奄奄一息,但卻無人上前營救。原本,地上的男子見自己取符不成,是想要替換那女子的,隻是他迴頭的瞬間,看見了陳圓圓,在她的身邊,不知何時又出現了兩個黑色神秘的鬥篷,圍著她亂轉,看樣子是想要伺機動手。


    阿剛保護在陳圓圓的周圍,看起來頗為親密,他不甘,於是奔了過去,留下了一個少女,被活活吊死在空中。


    失火的衣服帶著惡鬼般的咆哮,奇跡般的套在了一男子的身上,帶著他一起燃燒起來。男子慘叫著,比厲鬼還要響亮,閉著眼睛狂奔,一頭撲到了另一女子的身上,引燃她的外衣。


    那女子倒是果斷的很,早已請巫在身,此刻力量極大,一腳踢開了那男子,隨即扯掉自己身上失火的外衣,露出細膩光滑的肌膚。


    隨後就有人主動的向她靠攏,將她庇護在了自己的身後。那不是阿剛,還是誰?


    呂卿躲在積雪的下麵,注視著另一處雪地,那裏平淡無奇,但下麵卻躲藏著這些慘劇的始作俑者——莊非子。


    殺人於呂卿來說是不對的,他沒有視人命為草芥的思維,隻是他也知道,這些人跟著大屁股圓圓而來,為的就是殺了他與莊非子。


    倘若那最開始的男子,不拚了命的向呂卿的衣裳進攻,又怎會中了以命換命的詛咒,雖說這方法陰險了點,但也隻是對想要殺他的人才有用啊。


    不過現在呂卿想的最多的,卻不是殺不殺人的事,而是莊非子的手段。


    怪不得人都常說,術士殺人,衣不染血,還真是如此呢!如果是光明正大的作戰,莊非子隻怕是連那個懂劍術的阿剛都打不過,現在他躲在暗處,同時操控著五張驅鬼符籙,與這些人周旋,隻在片刻之間,便已連殺了兩人。


    呂卿知道,這莊非子還沒寄出全部的手段,他的手上還有一張王牌沒有打出,就是可以不懼呂卿掌中大戟,生撕天蛛蛛絲的老鬼王。


    那個一出,隻怕是正麵硬幹,那阿剛等人也不是他的對手了。


    就在這時,陳圓圓大喊了一聲:“撤!”


    所有人都跟著她,一起向山穀外麵走去。


    就像阿剛所說的那樣,這山穀裏麵三麵是懸崖峭壁,不到玄級的術士根本就飛不上去,進穀的路隻有一條,出穀的路也隻有一條。


    而在這一條路上,呂卿正在等著她們呢!


    就在這些人臨近穀口的時候,忽然有一人手持大戟,跳了出來。


    嘯龍一出,鬼魂皆顫,立刻有數名巫門弟子昏死過去,另有兩名弟子,身體不受控製的向穀內奔去。


    而阿剛剛才還未情蠱上身,故而還沒事。


    他見眼前之人,不過是個八九歲的毛頭小子而已,當下撇起了嘴,長劍陡然出手,一股無形的劍氣撲向呂卿的麵門,呂卿橫戟在手,向旁閃避,身後的雪地上濺起一溜雪花,大地上被刺出了一道深深劍痕。


    呂卿知道這人不好惹,因此也在附近做了準備。


    其實他本想施展一招仙人指路,偷襲這些人,但想來那招不中則已,若中了,這些人都必死無疑。


    呂卿自認為有好生之德,故而才沒有向她們下死手,以長戟點指這些人,喝道:“為什麽跟著我們?”


    陳圓圓一見是呂卿,頓時怒火中燒,大罵道:“臭小子、臭小子……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


    說話間也已拔劍在手,縱使她與阿剛都已被劍宗逐出山門,然而畢竟還學過些劍術,隻是巫蠱宗的那些弟子們到底是有多廢,其中一個水桶腰的養蠱女子猛然拔劍,竟不小心將自己的腰上給劃了道口子,痛的不住呻吟,這讓呂卿覺得既好笑,又可憐,暗道:“那麽廢物,還出來幹什麽呀?不是送菜嗎?”


    呂卿經過了二次開辟氣府以後,身體力量大增,渾身真氣爆棚,再加上最近這一個月,配合著小蠱蟲們一起修煉,淬煉打磨自身,身體堅硬如磐石,力量更是不知比從前大了多少倍,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之前拿著這杆嘯龍有多重,現在提在手裏感覺還和從前一樣重。


    按理來說,現在他拿著這大戟,應該比以前輕了才對,可是卻沒有。


    不過眼下大戰在即,也沒辦法思考太多,當下將掌中大戟掄圓了,以一敵二,戰住阿剛與陳圓圓。


    幾次碰撞之下,讓呂卿的心裏也有了數,那陳圓圓看似彪悍,然而劍上的力道卻很是一般,不過二三百斤而已。而阿剛看似瘦弱,跟個猴似的,上躥下跳,但手上的力道卻在一千斤左右,隨隨便便出上兩劍,呂卿就得吃力應付。


    呂卿隻能仗著嘯龍的優勢,勉強與這二人周旋,一有機會,他就朝著陳圓圓猛刺一戟。


    呂卿對抗阿剛雖然吃力,可要對付陳圓圓,還是很輕鬆的,一戟戳出,陳圓圓就要吃力對抗。


    呂卿邊打邊撤,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是不想利用蠱蟲們,施展棋門法術的。隻是打著打著,一個沒留神,被阿剛的劍氣掃中,左半邊臉上開了個口子,鮮血流的滿臉都是,打濕了他的下顎。


    於此同時,陳圓圓也看準了時機,挺劍刺來,正中呂卿的左肩。


    呂卿勃然大怒,大戟交於右手,斜刺向阿剛,阿剛忙的閃避過去。而這個時候,呂卿的左掌心迅速的凝聚出一個“車”字,古老的咒術文字,反著寫的“車”,立刻引來了天地不滿,大道轟鳴,虛空裂開,一個黑漆漆,散發著烏光的正體古字顯現出來,隨著呂卿的一聲怒吼,向前壓去。


    隆隆的戰車仿佛從遠古的戰場上駛來,呂卿驚奇的發現,自己這次所打出去的,竟和從前不太一樣。


    從前他使用這招“車殺”時,打出去的乃是一個字,而現在,卻變成了一輛小車。


    十分奇怪的車,上麵沒有人,也無需用馬拉著,沒有輪子,隻有奇怪的鋼板,可以彎曲的鋼板,與它下麵的空氣接觸,不斷的有力的傳導,直接向前攻殺,一下子撞在了陳圓圓的身上。


    這一下,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呂卿覺得可以打穿陳圓圓的身體,隻可惜在她的身上忽然爆射出一團金光,耀眼至極,瞬間瓦解了呂卿所打出去的戰車,並有一柄袖珍的飛劍,朝呂卿的麵門刺來。


    那速度太快,令呂卿根本反應不過來,但就在這時,呂卿的身上也閃出一道金光,又是一輛黑色古樸的小車,不過卻是有輪子的,隱隱還有人喊馬嘶之聲,一下子撞在了那柄飛劍之上。耳聽當的一聲,小車與那飛劍旋即都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忽有一巨人般的聲音,自陳圓圓的身上傳出,“何人竟敢傷我陳家的後代?”


    呂卿就要大罵“幹她娘”,卻聽自己身後的包裹裏突然傳出聲音,“棋門塚虎見過陳老劍仙!”


    “哦,是塚虎啊!怎麽還打起來了呢?”那聲音聽起來很老,但卻頗為有力。


    “小兒魯莽無知,得罪了陳大小姐,還望前輩恕罪!”


    “嗬嗬!既然是得罪了我的孫女,那就該讓我孫女原諒才是,叫我這把老骨頭原諒他作甚?他又沒得罪我!”


    “是!”呂仲達的聲音再次響起,不過這次他所針對的卻不是陳家老劍仙陳半壁,而是他兒子呂卿,“跪下,給陳大小姐道歉!”


    呂卿一愣,迴頭望去,卻不見父親塚虎。


    隻聽見他的聲音變得異常的嚴厲,厲聲喝道:“還不跪下,給陳大小姐道歉?”


    “爹,可是她先欺負我的!”呂卿自然不甘,明明是她拿大屁股撞自己,怎麽就成了自己的錯了?憑什麽,不分青紅皂白就要自己跪下?這次也是她帶著人來追殺自己的好嗎?


    呂仲達厲聲嗬斥道:“我叫你跪下你就跪下,你一個小孩子,還需要什麽顏麵嗎?”


    當初在五裏鎮的時候,因為有人向呂卿的身上吐口水,呂仲達可是施法殺了人家一家呢!可現在……


    呂卿見父親如此嚴肅,當下也隻好跪下,心不甘情不願的對陳圓圓說道:“對不起!”


    話音未落,陳圓圓的大巴掌可就到了,在呂卿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五個手指印,“你算什麽東西?也敢跟我們陳家較勁!”


    呂卿恨的牙根直癢,然而也隻能打碎了槽牙往肚子裏咽,也不知怎的,今天這爹咋這麽不給力啊!以往何至於此!


    陳圓圓拔出了她刺入呂卿左肩的劍,插入呂卿的右肩,接著拍打他的臉蛋兒,又扯著他的耳朵,將他從地上硬生生的拎了起來,咬著牙,惡狠狠的說道:“你不是挺橫的嗎?不是想陰老娘嗎?嗯?你倒是橫啊!”


    這個時候,一旁的莊非子早沒了動靜,所有符籙都飄落到了地上,他哪知道,這次他們陰的人乃是陳家的後人,要是預先知道那屁股圓圓的女人就是陳圓圓,打死他也不敢這麽做。


    陳圓圓是廢了些,可人家的老子狠啊!人家的爺爺狠啊!大齊現如今的半壁江山,都在人家姓陳的手裏,他們這些個宗門野修,又算得了什麽?能戰勝朝廷?


    呂卿被陳圓圓扯著耳朵,一句話也不說。陳圓圓一見他這個樣子,心中更氣,一巴掌抽過去,打在呂卿受劍傷的半邊臉上,鮮血崩濺出去很遠,皮肉也都翻了過來。


    呂卿的心裏充滿了委屈與氣,可他卻沒有哭。他想起苗青青的話,囑咐他不要惹陳家的女人,可他還是沒忍住,人家追殺過來了,他和莊非子就應戰了。不僅應戰了,還把人家打的落花流水,可是在陳半壁的威壓下,自己的父親妥協了,靠山沒了,一切都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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