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卿道:“雞兄,你就將這燈的事,告訴這位姑娘吧!她一個人獨守在這個世界裏,已經有幾千年了,十分的不易。”


    他不是不想說實話,而是怕雞霸天聽了受不了,即便如此說了,也還是令他吃驚不小,朗聲道:“什麽?幾千年!那、那那她豈不是成了老妖婆?”


    呂卿與小女孩同時感到不悅,呂卿恐那小女孩心情不好,又對雞霸天不利,便急忙糾正道:“胡說些個什麽?人家隻是已長生不老而已!”


    “是嗎?”雞霸天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他暗自盤算,估計寶蓮燈是拿不迴來了,看這架勢,她是要拿別的寶貝交換,可得選件好的,不,得讓她拿兩件、不三件……爭取越多越好吧!


    隻是他不知道,在這裏拿走多少武器法寶,又哪能比得上那女孩送給呂卿的星辰?


    在這個世界上有兩件最好的寶貝,一個就是那天上的星辰,另一個隻怕就是小女孩的命了……


    雞霸天盤算來盤算去,最終決定要以三件法器,來交換寶蓮燈,以及關於寶蓮燈的秘密。


    女孩聽後,似乎並不覺得自己吃虧,便點頭答應下來,隻是她這一點頭,隨即雞霸天又覺得她答應的太快了,可能是自己吃虧了,於是再要多拿幾件法寶做兵器。然而小女孩卻毫不在乎,示意他想拿多少拿多少,隻要拿得動所有武器都拿去也沒關係。


    雞霸天當場不悅,隻覺得那小女孩是在拿些沒用的破銅爛鐵忽悠自己,走到近前,想先挑一兩樣趁手的法器,看看成色。


    隻是當他看見那些個武器法寶時,就更堅信了一點,“這丫頭,果然是在拿一些沒用的破銅爛鐵來忽悠自己……”


    然而,他這種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行為,隨著他雙手觸摸到一杆鏽跡斑斑的長槍上時,便全然消失了。不為別的,正所謂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沒有。


    那杆槍雖然看上去鏽跡斑斑,然而銘刻在槍身上的符紋卻依然保存完好,並且爆發出了強烈的不甘之意,仿佛痛斥雞霸天不配擁有或觸摸自己。


    雞霸天頓時雙眼放光,忍不住稱讚道:“好東西,隻不過怨念太重了點,貌似不適合我!”


    他的雙手不敢在那杆槍上多做停留,旋即伸向了一麵黑色幡,隻見幡上的字跡都有些模糊了,也不知是什麽材質精煉而成,曆經萬年仍是不衰,幡杆上密密麻麻的,外行人看了隻會覺得礙眼,隻有內行人才知道其寶貴的價值。


    那幡上的符紋,不知道是多少強者的心血祭煉而成,現如今雖然看起來殘破,黑漆漆的,但隻要向其中注入真氣,它便會爆發出驚人的威力。


    不及雞霸天觸實幡杆,就有種鬼哭狼嚎的聲音,自幡麵中傳了出來,嚇得雞霸天連忙一縮手。


    此處的東西雖好,然而看起來都不是很好駕馭,仿佛都帶著無邊的兇氣。


    雞霸天又將手伸向一個小木錘,心想“這東西應該是擂鼓用的錘子……”


    其實他也沒上過戰場,更也不知敲鼓用的錘子長什麽樣子,因此才會誤判,實際上那並不是敲鼓用的鼓錘,而是萬妖宮的群妖們,放倒了人參果樹,取其主幹所煉化成的木錘,幾番交戰,不知道有多少天神巨擘,喪生於錘下,不僅錘子本身銘刻有各種殺伐的術數,其錘下亡魂也常伴左右,因此他這一觸之下,頓時遭來厄運,隻不過片刻的功夫,雞霸天的右手便紅腫起來,初時也不覺得有異,直到他伸手摸到一麵銅鏡時,方才透過銅鏡,瞧見那滿身的怨魂,壓的他簡直抬不起手來。


    正想通過長鳴之法,來震退手上的怨念時,忽然覺得身子一沉,隨後眼前黑上加黑,更是瞧不見光亮,總覺得有一層布,仿佛是遮蔽了自己的雙眼,待其用盡渾身解數,總算擺脫了黑暗,才發現,自己竟然從一隻巨大的褲腿裏鑽了出來了,他怒氣衝衝的,正要發問是誰這麽缺德,將褲子套在自己頭上,一張口,卻發現自己竟已不能講話,隻能使用最古老最低級的語言,咯咯的鳴叫……


    隻是被那奇妙的鏡子照了一下,他就被打迴了原型,從新化成了一隻公雞,沒有絲毫的手段,自己先前所學的咒語種種,全都無法施展出來。


    呂卿在一旁見了,也是大為驚歎,指著在地上急的直打轉的雞霸天道:“他這是咋迴事?咋會被打迴原型了呢?”


    那女孩原本在觀摩仿造的寶蓮燈,一時間竟沒有注意到雞霸天挑選法寶的事,否則她也會出言阻止,這時方才看到,卻已然不及,隻得苦笑答道:“他應該是碰到了那個照妖鏡,雖然是萬妖宮在與天神爭鬥時,繳獲的仿品,可也不容小覷,對於他這種連化形都化不完整的小妖壓製的厲害,因此一碰之下,才被打迴了原型。”


    “哦哦!”呂卿先是淡定的點了點頭,而後似被冷水泊頭了般,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又問道:“那他這、這怎麽辦?”


    女孩微笑道:“沒事兒,挺著唄!過了一時三刻,差不多就能恢複了。”


    “哦!”呂卿壞笑著點了點頭,然而雞霸天卻急的焦頭爛額,上躥下跳,總覺得這副身子好似無處安放似的。


    “對了,那他這個樣子,豈不是要當誤了你嘛?他這個樣子,還怎麽告訴你關於這盞燈的事?”呂卿略感焦急的看著女孩。


    女孩蹦跳著,在武器架,或者說是法寶堆上麵來迴玩耍,嗤笑道:“我又不著急,反正我有得是時間,唉對了,你也選幾樣武器吧?反正我留著這麽多也沒用!”


    呂卿搖了搖頭,低聲道:“收了你那麽貴重的禮物,還沒有報答你,怎麽好意思再要你的東西?再說了,這些武器我也用不上的!”


    女孩笑了笑,喃喃道:“你和他不一樣……”


    “誰?”呂卿忍不住好奇。


    “他……”


    “他是誰?”


    “他就是他,我不告訴你。”女孩想了想,又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呢?”


    呂卿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搭話,臉上忽然覺得有點燥熱。


    女孩見他的樣子,忍不住再次發笑,“跟我講講你的故事吧?順便說說外麵的世界是什麽樣子的……”


    “這……”呂卿盡量撿一些驚險刺激的說,隻是那女孩似乎是見慣了大風大浪,對這些並不怎麽感興趣。忽然問道:“你有娘親嗎?你娘是幹什麽的?也是修行中人嗎?”


    呂卿頓時不再講了,隻是雙眼含淚的望著天空,看著稀疏的星。


    女孩知道自己問到了呂卿的痛楚,便也不再多言,過了許久,隻聽見一聲雞鳴,雞霸天總算是恢複了道行,穿上他那一身大紅鬥篷,接著小心翼翼的開始挑選武器,再不敢有一絲大意。


    “我妖爹為了我戰死了,也許……也許是被鎮壓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畢竟……畢竟他可是大名鼎鼎的妖皇啊!”女孩極力的控製著自己的情緒,好不叫傷心的淚水流出來,“我母親是天庭裏的神,記得我小的時候,她帶著我去天宮裏竄門,卻因為我在天宮裏不小心打碎了一盞燈,他們就說我藐視天帝,不尊長輩,硬要給我打入地獄界去,我又不是故意的,母親也幫我求情,最後卻還是被關押在了天牢之中,經受著各種各樣的折磨,雷打火劈,我那時覺得身體都好像被掏空了,好像所有的法力都被抽走了一樣,直到過了很久很久,我才清醒過來,被我娘背著,離開了天宮,迴到我的家鄉,也就是這裏……”


    她用手指著遠方,指著天,指著地,大地蒼茫,死氣沉沉,天空也是暮氣沉沉,她苦笑道:“別看現在這裏這麽荒涼,許多年以前,可不是這個樣子的。這裏生活著很多很多的小妖,長什麽樣的都有,天空中群星爭輝……哦!對了,還有白晝,白天的太陽向車蓋那麽大,又圓又亮,還有雲,還會下雨,還動不動的就刮風呢!大地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大地上有很多草木,還有小動物,有時地底下還能孕育出奇珍異寶來,可這裏現在……”


    她努力的蹦跳著,像是她活潑一點,別人就無法從她的語氣中聽出哀傷一樣,呂卿靜靜聽著,靜靜的思考著,仿佛經曆了異樣的人生,有幸福,有快樂,也有難過,有哀傷。不知不覺間,竟有一滴淚水自眼角劃過,也不知是在為誰而難過。


    也許都有,為她人,也傷感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邊“雞爺”已準備就緒,竟然挑了有十幾件法寶之多,其中有兩柄斧頭,一大一小,還有一杆長矛,一麵盾牌、一個玉淨瓶、一把扇子、等等零碎加在一起,簡直跟要搬家似的。


    呂卿自從聽了小女孩的遭遇,便如感同身受了一般,覺得人家挺苦的,見雞霸天如此不客氣,不由得臉上一紅,心中怒氣上湧,道:“雞霸天,你也太把自己不當外人了吧?你幹嘛啊?拿一兩件就得了,還要把人家的家底都搬空啊?”


    雞霸天看了看這一身的裝備,也覺著有些不好意思,不過想讓他丟下兩件,可是萬萬舍不得,吞吐著答道:“她這些武器,大多都使用不了,這個、那個……好不容易才挑選出來的,要不我勻給你兩樣?”


    “我不要,你自己留著吧!”呂卿賭氣似的別過臉去。


    小女孩見狀嗤笑一聲,伸出小手去牽呂卿的手,說道:“沒關係的,我這個世界已經快要毀滅了,這些武器留在我這兒也沒用,它們都是有靈性的東西,會擇主而侍。到了外麵,它們就可以吸收日精月華了,不至於像留在我這裏,變成廢銅爛鐵,你也去選一兩件吧!”


    女孩笑盈盈的望著呂卿,手上稍微用力,將他拉到一堆法寶攤子旁,示意他快挑選兩件,可呂卿卻遲遲不肯動手,隻怕他拿了這些法寶,就毀壞了這個世界的根基,令這個本就殘破的世界,更快的走向滅亡。


    女孩不以為意,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不用為我擔心的,這些兵器又不是天上的星星,你都拿走了也沒關係的。它們之前大多沾染了死亡的戾氣,留在我這裏,不僅不會幫我穩固此方天地,還會不停的製造麻煩,於我於它們而言,離開都是最好的選擇。”


    可呂卿還是不大相信,原因是他看到了那些燃燒著的星辰,麵對著堆積如小山般的兵刃法寶,他總覺得有些過意不去,轉過身又道:“要不我把星辰留給你,然後選幾件武器,可以不?”


    女孩笑道:“你怎麽總想著還給我呢?是覺得我不如你嗎?”


    “沒有沒有……”呂卿連忙搖了搖頭,道:“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覺得總是白拿你的東西,有些不好意思。”


    他豈是不可憐這個妖國的公主,隻是該怎麽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是這世界要毀滅了,也不是他一個小子能撼動的。


    隻是心軟如棉的他,又豈願給人家的雪上加霜,填些不必要的麻煩?隻是他太低估了對方,也太低估了自己……


    “那、那好吧,我就收下星辰,再選一件武器好了!”呂卿見那女孩執意要送給自己東西,也隻好硬著頭皮接下,隻是他這一接受,就將兩個人的氣運銜接在了一起,一場跨界的緣,就像無形的枷鎖,將他們鏈接在了一起。


    女孩見狀,甜美的笑著,說道:“這樣就好!一會兒我還要麻煩你一件事呢,你快挑選一件武器吧!”


    “嗯,”呂卿雖然沒有問什麽事,卻已點頭應下,原因無他,受了人家如此多的恩惠,總要報答不是,若非如此,他還真是心裏不踏實呢!


    不過即便如此,呂卿也還是不好意思挑太好的武器,沒走幾步,便瞧見一杆斷為兩節的戰戟,戟上符紋自不必多提,隻是戟杆上已滿是鏽跡,看起來非銅非金非鐵,也不知是何物祭煉而成,隻是大戟雖已斷,可卻斷不了它的威嚴。


    呂卿彎腰想要拾起,卻聽見身後的女孩與雞霸天齊齊出聲阻止,隻因那戰戟太過妖邪,非一般人能夠駕馭得了的。剛剛雞霸天一觸之下,當場被震的昏厥過去,好一陣才蘇醒過來,而今呂卿想要將其拾起,卻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這杆戟的戰績太過輝煌,要不是它已斷,女孩根本不可能將它放在這裏。因為無論是雞霸天還是呂卿,以他們當前的境界來說,觸之必亡!


    轟隆,呂卿拾起戰戟的瞬間,隻覺得天旋地轉,腦海之中一陣嗡嗡作響,也不知是天在打雷,還是大地在震顫,連一旁的女孩和雞霸天都感覺到了這天地的異常。


    “呂卿……”女孩與雞霸天一同唿喊著。過了好一會兒,呂卿才從那種震撼中清醒過來,隻是他不等別人說話,就將大戟的斷口對接起來。


    於此刻,呂卿的心肺都似要炸裂開來,就在那一瞬間,他仿佛置身於另一個世界——荒古戰場。


    一輛不知由什麽材質所製造的戰車,在戰場上橫衝直撞,不知碾壓了多少敵人,車上之人手持大戟,向敵人的戰車上劈去。


    這一下,仿佛天地都跟著被劈開,敵人的戰車自不在話下。


    而那個持戟之人,下一刻就出現在了呂卿的麵前。他一身盔甲上滿是鮮血,頭高高昂起,似要頂破了蒼穹。隻見他一手持戟,一手捋著胡須,高傲的俯視著呂卿,以悶雷般的聲音詢問道:“就是你,想要使我的武器嗎?”


    呂卿一時間語塞,乃至於根本無法迴答他的話。


    那人卻不逼問,那雙堅毅的眸子似能夠看透人的心扉,寒聲道:“資質倒是不錯,可惜卻和靈兒一樣,被惡人鑽了空子……咦!”那人表情突兀一變,也不知是好是壞,總之給呂卿的感覺是多雲轉晴了,他捋了捋胡須,旋即又道:“你好像是天選之子啊!就是不知道被哪方天道所眷顧,雖然沒了資質與天賦,不過,小子未來可期啊!氣運鼎旺,若是肯為靈兒而戰的話,就好了……”


    接著,他又猛的將大戟往地上一戳,道:“說,你願意為靈兒而戰嗎?”


    呂卿被問的懵住,雖然她與那不知名的女孩交談已久,可卻還不知道她的名字,隻是猜測,她叫什麽靈。


    呂卿雖不是什麽老江湖,可也知道,有些事情可以答應,而有些事情,不能夠隨便答應。現在他所了解到的,還都隻是她們這邊的一麵之詞,真相到底如何?他還不甚清楚。所以即便是在威壓之下,呂卿也沒有盲目的順從,隻是心底已開始有些懷疑,懷疑自己是不是錯了,懷疑女孩是不是有什麽別的心思,天帝會是壞人嗎?


    見呂卿遲疑,那人又將大戟重重的往地上一磕,催促道:“說,你願不願意為她而戰?”


    “她是誰?我為什麽要為她而戰?”呂卿的反問或許令那個持戟的人沒有想到,略頓了片刻,那人才朗聲道:“好!好,不虧是天選之子,在老夫的威壓之下,竟然還不屈服。”


    其實,呂卿的頭都快要痛炸了,他不是不願意為了保護朋友而戰,隻是他不願意、也不想見到他不想見到的結果,不願意被人利用。


    正如棋門寶典裏記載的那般,人不能總是走一步看一步,走這一步的同時,至少要對未來有所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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