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之中,休斯頓仿佛已經聽不到下方四周傳來的驚唿之聲,而他本人,更加不敢抬頭看向看台。


    他怕。


    他怕看到自己老師失望的眼神,他也怕,怕看到台下克洛哀冷漠的目光。


    在這一刻,休斯頓隻覺得自己的心髒,都仿佛停止了跳動。


    他甚至能夠聽到,自己沉重而緩慢的唿吸之聲。


    安靜...


    裁判似乎都沒有反應過來,陸斯恩居然哦瘋狗在最後的危難時刻完成反殺,將看上去已經勝券在握的休斯頓擊敗。


    直到過了將近半分鍾,看台上費奇凝聚出的聲線傳遞到了他的耳朵之後,裁判才反應了過來,卻難以遮掩住自己震撼的神情,深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陸斯恩...勝!”


    唿!


    四周的人群齊齊驚唿出聲,直至此時他們才敢確定,哭死恩居然真的成功以小博大,戰勝了突破到見習騎士的休斯頓!


    或許說,休斯頓在自傲之下輕敵,最終輸掉了比賽。


    又或許可以說,休斯頓臨陣突破,還未來得及真正掌握自己肉身突飛猛漲的力量與速度。


    可是...


    這些都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失敗,找一個聊以自.慰的借口而已。


    陸斯恩贏了,最終靠那幹淨利落的一劍,贏下了這場在旁人眼中看去,根本無法獲勝的比賽!


    這給人帶來的震撼,簡直猶如地震海嘯!


    “我...輸了?”


    直到裁判宣布了比賽結果,直到陸斯恩微笑著將長劍從自己的咽喉處挪開,陷入迷茫之中休斯頓,才喃喃開口。


    他看了眼台下,台下都是為陸斯恩歡唿的人群,是啊,無論在什麽時候,弱勢的一方如果贏過了強勢的一方,都是那麽的讓人振奮。


    可...


    自己呢?


    自己最終成為了陸斯恩成名的踏腳石,成為了他輝煌旅途之上的一個裏程碑?


    休斯頓迷茫了起來,逃離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悲傷,還是該慶幸?


    慶幸這不過是一場擂台賽,陸斯恩那閃爍著寒芒的鋒利劍尖,最終沒有如願的劃破自己脆弱的咽喉?


    悲傷,悲傷自己擁有著見習騎士的實力,擁有著碾壓同輩的力量,卻最終輸掉了比賽?


    輸得如此幹淨利落,輸得如此的...沒有反抗?


    休斯頓的身體開始顫抖了起來,他突然有些不服。


    自己最為強大的一擊都沒有施展,自己的實力甚至都沒有能夠徹徹底底的在擂台上展露,展露給那些看著自己的人看!


    可短暫的憤怒之後,休斯頓的心又沉寂了下來。


    不服?那又怎麽樣?


    難道現在自己還要繼續出手,將已經走下擂台毫無防備的陸斯恩給擊殺嗎?


    難道他是這麽輸不起的人?


    不,不是的。


    休斯頓捫心自問之後,搖頭否定。


    他是一個高傲的人,高傲到不允許自己失敗,可卻同樣,不允許自己不接受失敗。


    失敗,那就是失敗。


    如今的陸斯恩能夠利用他的自傲之心,在狹小的擂台之上擊敗自己,那麽也同樣能夠在任何地方,任何地形利用外在因素,擊敗自己。


    休斯頓默默扭過了頭,看著陸斯恩衝到他的夥伴們,發出了慶祝的歡唿之聲,心中默默升起了一個念頭。


    “這個人,以後就是我一輩子的對手。”


    有的人,在如此多的人麵前輸掉了關鍵的比賽,在這麽多媒體記者的眼底失敗,甚至自己將會被當做無數學校的反麵教材,成為眾多人口中津津樂道的嘲諷對象,恐怕早就已經瘋了。


    心態稍微好一點的,恐怕也是會自甘墮落下去,在經曆了這樣的一次慘痛教訓以後,從此一蹶不振,泯然眾人。


    可休斯頓不是這樣的人!


    他高傲,可是有自己的高傲,他不甘心於接受這一次的失敗,可卻有勇氣承受這樣的一次慘痛打擊。


    休斯頓深深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在記者媒體的注視之下走下了擂台,很多人聲在他的耳側嘈雜,他沒有仔細去聽,卻隱隱能夠聽到一些關於“你能說一下此刻的心情嗎?”“你以見習騎士的實力輸給了一位侍從,此時此刻你最後悔的是什麽?”“克洛哀恐怕要和陸斯恩在一起,你是怎麽看的?”。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的話。


    休斯頓終究隻是一個少年,哪怕能夠勉強調整好自己此刻的心境,可是卻還是難免內心波動了一下。


    他咬了咬牙,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默默走到了還在歡聲笑語的陸斯恩等人身邊。


    艾麗婭公主還保持著喜悅的笑臉,在看到休斯頓來到身邊之後,疑惑道:“他來幹什麽?”


    克洛哀冷冷的注視著他,諾伯托撇了撇嘴,也捉摸不透休斯頓此時此刻的想法。


    “恭喜你。”休斯頓囁嚅了一下嘴唇,最終還是這樣說出了口。


    “恩?”


    陸斯恩挑了挑眉,似乎沒有想到休斯頓居然會特地來這裏和他說這樣的話。


    他還以為,這個休斯頓是來控訴自己,控訴自己利用了他的性格,贏得不光彩之類的話呢。


    結果不是。


    “謝謝。”陸斯恩想了一想,思緒快速的轉過,笑了一聲,點頭接受他的恭喜祝賀。


    “不過...”


    休斯頓臉色有些嚴肅,沉聲道:“這隻是咱們第一次的交手,我之前的確是輕視了你,輕視敵人,也就等同於輕視自己,所以我輸得活該。”


    諾伯托與艾麗婭、克洛哀二人訝然對視了一眼,完全沒有想到休斯頓居然有這樣的覺悟。


    這個看上去高傲無比的少年,似乎也遠沒有看上去的高傲那樣簡單。


    “不過,我們的戰鬥還沒有結束。”休斯頓繼續說道:“未來很長,這隻是第一次,可我敢保證,這也絕對是你最後一次贏我。”


    “我能贏你一次,就能贏你第二次,第三次,第十次。”陸斯恩微微一笑,麵不改色的迴應。


    “那就拭目以待吧。”休斯頓深深看了一眼陸斯恩,視線又從他身邊的其餘三人身上掃過,尤其在克洛哀的臉上停頓了片刻,輕輕點頭,吐出了一口濁氣,扭頭便走。


    看台上的比約恩默默注視著自己徒弟在失敗之後的一舉一動,當他看到休斯頓走到了陸斯恩身邊之後,臉色微微有些變化,似乎在緊張自己的徒弟會否輸不起。


    可之後,他徒弟休斯頓似乎隻是和陸斯恩簡單交流了幾句,然後便離開了那邊,比約恩能夠清楚看到,自己的徒弟似乎長鬆了一口氣,原本抑鬱的臉龐,也再次綻放,恢複了一如當初的自信表情。


    “這才是我的徒弟。”比約恩大感滿意,覺著自己的徒弟經曆了這樣的一次挫折之後,成長的速度也將更快,內心也將變得更加的強大。


    “或許,這一次的失敗對他而言並不算是一種壞事,如果他真的能夠渡過這種艱難的時刻,那麽他將徹底的蛻變!”


    比約恩滿意的點了點頭,原本緊緊抿住的嘴唇,也緩緩勾勒出了開懷的笑意。


    失敗,算不上什麽。


    他們這些老家夥,誰敢保證自己活了這麽多年,經曆了這麽多場大大小小的戰鬥,從來都沒有經曆過失敗的?


    重要的不是失敗,而是失敗以後能否成功的站起了。


    浴火重生。


    比約恩突然覺得,自己失去了這把長劍的賭注,也沒有那般的心痛了。


    一把劍而已,能夠換來自己徒弟心境上的蛻變,又有何舍不得的?


    不過是身外之物,罷了。


    冠軍賽以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方式結束了,而陸斯恩也成為了最終的勝者。


    季軍賽也就在冠軍賽之後,緊鑼密鼓的開始,諾伯托這次倒是在斐爾身上找到了之前,與休斯頓交手之時失去的痛快戰鬥感,斐爾走的是真正大開大合的路子,與諾伯托所鍾意的猛烈碰撞風格不謀而合。


    雙方打得一個天昏地暗,因為雙方都從各自之前與對手的戰鬥之中,看出了彼此的後手,所以戰鬥起來也是毫無保留。


    這場季軍賽打了整整有十來分鍾,整個擂台都被打得傷痕累累,也看得台下的觀眾們直唿爽快。


    “這可比冠軍賽來得有觀賞性。”


    有貴族嘀咕了一聲,引來了四周一群人的附和。


    的確,冠軍賽從休斯頓晉級到了見習騎士之後,就是漫長且無趣的壓製時間,休斯頓憑借著實力追著陸斯恩打,雖然最後陸斯恩絕地反擊,刺出了那驚豔絕倫的一劍,可過程終究是無聊且無趣的。


    所以,大多貴族與記者其實都還沒有過足眼癮。


    直到諾伯托與斐爾的戰鬥開始之後,眾人才直唿爽快。


    十來分鍾的漫長戰鬥以後,斐爾終究還是沒有能夠防住諾伯托迅如閃電般的一劍,在身上已經布滿劍痕的情況之下,更是傷上加傷。


    最終,諾伯托經過了艱苦的戰鬥以後,終於成功的拿下來本次第一屆年級大比一年級的季軍,也成功獲得了最後一個進入塵世巨蟒尾部一小截核心地帶的資格。


    “咳咳!第一屆年級大比已經落幕。”整場比賽已經在費奇副院長的宣布之下,徹底的結束,為期數日的比賽,有不少學生都在這些艱苦的戰鬥之中獲得了豐富的經曆,也得到了難以想象的成長。


    費奇副院長看著台下精神奕奕,整個氣質都相比較前些時日要高了一個檔次的學生們,相當滿意的點了點頭。


    他暗自輕歎了一聲,想到:“果然,還是院長有一手啊,經過一次簡簡單單的年級大比,居然就起到了訓練這些學生們的作用...”


    另一位副院長德克賽是個頭發胡子都已經花白的老頭兒,相比較精神狀態良好,看上去不似老頭的洛普斯基而言,他更加的顯老,顫顫巍巍的,仿佛醫院裏大半邊身子都陷入了黃土之中的重病之人,手無縛雞之力,完全不像是一名副院長。


    費奇副院長與德克賽副院長德職責各有不同,費奇副院長本來是負責學院的外交,例如聯絡其他學院包括外帝國的學院,進行聯合比賽、共同去某個秘境磨煉之類的。


    而德克賽副院長是負責學院內部的政務,可因為年老體衰,據說他的年齡和院長大人相差無幾。


    可院長大人乃是一位真真正正的稱號騎士,整個帝國唯二的鎮國神器,哪怕有一千來歲,按照稱號騎士的基礎壽元來算,也隻是剛剛走過了人生的三分之一而已。


    而德克賽副院長可就不一樣了,他的實力與費奇副院長一般,都是守護騎士的頂峰,壽元與普通的守護騎士一樣,隻有一千歲左右的壽元。


    也就是說,如今的德克賽副院長大人,已經走到了人生的暮年。


    也正是因為這種原因,學院近期的內務,都基本交托於費奇副院長執掌,據說等到德克賽副院長自然老死之後,這個副院長的班,將會交給如今的執教長大人來坐。


    執教長大人,實力也是守護騎士的頂峰,而且年齡僅僅隻有兩百餘歲,算得上是壯年。


    類似於德克賽副院長這種能夠自然活到壽元即將終結的人,可還真是不多。


    這或許也與他本人的職務,是一所騎士學院的內政副院長有關。


    學院本身就沒有邊境那麽多的危險,而且德克賽副院長本身又是負責內政的,會有更加少的可能遇上危險。


    “老院長還是有遠見的...”德克賽咳嗽了一聲,聲音有些淒厲,好似有一口痰卡在了喉結之中,費奇副院長有些為他擔心,怕他一口氣沒有緩過來,會被口水嗆死。


    德克賽喘息了幾聲,繼續艱難道:“有了這一次的年級大比,在加上一個月之後要到來的小型試煉,相信這些學生會成長的更加快速,比以往的任何一屆都要強大、堅韌。”


    “一個月以後?”費奇挑了挑眉,有些驚訝的看向德克賽,“德克賽大人,您打算將小型試煉安排在一個月以後?”


    本來,這場小型試煉按照流程來說,是安排在三個月之後的,可德克賽副院長卻選擇提前...


    “打鐵要趁熱。”


    德克賽似乎身體好轉了過來,說話又清晰了起來,這次費奇副院長倒是聽得一清二楚。


    “提前試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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