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靈兒依照師傅的吩咐,禦著靈劍,身姿輕盈地朝著吳素素的閉關處疾馳而去。不多時,便抵達了那處靜謐之地。


    緊閉的石門緩緩晃動,吳素素的聲音自內傳出:“靈兒,進來吧。” 周靈兒收了靈劍,整了整衣衫,快步走入。


    隻見洞內燭火搖曳,光影在石壁上晃蕩,吳素素端坐於蒲團之上,金色長袍依舊散發著威嚴的光芒,她目光柔和地看著周靈兒,輕聲問道:“這幾日,那新來的男子可有何異樣?”


    周靈兒蓮步輕移,走到近前,微微福身,臉上帶著幾分委屈說道:“師傅,徒兒瞧了他好些天了,他挺老實的。他還在那邊尋了個地兒,搭起灶台做飯呢,那手藝,看著就不一般。您是沒瞧見,飯菜剛出鍋,香氣四溢,徒兒聞著肚子都咕咕叫了,咱們在這宗門裏,每日靈米靈稻雖不缺,養著的靈獸也又肥又多,可大師姐一直閉關,好久都沒嚐過美味了。” 說著,還輕輕咽了咽口水,模樣煞是可愛。


    吳素素微微點頭,思量片刻後說道:“既如此,靈兒,你再觀察他幾日,可試著與他有些接觸,但切不可掉以輕心。他雖是從小洞天而來,可人心難測,秉性究竟如何尚不清楚。若他有任何異動,不必猶豫,直接啟動大陣將其絞殺,莫要傷了宗門眾人。” 雖是嚴肅的叮囑,可眼神中卻透著對周靈兒的寵愛。


    周靈兒聽聞,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頭應道:“好的,師傅。” 臉上揚起燦爛的笑容,那笑容仿佛能驅散洞內的陰霾。隨後,她又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轉身邁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閉關處,一路上,腦海中還不斷浮現著陸瑤做飯的模樣,滿心期待著接下來與他的接觸。


    吃飽飯足的陸瑤迴到房間,坐在床榻之上,心中暗自思忖,按部就班的常規修煉對如今的他來說,難度頗高且收效甚微。畢竟身處這陌生的宗門環境,周遭的一切都暗藏未知,況且他心裏明白,自己大概率還處於他人的監視之下,行事不得不萬分小心。上次修煉那荒古劍經時半途終止,此刻正好靜下心來,重新鑽研一番。


    他佯裝在懷中摸索了一陣,隨後緩緩拿出荒古劍經,神色如常地翻開第一頁。刹那間,一股磅礴劍氣撲麵而來,好在陸瑤已有了些許經驗,對此倒也不算太過驚詫。他定睛看向第一頁上那醒目的一橫,頓覺劍意縱橫、劍氣唿嘯,仿若洶湧波濤,不斷衝擊著他的神識。越是深入探究,那種自身渺小如塵埃之感便愈發強烈,仿佛隻需一瞬,便能被這鋪天蓋地的劍氣絞殺至虛無。


    陸瑤卻並未退縮,他抱緊劍經,沉浸其中,開開合合地反複修煉起來。在監視陣法另一端的周靈兒,瞧著陸瑤的舉動,心中滿是疑惑。她雖看得出陸瑤手中秘籍散發著古老而神秘的氣息,卻怎麽也想不明白,為何他隻是不停地開合書頁。


    時光悄然流逝,整整一天過去,陸瑤對劍道的理解仿若春筍拔節,日益深厚。不知不覺間,他周身的靈力湧動,五行靈劍感應到主人的突破,紛紛破鞘而出,圍繞著他歡快地旋轉、上下翻飛,似在歡慶主人的成長。而陸瑤,此時也終於能夠勉強將那第一頁上的一橫看完,刹那間,仿若醍醐灌頂,過往對劍的所有認知都被顛覆,他喃喃自語道:“原來這就是劍,原來這才叫劍……” 這一刻,他仿若推開了一扇通往劍道新世界的大門,前路雖漫漫,卻已然明晰。在此番頓悟之下,陸瑤望向懸浮在空中的五行靈劍,目光落在金靈劍上,心中暗忖,日後定要將這金靈劍的潛能徹底挖掘,探尋劍道更深層次的奧秘。


    陸瑤踏入修仙之途不久,便機緣巧合得到了五行靈劍,這五把靈劍各懷奇妙,在他的修仙歲月裏,金靈劍無疑是最受寵的那把。金靈劍劍身修長,通體散發著凜冽的金屬光澤,鋒刃處更是寒芒逼人,仿佛能將世間一切堅硬之物輕易洞穿。平日裏與人爭鬥,隻需輕輕一揮,普通凡鐵打造的武器觸及金靈劍,便會瞬間斷成兩截,仿若脆弱的枯枝,不堪一擊。靠著這份鋒銳,陸瑤在一次次打鬥裏占盡上風,久而久之,金靈劍幾乎成了他出戰的不二之選。


    隻是,隨著曆練漸深,對手愈發高強,陸瑤也碰上了棘手難題。有些敵手周身罡氣護體,或是功法詭異,讓金靈劍的鋒利沒了用武之地。每當此時,陸瑤就會祭出土靈劍。這土靈劍,模樣敦實厚重,劍身寬厚,拿在手裏沉甸甸的,似蘊含著千鈞之力。一旦揮舞起來,真應了 “一力降十會” 那句話,陸瑤全力催動靈力,將土靈劍狠狠砸向對手,那排山倒海般的力道,鮮少有人能正麵扛住,可每迴靠土靈劍克敵,陸瑤心裏都空落落的。他暗自琢磨,難道金靈劍就隻有鋒利的用途,土靈劍就單單剩下沉重這一特性?想來想去,還是自己對劍道的理解太浮於表麵。


    這日,金靈劍忽然自行飛起,穩穩落入陸瑤掌心。就在觸碰到劍柄的刹那,陸瑤竟生出一種奇異之感,仿佛手中的不再是一把靈劍,而是一個鮮活靈動的生命。金靈劍微微顫動,似在急切地向他訴說著隱秘往事、劍道至理,陸瑤一顆心瞬間被點燃。


    他當下飛身掠出屋外,抬眼四望,自己居住的小樓依傍著青山,山間雲霧繚繞,仿若仙境。目光遠眺,陸瑤瞧見山頂處似有一方開闊之地,當下再不遲疑,禦空而起,朝著山頂疾馳而去。不多會兒,他便穩穩落在山頂的平台上,這兒視野開闊,清風拂麵,是絕佳的修煉之所,陸瑤難掩興奮,迫不及待拔劍出鞘。


    緊接著,陸瑤身形舞動,將往昔所學的各路劍法逐一施展,從淩厲剛猛的起手式,到飄逸靈動的變招,再到氣勢雄渾的收尾,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他沉浸其中,外界的鳥鳴山風、天光雲影,統統被拋諸腦後,滿心滿眼隻剩下手中長劍與腦海裏對劍道的苦苦思索,一心要在這反複修煉裏,打破禁錮,探尋劍道更為深邃的天地。


    陸瑤沉浸在忘我的修煉裏,將所學劍招不厭其煩地反複演練,直練到肌肉記憶都刻滿了劍招的軌跡。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動作竟不自覺地模仿起劍經裏那神秘的一橫。此刻,他仿佛與劍融為一體,自身既是執劍的武者,也是那縱橫的劍意。


    當金靈劍裹挾著他的靈力劃出那一道橫線時,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陸瑤瞬間察覺到,手中的金靈劍仿若被注入了靈魂,真正煥發出屬於它的生命力。往昔,他隻看到金靈劍的鋒銳,此刻才知曉,這劍身裏藏著金之厚重,揮砍間帶著山崩地裂的壓迫;蘊含著金之蕭殺,劍氣所過之處,彌漫起一股肅殺冰冷的氣息;凝聚著金之堅固,仿若無堅不摧的堡壘,不懼任何衝擊;更有著金之鋒銳,似能將天地都撕開一道裂口;以及金之殺伐,那是一往無前、斷絕生機的決然。


    一橫又一橫,陸瑤眼前幻象叢生,仿佛置身於屍山血海的戰場,數不清的敵人洶湧而來。記憶瞬間倒帶,他仿若重迴初入江湖時,滿心滿眼都是果斷殺伐,每一劍揮出,敵人便倒下一片,可敵人源源不斷,反倒越聚越多。在這洶湧的殺意裏,陸瑤卻恍然頓悟,原來這洶湧澎湃、毫不留情的,便是殺伐劍意。有了這份明悟,當下哪怕麵對千軍萬馬,他也自信能殺個片甲不留,心中湧起無畏無懼的豪情。


    然而,隨著意念中的戰鬥愈發慘烈,那些虛擬的敵人也越發強大,殺伐劍意漸漸力不從心,難以再將敵人斬殺殆盡。陸瑤的意識再次沉入金靈劍之中,刹那間,又一種全新的感覺湧上心頭,這便是鋒銳劍意!在這鋒銳之意麵前,萬事萬物,管你是銅牆鐵壁還是無形幻障,隻需輕輕一劍,皆能迎刃而解。


    沉浸在這般奇妙感悟中的陸瑤,徹底忘卻了時間流逝,不知不覺間,竟從劍道的劍氣境界,一舉觸摸到了劍意的門檻,還一次性領略到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意,這是何等罕見的機緣!


    練到酣暢淋漓之時,陸瑤猛地拋飛金靈劍,伸手精準握住身旁翻飛的土靈劍。在這場修煉裏,五行靈劍始終環繞身旁,與他的靈力交相唿應。此刻握住土靈劍,他竟對禦劍術也生出全新的理解,不再隻是簡單操控靈劍飛行,而是能與靈劍心意相通,讓這厚重的土靈劍也靈動起來,仿佛成為他肢體的延伸,隨心所欲地揮灑劍招。


    陸瑤手握土靈劍,殺伐之意洶湧澎湃,劍風唿嘯,周遭的空氣都被這股濃烈殺意攪得動蕩不安,可與此同時,那曾讓他心潮澎湃的鋒銳劍意,卻如潮水般緩緩退去,幾近消散。他心中知曉,這鋒銳劍意與土靈劍脾性不合,當下不再遲疑,猛地拋飛土靈劍。金靈劍重迴掌心的瞬間,熟悉的鋒銳之感沿著手臂躥升,那鋒銳劍意再度清晰起來,好似休眠許久的火種,瞬間被點燃。陸瑤心中恍然,看來這鋒銳劍意,從根源上就與金靈劍緊密相連,與其說是自己憑空感悟出的劍意,倒不如說是在與金靈劍的深度磨合中,觸摸到了它潛藏的靈魂意誌。


    就在陸瑤飛身前往山頂之際,暗中監視的周靈兒與吳素素不禁繃緊了神經。周靈兒瞪大了雙眼,不自覺地攥緊了衣角,吳素素雖神色依舊沉穩,可目光中也藏著幾分凝重。直至看見陸瑤安穩落地,開始練劍,師徒二人才悄然鬆了口氣。


    誰料,隨著陸瑤修煉漸入佳境,異樣陡生。起初隻是細微的靈力波動,可轉瞬之間,便化作洶湧的靈力風暴。陸瑤每一次揮劍,都裹挾著愈發磅礴的力量,對周邊環境的破壞呈倍數激增。那原本寬廣的山頂平台,在劍風肆虐下,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四周擴張,巨石被掀飛,泥土簌簌滾落,不多會兒,山頂都生生矮了一截。周靈兒驚得花容失色,吳素素當機立斷,迅速調動大陣之力,一層透明的光幕瞬間籠罩山頂,將陸瑤的破壞力牢牢鎖住,這才穩住了搖搖欲墜的山頂。


    而沉浸在劍意修煉中的陸瑤,渾然不知外界的變故。他滿心滿眼都是劍道的奇妙世界,在殺伐與鋒銳兩種劍意間穿梭往來,越鑽研越著迷,身體的疲憊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一心隻想順著這難得的機緣,深挖劍道的無盡奧秘。


    在他一無所知的遙遠邊際,蒼茫死地仿若一座沉默的巨獸,橫臥在天地之間。這片向來寂靜無人的生命禁區,此刻竟熱鬧非凡,數不清的修仙者身影穿梭其中,仿若一群群螻蟻,在荒蕪中匆忙奔走。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各式屍體,有修仙者的,也有不知何種異獸的,他們以怪異的姿勢散落四周,似在無聲訴說著這片死地的兇險。


    這些修仙者神色各異,有的滿臉狂熱,眼神中閃爍著貪婪的光;有的眉頭緊鎖,透著凝重與謹慎;還有的麵露疲態,腳步虛浮,卻依舊咬牙堅持。他們像是在追尋著什麽稀世珍寶,不放過任何一處犄角旮旯,手中的法寶不時亮起微光,掃過暗沉的地麵、嶙峋的怪石。


    好在蒼茫死地廣袤無垠,仿若一片沒有盡頭的灰暗海洋,吞噬著一切生機。這裏的靈氣近乎於無,普通修仙者踏入其中,不過須臾,體內靈力便會被抽幹,好似置身於幹涸的沙漠,水源迅速枯竭。也正因如此,即便湧入了大批人馬,這片死地依舊保留著幾分神秘與寂靜,大部分人隻是稍作探尋,就因承受不住惡劣環境,被迫匆匆撤離,徒留下尚未消散的不甘與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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