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隻是模糊不清的外形,他依舊一眼認出了那些人影。


    因為那是他曾經無比熟悉的家人。


    他們一群人圍成一圈,低聲竊竊私語,似乎在商量著什麽。


    一道熟悉又蒼老的聲音傳來:


    “儲備食物不多了,多一張嘴,就要少吃幾天。”


    “李用,你怎麽看?”老頭看向一旁。


    “爹,娘,我不知道,可畢竟是我的兒子。”一個中年人神色痛苦,聲音顫抖。


    “依我看,不如現在就把那個蠢貨做成吃的吧。”老頭的聲音沙啞而冷漠,他的眼神空洞,仿佛已經失去了人性。


    “這孩子從小就是個累贅,吃的又多,現在也該是我們做出選擇的時候了。”一旁的老太婆緊握著手中的拐杖,顯得格外陰森。


    看到記憶中的場景清晰地呈現在眼前,強烈的真實感讓李雨腳步不自覺地向後退了一步。


    這時他猛的想到了什麽,剛想迴頭阻止,一道孩子稚嫩而驚恐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爺爺奶奶,你們在說什麽?”


    老頭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猙獰的笑容:“被發現了,不過這樣也好,省的麻煩。”


    “這世道,人吃人,沒什麽大不了的,你這個沒用的東西,至少還能讓我們多活幾天,也算有點用了。”


    老太婆拄著拐杖,緩緩走向李雨,她的眼神中沒有一絲溫情,隻有徹骨的冰冷:“雨兒,別怪奶奶心狠,這都是命。”


    孩子的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他轉身想要逃跑,但其他‘家人’已經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同樣扭曲而瘋狂的表情,那是對肉的渴望,是壓倒了人性的黑暗麵。


    這時,一個女人突然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用盡全力一頭撞開了圍堵的眾人。


    她將一把木弓塞入孩子懷中,接著毫不猶豫地迴頭堵住了眾人的追趕,口中不停的對著孩子大喊:


    “跑!別迴頭!”


    孩子抱著木弓,迴頭看了一眼女人,滿眼淚水的飛快消失在了雨中。


    李雨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知不覺已經淚如雨下。


    直到看著孩子成功逃走,已經兩天沒吃東西的女人這才無力的倒在地上。


    “賤貨!讓他跑了吃什麽!?”老太婆怒不可遏,聲音尖銳刺耳。


    “沒吃飯還這麽大力氣,真就該餓死你。”老頭也不住地抱怨起來,臉上滿是對母子的厭惡。


    “外人就是外人,什麽事都要管!”


    “賤貨生下的東西,算不得我們自己人。”


    “既然跑了小的,那就用大的來頂!”


    這些喪失人性的‘家人’你一言我一語,顯然並沒有打算放過這個女人。


    他們七手八腳的將女人殘忍的按倒在地上,用她頂替了逃跑的孩子。


    幾人身後的中年人李用,此時滿臉無奈的看著一切發生,一邊是他的女人和孩子,另一邊可是他的父母和姐姐啊。


    李用無比糾結,最終還是沒有上前阻攔,最終隻能痛苦的閉上了眼睛,選擇了沉默和逃避。


    直到這一刻,李雨突然明悟了。


    這就是他的記憶,就是曾經真實發生的事。


    李雨本以為自己會隨著時間漸漸忘記一切,沒想到反而記得如此清晰。


    但記憶就是記憶,不會是真的。


    這一切隻不過是他一直精神力內耗所產生的痛苦具象化。


    仿佛隻有跨過這一步,他才能繼續向前。


    突然,那個老頭似乎察覺到了什麽,居然緩緩轉過頭,兇狠的目光穿過迷霧,定格在李雨的身上。


    李雨胸口頓時如同燃燒起熊熊烈火,即便知道是假的,他也忍不住罵道:


    “還敢看我?老不死的東西!我殺了你。”


    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滔天怒意,隱藏在心底多年的仇恨終於難以壓抑,再次洶湧而出。


    李雨快速拿起弓箭,毫不猶豫地對著老頭一箭射出。


    “砰。”的一聲。


    破甲箭瞬間射爆了老頭的頭,鮮血四濺,腦袋迸裂。


    李雨沒有任何猶豫,又是一箭快速射出。


    “噗!”


    又是一箭射穿了老頭的心髒,老頭的身體瞬間癱軟在地。


    隨著老頭的屍體倒在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李雨明顯感覺到一股能量融入了自己的氣旋之中。


    周圍的‘家人’們也發現了李雨,如同惡鬼一般張牙舞爪的撲了過來。


    “嗖!”


    李雨抬手一箭,直接射爆了老太婆的腦袋,老太婆的屍體摔倒在地,再次有一股無形的能量匯入自己的氣旋。


    剩餘三道人影越發瘋狂的撲來。


    李雨的身體因為憤怒和激動而微微顫抖。


    “齊射!”李雨低喝一聲。


    “噗,噗,噗、”


    三道人影同時被射殺,全部化為能量融入他的身體。


    “唿——”


    直到這一刻,李雨才緩緩唿出一口濁氣。


    他能感覺到腹部氣旋正在變的與眾不同,在微微發熱。


    這時,李雨突然一愣。


    李雨發現地上的女人似乎也能看到他,還在一直注視著他。


    他急忙蹲了下來,從背後拿出了一把木弓,居然和剛剛那個小孩拿走的木弓一模一樣。


    李雨淚流滿麵,輕輕握住了女人冰冷的手,聲音顫抖:


    “媽...是我。”


    女人看到李雨手中的木弓,似乎明白了一切,露出了一絲溫柔的微笑,對著李雨點了點頭。


    緊接著,她的身體隨之消散,化為能量順著手進入了李雨的氣旋。


    後麵的李用目睹了一切,還是一動不動。


    但當他看到李雨拿出的木弓後,神情一震。


    接著認真仔細的看了李雨一眼,便主動化為了一股能量飄入李雨氣旋。


    被光芒包裹起來的氣旋,仿佛在這一刻變的完整。


    氣旋終於獲得了全部的能量,再次轉動了起來。


    隨著腹部氣旋重新轉動起來,周圍的幻影漸漸消散,李雨迴歸到迷霧之中。


    看著周圍的環境再次變迴了迷霧,而不是現實世界,李雨終於意識到了不對。


    “這裏也是假的!”


    “是幻覺!”


    “我已經中了深度幻覺,還沒有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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