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你離開這裏!”薑如尋思一會兒,應允下來。


    她讓阿米折迴歸以前,便經決定要管這件閑事,其時以為會有很大的困擾,但現實上,困擾並無她以為的那麽大。


    既然如此,為什麽不呢?


    身在泥濘並不可能怕,可駭的是不肯掙紮求生,而是越陷越深。


    梅姑娘感恩地看著薑如,眼裏的淚越流越多。


    這一刻,這個目生女人在她眼裏恍如果天神到臨,救她出苦海。


    天亮以前,一身粗平民的梅姑娘隨著薑如走出梅府,從始至終,沒有迴頭看過一眼。


    梅大少悄悄的塞給薑如一個荷包:“困擾您以後轉給她,告訴她,我從未認為是她的錯。”


    陳進不以為然地諷刺了一聲:“自找困擾!你以為你是誰?普濟世界的聖人嗎?未來人家說給你一萬兩銀子,現實隻給你一百兩銀子,看你如何哭!”


    梅大少拮據得不可能,拿過荷包翻開給他們看:“八千兩銀票,一點都沒少的。”


    陳進考證無誤才讓薑如收下,惡狠狠地威脅:“記好了,老子是留仙縣陳進,如果是過後有任何不動聽的話傳出來,老子叫你家在這過不下去!”


    梅大少趕快保證:“不會,不會!”


    薑如和陸掌櫃鳴謝,又叫他作證:“梅大少應允幫我進入枚州餐飲行口,你得給我作證。”


    商人逐利,她美意沒錯,但能有廉價占也不會不占便是了。


    梅大少起勁揚起笑容:“一有好消息我便讓人給姑娘送信!”


    陳進連續板著臉罵薑如:“便你事多!窮美意!你是收破爛的嗎?收個私生子,再收一群沒爹沒娘的乞兒,而後又買了刺頭兒,這迴還收了個姑娘大姑娘!一群群魔亂舞,看你如何和他們纏!”


    薑如歪著頭笑:“可我以為晉爺才是心很好的那個人啊。”


    雖然很兇,經常嫌她煩,不僅護送她,還擔憂她被梅家欺騙。


    陳進很不從容:“快迴你屋去,不想看到你。”


    部下助威他:“薑姑娘有俠義之心,和晉爺差不多呀!”


    “哼~少助威老子。”陳進板著臉轉過身,笑了,心情莫名很興奮。


    次日清早,薑如去看梅姑娘。


    梅姑娘坐在窗前發呆,阿米悄悄的對著薑如比畫手勢,表示到現在還沒發過瘋。


    “我並不瘋。隻是他們希望我瘋,我便瘋了。”梅姑娘突然說,字句清楚,眼神清明。


    “……”阿米尷尬一會兒,笑道:“那是如何說?”


    梅姑娘冷靜地道:“我隻是說了一句氣話,並不是想要毀掉全家,而後他們便想把我弄瘋,如何都不肯信我。


    我怕導致瘋子,便裝聾作啞。不再喝藥,我便不會瘋。”


    “既然如此,那便再好。”薑如道:“你哥哥給了你八千兩銀票,說是給你用作生活,要給你嗎?”


    梅姑娘站起拜謝:“恩人,可以請您臨時替我保存嗎?我身子太弱,大約要厚著臉皮隨著您將養一段日子。您是買賣人吧?我能寫會算,人品也還過得去,您有需求盡管交托。”


    “我曉得了。”薑如心想,沒迴絕這錢,說明人還蘇醒,沒氣傻了。


    此時她並不曉得,以後她將會獲得一個很得力的副手。


    飯後,陳進去把這次買的四十四個仆眾一起帶迴歸,修理好行李,薑如決定請全部人吃喝一頓。


    布了這麽久的局,是時候把她帶來的幹貨賣掉了!


    他們去了很好的利來酒樓。


    “唿啦啦”一群人走進酒樓,把食客和夥計都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來鬧事的呢,那群罪奴一看便不是正常人。


    掌櫃顫巍巍地問:“叨教諸位是要吃飯或是要……”


    為首一個身段高大、身上血跡斑斑、散發著詭譎臭味的年輕男子掀起眼皮子瞅了他一眼,他頓時頭皮一涼,話都說不完整了,必定是來鬧事的!


    “咳咳!!”掌櫃計劃招唿夥計們操家夥,卻見這群人突然分紅兩列,在正中空出一條路來。


    衣著華美的薑如在阿米和陳進的跟從下,眾星捧月一樣地穿過人群,淺笑朝他走來:“掌櫃的,我又來了。”


    掌櫃一眼認出這個財神爺,立馬笑得見牙不見眼,先作個揖,問:“姑娘這是來吃飯的嗎?”


    小眼睛瞅著那群髒兮兮的罪奴,種種表示。


    薑如倜儻地整理了一下衣袖,笑道:“,不太好好處了,這些都是我才買的人,憐憫他們餓了許久,想在臨行前請他們吃頓好的,不知方不利便?”


    “利便,利便!”掌櫃很尷尬:“隻是他們這衣著描述,未免會嚇到別的來賓。”


    薑如豁然豁達:“是我的不是!你看如此可好,便在外頭給他們支幾張桌子,不叫他們進入了。”


    掌櫃很高興:“沒問題,上些什麽菜?”


    薑如順溜地念了一串菜名,此中又有好些湯品:“他們餓了很久,腸胃不太好,吃點湯湯水水的,養胃。”


    掌櫃表示理解,要安排人去廚房計劃菜,薑如又道:“用我自己帶的山珍……”


    掌櫃再次表示理解:“曉得曉得,老禮貌。”


    薑如這才得償所願地帶著阿米等人去樓上雅間入座,陳進鄙視她:“賣弄,奸滑。”


    薑如自滿洋洋:“無奸不商嘛。我奸說明我伶俐。”


    陳進:“……”


    如此一大群稀奇詭譎的人跑進入,一些人上雅間,一些人在外頭擺桌吃飯,還要自帶幹貨煲湯,想不引人留意都難。


    隻是一下子功夫,薑如這些人便出了名,加上夥計們有意渲染奉迎別的來賓,她便搖身一變,成了外埠來的美食家,大富人。


    在場的食客中,叫做錢四爺的美食家也在。


    他早便聽說了薑如的事,獵奇得很,當便跑去廚房看那些山珍什麽樣子。


    一看之下,也便是比尋常的大一點,肉質厚一點,香一點而。


    但煲湯先生說了,不止是好一點,湯的品格也隨著上漲了一個層次。


    錢四爺自來熟地分了半碗湯。


    不知是生理好處,或是這些山珍特別好,他以為真是鮮美無比,再嚐一樣的,便以為枯燥沒趣。


    他立馬請掌櫃牽線搭橋,無論如何必然要從薑如那邊買一些山珍,充分自家小廚房。


    這一切情景都落在暗中調查的阿米眼裏,阿米迅速趕迴雅間告訴:“姑娘,魚兒中計了。”


    緊接著,掌櫃的切身端著菜上來,諷刺著道:“薑姑娘,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薑如裝腔作勢:“什麽?”


    掌櫃的說完,她便哈哈大笑,爽利地道:“看來那位錢兄與我是同道經紀,既然如此,我送他一些又如何?”


    錢四爺自滿洋洋,切身輔導廚子如何利用這些可貴的幹貨煲湯,搖頭晃腦地點評:“雖是幹貨,卻不失鮮貨的風韻,比擬鮮貨,又多了幾分香醇……錢某今生,從不曾見過如此好的山珍……”


    這些山珍不可以人工蒔植,皆從深山老林裏采來的,農家入山探求山珍,一個人往往收集不了多少。


    在儲存、烘幹、運輸的過程當中還要看天色和運氣,個人處理的履曆也很緊張,很容易便壞掉了。


    因此,高等山珍幹貨都很寶貴。


    薑如拿出來的這批幹貨,個頭均勻沒有怪味,僅有美味,是很可貴。


    錢四爺走出大堂,便極力渲染這批幹貨的好和可貴。


    利來酒樓很有幾個愛吃的老餮,被他顯擺得饞了,追著掌櫃鬧,說掌櫃厚此薄彼。


    掌櫃不太好獲咎他們,又不敢老是打攪薑如。


    賬房先生給他出主意:“我看他家帶得很多,不如我們買了,再煲湯賣給這些人?有錢四爺替我們宣揚,定能順勢壓下別的家一頭!”


    掌櫃暗自點頭。


    吃完飯,薑如叫人結賬,掌櫃笑眯眯地道:“這頓飯算在下宴客。”


    薑如震悚臉:“這如何行?不可能,不可能。”


    掌櫃苦勸一迴,薑如敗下陣來:“這太不太好好處了。”


    掌櫃眯著小眼睛獰笑:“我看姑娘幹貨有許多啊,不如……”


    一盞茶後,薑如在眾食客的注視中,眾星捧月地離開了利來酒樓。


    順當賣出一車幹貨,賺到一頓好飯,還得內陸著名的酒樓和美食家不收費替她宣揚,這筆買賣不要太劃算。


    在堆棧接到未便出麵的梅姑娘後,眾人聲勢赫赫往城外走去。


    這四十多個罪奴都是從瀾京押解到枚州府的,一路上遭了很多罪,個個都是形銷骨立,岌岌可危。


    吃了這一頓飽飯,又得主家雇了大車給他們坐,他們都很高興,眼裏也有了神采。


    一路上,仆婦們把阿米的活兒全都搶光了,她們懂禮貌,會場麵,把薑如奉養得舒舒服服。


    阿米無論這些瑣事,但看到有人為了爭寵耍手法,上去便是一頓打,把這群心眼極多的仆婦修理得服服帖帖。


    梅姑娘看得可笑:“你也太粗暴了些,要以理服人。”


    阿米道:“我家姑娘說了,這些人習慣了爾虞我詐耍心眼,日子稍好於點便愛折騰,該打便打,這是我家的禮貌。”


    梅姑娘想了想,也走過去:“我幫姑娘整理此行的賬目吧。”


    薑如笑看她一眼:“好啊。”


    陳進重點盯防刺頭兒罪奴,出乎他的料想,罪奴一路恬靜乖巧得不像話,看到有男仆生事還會主轉動壓,給他省了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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