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八姑子差點被口水嗆住,現在的小姑娘都這麽直白了嗎?


    薑如笑著道:“在他人眼裏他也可以很病弱,還不會說話,但在我眼裏,誰也比不上他。”


    包含高高在上的謝漪瀾,也敵不上祁樹一根頭發絲兒。


    “病弱?”八姑子喃喃作聲:“你確認?”


    那反應是個厲害的主啊,小姑娘你是不是眼瞎?


    薑如露出:“他會好起來的。”


    雨逐漸小了,晶瑩的雨水順著房簷往下遊,砸在地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江嘉才洗澡出來,散披著一件大紅色的紗袍,如墨長發垂到腰下,粉嫩,眼睛潮濕潤的。


    他恬靜地坐在錦墩上,任由美婢給他梳頭打扇,神誌閑適,再沒有以前的暴戾,更像一隻軟綿綿的小狗。


    桃蕊柔聲安慰他:“公子別急,八姑子出麵,必然能把人請迴歸的。”


    江嘉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不耐性地將袖子一掃,狂妄地道:“小爺才不急,死丫環敢不來,便把她綁來!”


    適才那隻軟綿聽話的小狗便像是錯覺,這反應便是一匹特地搞毀壞的惡狼。


    桃蕊痛苦地扶了一下額頭,她不該奢望公子的性格會變好。


    一個美婢大著膽量道:“公子,如果是獲咎了她,她不高興,不給您看病如何辦?”


    江嘉神采猙獰:“那便綁了她全家!”


    美婢道:“薑姑娘看起來並不是唾麵自幹的人啊。”


    江嘉握拳:“那便打到她服了為止!”


    眾美婢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驚怖。


    全世界能治公子的僅有薑如,打死或是獲咎了,遭罪的便是她們,因此必然要好生奉養著,萬一公子抽風,薑如也可以會看在她們經心盡力的麵子上,少計較一點。


    忽聽裏頭傳來轉達聲:“公子,薑姑娘來了。”


    江嘉立馬推開給他梳頭的美婢,走到窗邊白藤躺椅上躺好,翹起兩條,自滿洋洋地晃了兩下,拈起一粒葡萄喂到嘴裏:“請~”


    “小如,請進。”八姑子鬆了一口,好歹懂得說“請”,不枉她以前苦口婆心勸了那麽久。


    美婢打起湘妃簾,江嘉風騷倜儻地將長發以後一撩,露出線條硬朗俊秀的臉頰,對著門口來了一個狂妄而不失文雅的亮相。


    薑如走進房子,目光落到窗前紅彤彤的人形身上,瞳孔便是一縮,迅速轉身走了出去。


    什麽意圖?看到他便跑,他是鬼嗎?


    江嘉一怔,怒瞪八姑子。


    八姑子盜汗都出來了,她也不曉得是如何迴事呀!忙忙匆匆追上薑如:“如何啦?”


    薑如淡淡地道:“男女授受不清,貴公子衣衫不雅觀,我未便入內。”


    是為了這個,八姑子鬆一口,想來說服公子係好衣帶沒問題吧?


    又聽薑如道:“紅色會讓我心浮氣躁,另換一身吧。”


    “昂?”八姑子傻了眼。


    這是個天大的難題啊!公子必然會炸的!


    她結結巴巴地道:“紅色多喜慶啊,那什麽……”


    薑如不容商榷地道:“要麽根據我的禮貌來,要麽我走人。”


    八姑子深吸一口:“好,我去!”


    一會兒後,屋裏傳來江嘉的怒吼聲:“她算什麽人啊?我娘都沒她這麽抉剔,看個病還要更衣服?還要換她稀飯的顏色?她是皇帝她選妃啊?”


    八姑子等人手忙腳亂:“公子慎言,公子慎言!”


    烏七八糟鬧騰許久,八姑子再次出來相請:“可以進入了。”


    薑如專一地插花,製香,焚香,燒水,烹茶。


    阿米恬靜地跪坐在一旁,不時給她遞東西,打動手。


    江嘉換了一身素淡的月白色紗袍,靠在躺椅上,神采陰鷙地盯著這主仆倆,試圖用眼神洞穿她們,讓她們瑟瑟股栗。


    那主仆二人卻是毫無半點反應,當他是透明的。


    “哼!”江嘉忍不住,一腳將眼前的矮幾踹翻在地,嚇得眾美婢一陣吸氣聲。


    薑如卻是眉毛都沒動一下,隻將一盞熱火朝天的茶遞給阿米:“可以了。”


    桃蕊迅速上前,從阿米手中接過茶盞,眼尖地發現茶盞變了。


    不再因此前那隻晶瑩剔透會開紅蓮的水晶盞,而是一隻平淡無奇的白瓷盞。


    再看茶壺,茶壺也換成了一隻蓋子缺了一角的舊紫沙壺,暗沉沉的,一點都不精致。


    桃蕊下認識地看向江嘉,總以為要壞菜。


    果不其然,江嘉一眼看到那隻白瓷茶盞,立馬便毛了:“你如何迴事呀?誰讓你拿這麽卑賤的茶盞給小爺用?它配……”


    “它配不上公子,我曉得。”薑如不緊不慢地道:“但沒方法,我窮啊,再也找不出更好的茶盞了,要不,公子這裏別換一隻寶貴的、配得上公子的茶盞吧?”


    八姑子打圓場:“好好好,快把公子那隻琉璃盞拿出來!”


    江嘉兇狠地瞪著薑如:“茶壺又是如何迴事呢?”


    薑如垂憐地拿起那隻舊茶壺:“這茶壺可寶貴了,我們家傳的,得有上百年的光景了,這泥料做工都不得了。這色澤多潤啊,泡出來的茶可好了,品格得提升一兩層!那天公子嫌我的茶具不太好,我思來想去,僅有它才配得上公子!”


    江嘉用看癡人的眼神不屑地瞅著薑如:“你沒見過好東西吧?這破壺也喝采?”


    薑如挑眉:“了!在我心目中它便是很好的!”


    江嘉盯著她看了半晌,看不出任何不對,便將下頜一揚,從鼻腔裏“哼”了一聲,道:“看你孝心可嘉,便不嫌你眼瞎了!”


    也不要女仆換什麽琉璃盞了,接過白瓷茶盞,將茶湯一飲而盡。


    八姑子等人鬆了一口,真是個祖宗啊,她們適才真怕他會砸了薑如的茶具。


    很快,三盞茶喝畢,茶葉末子也都喝光了,薑如修理好東西要走,江嘉卻慢悠悠地道:“慢著!小爺讓你走了嗎?”


    還說今無邪順當呢,是在這等著的!


    全部人的心都揪成一團,不等薑如作聲,八姑子和桃蕊先便賠笑道:“公子有什麽交托?”


    江嘉看也不看她二人,站起從容不迫地走到薑如和阿米身邊,圍著二人轉了幾圈,猛地指著阿米道:“小爺認得你!”


    阿米和薑如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裏看到了緊張。


    是了,那天夜晚浣遊光競價拍賣阿米,江嘉是在場的。


    他以前瘋瘋癲癲,老眼昏花,沒能認出阿米是正常的,這次他比較蘇醒,認出阿米也在事理之中。


    但那又如何樣?


    她不偷不搶,獲得阿米的曆程全都合法,怕什麽?


    薑如悄然地笑著,既不否認也不承認。


    江嘉指定阿米以後,再勾起右邊角,哄笑著盯著薑如,輕聲道:“你的身份很特別啊……能被浣遊光奉為座上賓,坐在甲字號包廂。開了一家藥膳堂,賣些稀奇詭譎卻能強身健體的菜。


    有一手好茶藝,能治種種疑問雜症。眼高於頂,膽敢不把小爺放在眼裏,小爺很獵奇,你畢竟是個什麽樣的人?如果是小爺讓人去查,能不可以查出點什麽來?我聽說,你和江家藥鋪的葉掌櫃有點過節?”


    薑如內心“咯噔”一下,緊張地想,莫非他曉得她行使他合計死葉掌櫃了?


    不對,他一準兒是詐她的,否則以他如此率性妄為的德行,早便翻臉了!


    因而板著棺材臉,麵無表情地道:“公子真是慧眼如炬,我的身份的確很特別。”


    阿米不解地眨眨眼,她如何沒發現姑娘的身份畢竟特別在哪裏?


    八姑子有種“肯說真話了”的喟歎之感。


    薑如淡淡地整理了一下袍袖,濃長的睫毛垂下來擋住心虛的眼睛,雲淡風輕地扯著角,江江道:“我與浣遊光主有舊,因此他很照謝我。至於這手好茶藝,那是真沒方法,家傳的秘方。”


    薑如存心裝出一副自滿樣兒,彷佛認識浣遊光主有多了不得似的,僅希望如此能撤銷江嘉的疑慮。


    但她不曉得,認識浣遊光主,能得對方照謝,很了不得。


    江嘉驕狂的神采總算緩和了幾分,他默然著看向八姑子,看到後者必定的點頭以後,便又看向薑如,清了清嗓子。


    八姑子以為他會放過薑如,卻沒想到他很是高聲地吼道:“浣遊光主很了不得啊?你曉得小爺是誰嗎?”


    薑如很煩了:“曉得,你是有錢人,貴公子嘛!”江有錢,江朱紫,江賤人!


    江嘉鼻孔朝天:“有錢算什麽?可貴的是有錢又有權!小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江嘉是也!如何樣?沒想到吧?嚇沒嚇著你?”


    薑如逢迎道:“嚇著了,嚇著了,好了不得……”


    她打發得太厲害,江嘉眯了眼睛、嗖嗖散發冷氣:“你曉得小爺是誰嗎?”


    薑如道:“您適才說了呀,江嘉啊!著名的大富人啊!浣遊光的人都不敢惹您!”


    江嘉確認她完全不認得他是誰,輕鬆鑒戒的同時,又以為不爽:“你曉得宰相大人是誰不?”


    薑如故作高傲:“我一個小小的民女,生意人,不需求曉得這個。”


    “哼土包子!”江嘉一下子找到了生理上風,鄙視地哄笑道:“沒見識!蒙昧當高傲!告訴你,當朝宰相大人姓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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