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聽到的人全都短暫驚愕,而後便交頭接耳起來。


    消息很快傳遍整個人群。


    原來是要把這100個流民全都安置在大同村啊。


    天呐,這許多人每日要吃掉多少糧食啊?晚上又住在哪兒?


    不過沒關係,小遠一定有辦法的。


    想不通的事情便不去想它,自有聰明人去解決,他們隻要聽從安排便好。


    警報解除,村子裏老人婦孺也都從家中走了出來。


    聽說了顧洲遠的大動作,全都跟著看熱鬧。


    顧洲遠將災民先帶到工坊。


    工坊裏有三間閑置的大房間。


    這些人裏一多半是孑然一身的漢子,顧洲遠把這些單身漢安排進了其中兩間房。


    剩下的女人孩子安排進另一間屋子。


    他們有的人是帶著行李鋪蓋的,但絕大部分人隻拎了個小布包,裏麵放著不多的全部家當。


    “誰家裏有多出來的草席蘆葦席的,迴去拿來。”裏正朝著人群大聲道。


    “我家有兩張草席。”立刻就有人迴應。


    “我家也有一張。”


    有人已經擠出人群跑去家裏拿席子了。


    “你們就先在這裏住下,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起來的。”顧洲遠開口說道。


    災民們全都一臉激動。


    沒想到他們一來就能住在屋子裏,他們原以為一定是讓他們自己找地方睡覺。


    他們大概是會找一棵大樹,亦或是靠著誰家的院牆,鋪上幹草,枕著自己小小的包裹,度過漆黑的夜晚。


    等到雞叫天明,便去出力氣幹活,換取一天兩頓的稀粥。


    黃大寶仰頭看著這大房子,寬敞整潔,自己竟住進了青磚大瓦房。


    雖說40個人睡在一起有點擠,但是比起之前睡破廟裏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工坊裏有現成的大鍋,劉氏之前已經在顧洲遠的授意下打開門鎖。


    這會兒正跟顧招娣還有工坊裏的幾個女工在菜糊糊。


    熬粥太耽誤時間,還是煮菜糊糊方便。


    顧洲遠是想要培養自己的班底,但也沒有想用什麽特殊的手段收買人心。


    平平淡淡,按照他自己的本心辦事兒就行。


    野菜糊糊的香味很快飄了過來。


    這些流民走了這麽久的山路,一個個早就又累又餓。


    先前還能忍受,畢竟對他們來說,早就習慣了忍饑挨餓。


    可這會兒聞到食物的香氣,他們更覺得腹中餓得難受,屋子裏響起此起彼伏的咽口水的聲音。


    “阿娘,我好餓,我們晚上也能有吃的嗎?”依偎在阿娘身旁的小滿仰起頭問道。


    小滿娘摟住了女兒,苦笑一聲:“小滿餓了是吧,那就閉上眼睛睡覺,睡著了就不餓了。”


    她們中午吃了粥棚裏的粥,路上還得了一塊白麵餅子。


    什麽活都還沒幹,哪可能還會有一頓晚飯吃?


    路上的白麵燒餅她跟小滿兩人分著吃了一塊,現在她的包袱裏還有剩下的另一塊。


    她不舍得吃也不敢吃,以後撐不住的時候,這一塊麵餅子說不準能救命!


    至於現在肚子裏餓得難受,就如她跟小滿說的那樣,隻要睡著了就不餓了。


    過了一會兒,顧招娣走了過來,輕聲道:“已經做好了。”


    顧洲遠點點頭,對著眾人高聲道:“都拿上碗,到隔壁房間裏排隊去,一人領一碗菜糊糊。”


    他說完,留下一屋子發呆的災民,轉身去了另外兩個屋子,把這話又說了一遍。


    “阿娘,真的有吃的!”小滿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一臉驚喜道。


    小滿娘滿臉不可置信,竟真的有晚飯,剛剛的香味原來是做給他們的食物。


    她還在發呆,旁邊已經有人從包袱裏掏出碗,起身往外麵走去。


    她急忙也牽著小滿,跟上了人群。


    這些人每日都在在粥棚那裏排隊,這會兒一看前麵是三口大鍋,都不用人指揮,人群自動自覺地排成了三個隊伍。


    黃大寶跟馮童生兩人排隊剛好站在了一起。


    “馮童生,您說顧先生讓我們來是幹啥活?幹啥活才能抵得上這白麵餅子跟晚上的菜糊糊?


    黃大寶想不通,馮童生是讀書人,他應該能知道。


    馮童生淡淡道:“管顧先生讓我們幹什麽活呢,咱得了人家的恩惠,明日往死了出力氣幹活便是。”


    黃大寶一想也是,顧先生讓他幹啥他便幹啥。


    說話間,他們已經排到了打飯的大鍋前。


    顧得地舀了一大勺菜糊糊,倒進了黃大寶的碗裏。


    菜糊糊比粥棚裏的稀粥要厚得多,一看就知道放了不少粟米。


    熱氣騰騰的菜糊糊裝在粗瓷大碗裏,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黃大寶接過碗,迫不及待地喝了一口,滾燙的糊糊順著喉嚨滑下,暖了胃,更暖了心,他滿足地長舒一口氣。


    小滿和母親排在隊伍後麵,小滿緊緊攥著母親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口大鍋。


    終於輪到了她們,小滿娘顫抖著雙手接過碗,對顧招娣輕聲說了句“謝謝”。


    眾人領了粥,全都迴了自己睡覺的鋪位上。


    顧洲遠也端了一碗菜糊糊,盤腿坐在了黃大寶的草席上。


    他沿著碗邊稀吸溜了一圈菜糊糊。


    然後對著旁邊鋪子上的馮童生道:“馮先生今年貴庚?”


    馮童生把碗放下,微微欠身答道:“我今年55歲,顧先生叫我名字就行,我哪能當得起您稱唿我一聲先生?”


    “我有力氣的,今日隻是先前身體染了些風寒,還沒好利索。”他急忙又補充道。


    像是生怕顧洲遠嫌棄他是個隻會吃白食的。


    顧洲遠擺擺手道:“先生莫要多想,我是想讓先生在大同村教授孩子們讀書認字。”


    馮童生一聽,臉上神情又是驚喜又是忐忑。


    他熱愛教書先生的行當,但他隻是一個童生,名聲不顯,也隻能在自己家那小村子裏教教幾個孩童。


    災年受荒,童生的名頭更不值錢了,他跟其他逃荒的饑民沒什麽兩樣,顛沛流離也隻為了一口吃的。


    這次報名來大同村,也隻是不想再接受嗟來之食,想要靠自己兩隻手來換取一日兩餐。


    卻沒想到,顧先生竟想讓他繼續教書!


    “承蒙顧先生看得起老頭子我,我定當竭盡全力,教好每一個孩子。”


    馮童生根本沒想過要客氣推辭,顧先生給的這個難得的機會,他要牢牢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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