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蛋端著一碗菜湯拌粥出來。


    小白立馬停止逗弄平頭,跑到四蛋跟前猛搖尾巴。


    四蛋往狗盆裏倒了半碗粥,小白兩隻前爪迫不及待搭在食盆邊緣,一頭紮進盆裏,“吧唧吧唧”吞咽起來。


    四蛋把剩下來的半碗粥,連碗放在平頭麵前的地上。


    小野豬從昨日到現在,它還一口奶都沒吃到,早就饑腸轆轆。


    但是它出生大概也就半個月左右,隻會吃奶,根本就不會舔食碗裏的粥。


    四蛋見平頭隻顧轉著圈哼哼,卻看都不看碗裏的食物。


    他急道:“三哥,平頭不吃粥,是不是想吃肉啊?”


    顧洲遠對這些野豬家豬的也不了解,他以為這豬有點挑食,吃不慣熟食。


    他蹲下身子,摸了摸平頭,哄著它道:“你要是不吃飯,可就要被吃了!”


    平頭餓得嗷嗷叫,在顧洲遠的腳邊亂拱著,想要找尋熟悉的奶嘴。


    顧洲遠把粥端過來,送到它嘴邊,差點被它把碗拱翻。


    顧洲遠氣得一巴掌唿在它頭上,罵到:“不吃就餓死拉倒,笨豬!”


    阿娘劉氏出來叫他們吃早飯,剛好看到這副情景。


    她忍俊不禁道:“它還沒滿月,不會吃食。”


    顧洲遠這才恍然,揉了揉平頭的腦袋,端起粥碗,往它嘴裏灌去。


    鹹粥灌得小豬滿頭滿臉,平頭咂咂嘴,感覺流到嘴裏的奶水味道有些怪怪的。


    但它實在餓急了,這鹹味奶水也吃得極香。


    劉氏見顧洲遠動作粗魯,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們進去吃早飯,我來喂平頭吃飯!”


    劉氏抱過小野豬,顧洲遠把碗遞給她,便跟四蛋一起,進屋吃飯了。


    幾人吃罷早飯,把東西搬上騾車,正準備出發去城裏。


    就見一個50歲上下,頭戴一朵大紅花的老婦人走了過來。


    她臉上塗抹著厚厚的脂粉,白得有些誇張,兩頰還會抹上紅紅的胭脂,看起來很是喜慶。


    “這裏是顧滿窖家嗎?”喜慶婦人道。


    “是!”顧招娣答道。


    顧洲遠怔了一怔,這才反應過來,他老爹叫顧滿窖。


    “那你是……”喜慶婦人上下打量著顧招娣,掩著嘴笑道:“你一定是顧滿窖的大閨女吧。”


    顧招娣見這老婦人的反應,心下有些不安。


    她之前可是相過一迴親,自然知道這種打扮的婦人是什麽來路。


    在農村裏,這麽大歲數還頭戴大紅花的,隻能是媒婆了!


    她輕輕“嗯”了一聲,便低下頭不再說話。


    這媒婆見顧招娣嬌美而又羞澀,滿意點點頭道:“你娘在家嗎?”


    顧洲遠此時已經瞧出一些端倪,他笑著道:“在院裏洗衣裳呢。”


    “好,我進院找她談點兒事。”說著,邁步就進了院子。


    顧洲遠想了想,對顧招娣道:“我瞧瞧去,今日就你們三個人去縣裏吧。”


    轉頭又叮囑顧得地道:“要是有什麽事情,不要硬扛,去找來福酒樓的錢掌櫃!”


    顧得地點頭應下。


    “四蛋!”顧洲遠喊道。


    “三哥你說!”四蛋精神一振。


    顧洲遠:“好好幹活別偷懶!”


    四蛋:“……”


    顧洲遠進院的時候,花媒婆已經被劉氏請到屋子裏坐下。


    花媒婆手裏抓了一把桌上的刺泡,扔兩個進嘴裏嚼著。


    一邊說道:“剛剛坐在騾車上的姑娘,就是你家大閨女吧?”


    “沒錯,那是我家招娣,花媒婆這次來,可是有合適的人家?”


    劉氏倒了一杯茶,遞了過去。


    “上迴那個黃媒婆,當真是亂來,給我家招娣介紹了個男的,是個不著四六的貨色!”


    花媒婆嗤笑一聲:“那黃媒婆靠的就是連蒙帶騙,也就是你們這些偏遠的村子,才樂意找她來說親,受她蒙騙!”


    “是,是,她的口碑自然跟您花媒婆沒法比!”劉氏笑著附和道。


    花媒婆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抹了一下嘴道:“你那閨女標致倒是挺標致的,可惜了。”


    “啥可惜了?”劉氏有些不明所以。


    “這樣,縣裏的牛屠戶妻子死了三年了,現在想要續一個,說是要年輕漂亮的,彩禮可以給到15兩!”


    劉氏氣得一下子站起身來,指著花媒婆,正要開口。


    站在院子聽著的顧洲遠怒了,他衝到屋裏,喝道:“哪裏來的刁老婆子,敢跑到我家來羞辱我大姐!”


    “咚”地一聲,花媒婆手裏的茶碗被嚇得掉在桌子上。


    劉氏終於緩過一口氣,她手都顫抖起來,怒聲道:“花媒婆,你到我家來,我待你客客氣氣的,就是因為聽說你口碑好,可你咋能說出樣難聽的話來!”


    花媒婆此時也鎮定下來,她撇撇嘴道:“我為啥口碑好?就是因為我有啥說啥,不像黃媒婆那般,坑蒙拐騙!”


    “你家大閨女都已經許過一次人家,正所謂啥鍋配啥蓋,一個是二婚女,一個是喪妻男,我這般說和,有啥子問題嘛!”


    劉氏差點被氣得背過氣去,她轉頭就要去拿笤帚。


    花媒婆尤自絮絮叨叨:“附近幾個村都知道她還有個好吃懶做的弟弟,把家裏鬧得烏煙瘴氣,就是你吧?”


    “不過牛屠戶說了,他不介意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隻要姑娘人漂亮,將來給他生個一兒半女,他甚至願意拉扯你們家一把,帶著姑娘弟弟去縣裏跟他學殺豬宰羊!”


    顧洲遠拉住了阿娘,他朝著花媒婆沉聲道:“你這消息是從哪裏得來的?我大姐嫁過人這事兒!”


    花媒婆白眼一翻:“小河村的李青鬆說的,說大同村的顧招娣跟他好過,隻不過後來他想娶個城裏的小姐,便沒有跟她成親!”


    末了,花媒婆還補充一句:“他們村人都知道!”


    劉氏再也忍不住了,拿起笤帚就朝著花媒婆打去。


    花媒婆一邊抬手護著腦袋,一邊哀嚎:“哎呦,哎呦!你們這是幹啥呀?我都是實話實說,沒有編一句瞎話呀!”


    聽了這些話,顧洲遠反而平靜了下來。


    這事兒確實跟媒婆沒啥大關係,怪隻怪那個李青鬆!


    他扶住搖搖欲倒的阿娘,對著花媒婆冷冷喝道:“滾!”


    花媒婆趕忙捂著腦袋,逃也似的跑了。


    顧洲遠眼裏閃爍著危險的光。


    他來到這個世界,自身掌握著遠遠超出這個時代的力量。


    但是他卻沒有野心,始終平和克製,遇到事情也隻是當自己是個普通人。


    逼急了不外乎跟人打一架罷了。


    這是他第一次想要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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