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創造人類的時候,向人的鼻子裏吹了一口氣,當這口氣沒有了,說明人的靈魂也就離開肉身了,人就死了。


    嗯,傅弈的鼻息尚在,許飛的表情鬆了一下,夏雲美也跟著深吸了一口氣。


    就在這短暫的幾秒裏,夏雲美冷靜下來,她緊了緊手裏的消毒水,沉聲道:“他自己都不怕死,我有什麽好怕的?大不了一命賠一命罷了。”


    夏雲美再次動手的時候,已經沒了先前的慌張,取而代之的是許飛見了都為之震驚的“專業”。


    他一個男人都不敢保證能做到不恐懼,她一個女人竟能這麽快轉變自己的心態。


    難怪傅弈會堅持讓夏雲美來,沒有一定的信任是做不來的。


    想到信任這個詞,許飛的心猛得一震,不由得看向昏睡的傅弈,沒想到,他竟如此信任這個女人。


    從傅靖死了後,傅弈的心態發生很大轉變,他從沒真正意義上相信過什麽人。


    可夏雲美這個女人,竟讓他有了這個轉變。


    他不禁又看向一臉凝神的女人,頓覺她頭上有光,讓他肅然起敬。


    “你幹嘛呢?”夏雲美睨向他,聲音不悅,“火怎麽還沒點起來,我要縫合傷口了!”


    許飛迴神,趕緊送上火。


    “不管了,就這麽幹吧。”


    夏雲美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將針沾點油,又放火上烤烤,然後牙一咬,眼一凝,針就這麽從傅弈的肚皮上穿過去。


    “嘶~”許飛打了個冷顫。


    這女人,真是了不得,跟傅弈果然是一對,夠狠!


    多年前,許飛就給他這麽來過一次,他一個男人都不能做到下手這麽爽氣,當時還被傅弈嘲笑,說他像個娘們,墨跡。


    可夏雲美一個娘們……


    “完美!”


    突然,夏雲美來了這麽一句。


    許飛有些莫名,看向傅弈受傷之處,頓時睜圓了雙眼,那傷口竟被縫成了一條完美的波浪線。


    “確實漂亮!”許飛讚美,就差沒拍手叫好了。


    夏雲美的手還在上麵摸了兩遍,挑眉道:“隻怪傅弈這腹肌太好,不然我可以在上麵繡朵小花。”


    許飛心裏涼了一口氣,腹誹:這對傅弈來說已經是花了。


    “夏小姐,我看你手法挺嫻熟的,以前經常做這類事?”


    許飛本是隨口一問,但問完後就覺得自己問得挺好,他發現自己有些好奇。


    這一問,倒是勾起了夏雲美塵封已久的記憶。


    還是在她十幾歲的時候,就幫錢立楠縫合過傷口。那時他打架,不敢跟家裏人說,又沒錢去醫院,竟想起來讓夏雲美幫他。


    真是電視看多了。


    次數多了,夏雲美的膽子也大了。


    是啊,這麽完美的縫合技術就是在錢立楠身上練就的。


    夏雲美的沉思,讓許飛眉梢一挑,她,絕對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以前幫一個朋友處理過。”


    沒想到夏雲美竟然說了,許飛好奇:“不會是男朋友吧?”


    問完,發現夏雲美側頭看他,他趕緊解釋:“哦,我就隨口問問,你……”


    “不是男朋友。”夏雲美說,她嘴角邊染上了一絲苦澀。


    從未表白過,哪裏能稱得上是男朋友?


    “哦。”


    許飛拖了個長音。


    短暫的沉默後,夏雲美抿了抿唇,說:“你在這看著吧,我去燒點水,說不定晚點會發燒。”


    許飛應著點頭。


    夏雲美來到廚房,茶壺的水都放到溢出來了,她才遲遲發現。


    迴憶,讓她很出神。


    以前也會常常想起錢立楠,但不像現在這般,令她傷感。


    或許,她已不是從前的夏雲美了吧。


    傅弈晚上果然發燒了,夏雲美嫌許飛粗手粗腳的,幹脆讓他睡覺去了。


    她一晚上沒睡,又很勞累,在天亮的時候趴在床沿睡著了。


    許飛剛給她蓋好毯子,傅弈就睜開眼,還是充滿鋒芒的眼神,讓許飛感覺自己正在幹的是一件,壞事。


    他嗓子吞了吞,咳了一聲:“哎喲,你這一醒就嚇我一跳。”


    然後忙說:“恭喜你終於醒了。那個,我就是給她蓋一下被子,人家照顧你一晚上了,累得很,我……”


    “你在掩飾什麽?”傅弈問。


    他的臉色隻比昨晚好一點點,但眼神卻犀利得很。


    許飛真想拍他,佯裝不高興:“你的女人,我不稀罕。別看我了,我去給你盛點粥,是你女人熬的。”


    他的女人。


    他曾經是對夏雲美說過這種話,然而,卻是自私的占有。


    現在,這個稱唿,倒是有另一番滋味兒。


    他動了動身子,疼痛立刻襲來,緩了好一會才稍微好一點。


    伸手過去,撫向她的半邊臉頰,當即麵色一沉,是手的觸感太過冰涼。


    現在這天氣,不過才入秋,怎麽就這麽冷?


    他方才聽許飛說,夏雲美照顧了他一個晚上,估計是太累著的導致。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傅弈才將夏雲美移到床上,似乎牽動了腹部的傷口,他出了一身的汗。


    當許飛端著粥上來的時候,他‘喲’了一聲,又輕咳了幾聲:“你本事挺大的。來,喝點,恢複點元氣。”


    傅弈睨著他,麵無表情,接過了碗。


    “我來我來。”許飛從他手裏太過了碗,故意嗆他,“手都抖成這樣,還逞什麽能?”


    他眼睛瞄向傅弈的腹部,挑了眉稍:“傷口疼了吧?”


    傅弈用眼睛示意他碗裏的粥,許飛盛了一勺子湊過去。


    若不是腹部實在疼得很,他也不至於手都在抖。


    讓一個男人喂吃的,他想想都沒喂口了。


    側頭低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夏雲美,粥是她熬的,還是吃吧。


    就這麽將一碗粥都吃了,許飛中途也不敢取笑他,不然他真會不吃,這可是他兄弟,他還是心疼的。


    昨晚那血流的,他都害怕,真怕傅弈就這麽去了。


    這小子算是福大命大。


    “蘇華怎麽樣了?”傅弈看著夏雲美問。


    許飛頓了下,說道:“他在顧朔那裏,很安全。”


    傅弈隻輕嗯了一聲,沒說話,許飛這時麵色不太好:“我知道蘇華是你的朋友,可為他擋刀的事……”


    “如果換作你,我也會做同樣的事。”傅弈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蘇華,的確是傅弈的朋友,關係也不錯,當初夏雲美的後爸陳建舟就是他介紹過去當安保的,但沒想到最後竟成了蘇華奶奶的小白臉。


    因為這事,傅弈還找了個機會特別跟她解釋了一番。


    為蘇華擋刀,除了有朋友的情分在裏麵,其實主要還是他有私心。


    蘇華的家裏是學醫的,他的父親有再世華陀之稱,而他自己勤奮努力,得到了父親的真傳。


    葉熙為何這段時間這麽安靜,什麽動作也沒做,傅弈還將夏雲美從裏麵撈出來,就是因為葉熙的父親得了一種病,才幾天的時間他就暴瘦了二十斤,而且也能吃。


    這讓葉家上上下下都很害怕。


    傅弈一直在讓許飛查葉局長的把柄,沒想到把柄沒查到什麽能幫上忙的,倒是查到他得了病的消息。


    他將這個病跟蘇華一說,他笑著說,簡單,保證藥到病除。


    這得多神!


    大江城的好醫院都瞧不好的病,到蘇華那裏,變成了一句‘簡單’。


    於是,蘇華幫葉局長去病,傅弈就可以不用娶葉熙。


    這就是條件。


    許飛當然知道傅弈的想法,但沒想到,他可以為了不娶葉熙,連命都不要。


    他看向一旁熟睡的夏雲美,隻怕是,因為她吧。


    “阿弈,我可從來沒見你這麽心思縝密過,這是認真的嗎?”


    “難道不可以?”傅弈反問。


    “當然可以。”許飛麵色凝重,“隻是你有沒有想過,夏雲美除了你,還有沒有別的人?”


    如此,傅弈眉目微挑,淡淡道:“有什麽就說什麽。”


    許飛直接說:“昨天晚上我看她幫你處理傷口的動作好像很熟練,就隨口問了一句,她說她以前經常幫一個朋友處理。而且她臉色不太好,我想,她心底肯定有至今還沒有忘記過的男人,雖然她沒有承認。”


    “既然沒有承認,那就不存在。”


    傅弈倒是輕鬆,開始逐客:“我要睡了。”


    他閉上了眼。


    見狀,許飛還想說什麽也沒法說了。


    他算是發現了,最近這個傅弈,太獨斷專行了,跟那個葉熙還真的有一拚。


    幸好他受的這一刀位置有點偏,不然現在還有他得意的時候,真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許飛下去後,傅弈睜開眼,看向夏雲美,她睡得是真好,臉色開始紅潤了。


    再探過去的時候,已經很溫暖,傅弈唇角微揚。


    至於許飛說的那個男人,傅弈在決定跟夏雲美碰麵之前,就已經先行查了那個男人,叫錢立楠的人。


    他對那個男人的一切都了如指掌。


    深黑的眼眸裏一陣冷凝。


    這個女人現在是他的,他不放手,沒有人能從他的手裏搶走。


    如果不是夏雲美的手機響起,傅弈也不會被吵醒。


    因為怕將夏雲美吵到,響了一聲,傅弈就拿過手機調成靜音。


    一看,竟是阮玲。


    他想起她們認識,看了眼夏雲美,她還是以原來的姿勢睡得香甜,雖然是中午,但也沒睡多長時間,於是就自主接起。


    “是我。”


    剛接通,傅弈就自報家門,避免阮玲說了什麽不該說的。


    傅弈的聲音,阮玲自然聽得出。


    她笑道:“怎麽是你接的呀,夏雲美呢?”


    “睡著了。”


    嗯?


    阮玲看了一眼外麵,陽光正好,她睡到這個時候?


    不過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什麽時候睡著都很正常。


    她沒再追問,而是說了來電原因:“她說這會兒過來找我的,我見她沒來,就打個電話問問。那沒什麽事我就掛了。”


    “等一下。”傅弈說,“你身體怎麽樣了?”


    最近也沒精力去管她。


    那邊輕笑一聲,似乎沒把自己的身體放身上:“就那樣吧,昨天做了個小手術,挺順得的,或許,我不會那麽快死。”


    聽後,傅弈表情也變了變:“那就好。就這兩天,我會去看你。”


    “好。”


    兩邊收了電話後,都陷入各自的深思。


    此時顧朔的房子裏,顧朔正在低頭跟許飛聊天,把蘇華涼一邊讓他很不高興。


    “顧朔,你就不能陪我一下?”他抗議。


    顧朔睨了他一眼:“你又不是女人。”


    蘇華更氣了,馬上換了個女人腔:“顧先生,你陪我一下嘛。”


    顧朔緊鎖眉頭,冷眼看向蘇華,說出去,誰會相信他是個神醫?


    他直搖頭,可嘴上還是被逼著服了軟:“你正常點,我陪你。說吧,你想幹什麽?”


    “當然是陪我說話呀。”蘇華不禁笑了起來,“那你以為,還能幹什麽呢?”


    顧朔不理他,蘇華隻好轉了話題:“我想問你,這葉家的家世那麽好,人家姑娘長得又標致,還有個性,關鍵是對傅弈死心塌地,傅弈幹嘛不要人家啊,還給葉家換了那麽個條件?”


    問完後,顧朔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沒聽到,總之沒給蘇華迴應,蘇華不幹了:“喂,你聽到沒有?”


    “聽到了。”顧朔淡淡地說,“我在想,傅弈不是你,要是換一下的話,可能就會從了她吧。”


    蘇華知道他在罵他,也不在意,突然提到夏雲美:“我昨天就你跟許飛打電話的時候提到一個叫夏雲美的,應該是個女人吧,她跟傅弈是什麽關係啊?”


    “你想知道可以問他。”顧朔麵無表情。


    蘇華白了他一眼:“問他可不一定能問到,但我知道你肯定會告訴我。”


    顧朔的臉都皺到一起了,他有把柄在他手上,就一個把柄,這個蘇華還反複利用,真是相當氣人,但想了想,他慫了:“對,還是我告訴你吧,也隻有我能跟你說實話。”


    頓了下,他說:“但我也隻是猜的。阿弈之所以不跟葉家聯姻,原因就是夏雲美。我這麽說已經很明顯了吧,如果你還不知道,我再告訴你,夏雲美是個女的。阿弈沒有同性傾向。”


    “嗬嗬。”蘇華大笑了兩聲,拍拍顧朔的背,說,“行,我知道了。那你繼續忙你的吧,我就不打擾你了。”


    他背對著顧朔,給傅弈發了一條微信。


    葉家那邊,氣氛可不太好。


    因為傅弈昨晚沒去,也沒告知發生了什麽事,隻說過幾天。


    可人的身體不能等啊。


    他們不知輕重,自然擔心,但蘇華跟傅弈說了,還有時間,所以他不急。


    “爸,你說弈哥哥是不是故意的,他基本不會放人鴿子,怎麽突然就這樣了呢?”


    葉局也在沉思,搖頭:“他一直是我看不明白的人。丫頭,你先別急,他既然說出口的話,就一定能做到,我們再耐心等等。”


    他抬頭看向葉熙,心疼道:“就是委屈你了。”


    其實他心裏也明白,傅弈能跟他女兒走近,目的很明顯,隻是這丫頭一頭鑽進死胡同。


    這樣也好,讓她吃吃虧,長長教訓。


    話雖如此,他心裏也不好受。


    她是家中獨女,是集所有寵愛於一身,現在能為了自己的父親做這樣的犧牲,他心裏就更難受。


    葉熙卻露出笑臉:“爸,可別這麽說了,以前都是您為女兒做事,現在正是您需要女兒的時候,我當然會毫不猶豫。這是我應該做的。”


    一句應該做的,讓葉局慚愧,他一個父親,為女兒做點事,又何嚐不是應該的?


    葉局深望著她,沒有說話,葉熙受不了父親這種慚愧的眼神,轉移了話題:“爸,您先歇一會兒,我看看廚房的湯煲好了沒有。”


    葉局點頭後,葉熙就出去了。


    廚房的湯還沒煲好,葉熙就去了後院,坐在旁邊的秋千架上發呆。


    自從葉局病了後,葉熙才發現,如果沒有父親,她什麽都不是。


    她什麽都不會,除了指使別人,自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也從未考慮過別人的感受。


    父親病了,她似乎寸步難行,唯一能做的,就是跟傅弈的那一場交易。


    她明明知道傅弈是在利用她,可她當時不難受,因為有許多光環將她包裹,她發現不了,可當這些都退去時,她才發現,她也不喜歡被人利用。


    她終是錯了。


    可她也是真的喜歡傅弈。


    拿出手機,翻到傅弈的電話號碼,存名還是“弈哥哥”,她的眼淚噴湧而出。


    猶豫了很久,她還是給傅弈發了一條微信:“弈哥哥,我擔心爸爸的病,你可不可以早點過來。”


    擔心是真,可想跟他聯係的心也是真的。


    她想他,哪怕他從未在乎過她。


    就是這麽發一條微信,她都覺得是好的。


    收到葉熙的微信時,傅弈正躺在床上,眯著眼睛,先前將夏雲美弄到床上時,牽動了傷口,現在還有些餘痛。


    夏雲美睡得很熟,他想陪她一起睡著。


    聽到手機震動的時候,傅弈沒有拿,動一下實在太麻煩,而且他一邊的胳膊還枕著夏雲美,他不想改變現在這個姿勢。


    不過,數分鍾後,手機又響起了來電聲音,震動的聲音驚動了夏雲美,傅弈拿手機的時候不敢動左邊的胳膊,隻有靠右邊,又將傷口牽動了。


    最後手機還在繼續震動,夏雲美也醒了。


    看到傅弈痛苦的表情,夏雲美一驚:“你怎麽了,是不是傷口很疼?”


    她還不知道自己正在床上,那擔心的眼神讓傅弈好不自豪,一時情難自抑,他一把將她的臉壓下,深深吻住她溫熱的紅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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