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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穿上後迅速跑開。


    望著林淨淨離開的身影,喜婆在不遠處急得直跺腳,“你怎麽放她跑了呢?應該將她追迴來的。”


    “她從城裏歸來,哪能夠像鄉下人一般,有自己的主見的。”眼眸深遠望著佳人倩影,一絲苦澀浮上了唇角。


    方婆靠在門口瞧著嗩呐聲遠去,人漸漸消失不見,心中一陣惆悵,搖了搖頭,今日的她並不準備去參加自己親手設計的一場戲,準備出門前突然望向門口。


    她一時間愣住,不知何時林淨淨狼狽歸來,渾身有著掙紮的痕跡。


    氣鼓鼓的,一聲不吭地走入房中,將門緊緊地關上,來到門口想要抬手時候卻不安地放下,又放心不下。


    貼著門框,側耳傾聽,裏麵微微地傳來孫女低低的啜泣的聲音,心中有一絲不安。


    敲了敲門,她大聲道:“我知道你恨我,可你優柔寡斷,若非早早的嫁人,祖母如何放心?


    我老了,身體大不如前,說不定明日便駕鶴西去,但你呢,孑孓一人,天真浪漫,祖母隻希望你有個好歸宿。張富貴是個實在人,算是半個新派人。


    整個村裏和你最為合拍,也仰慕你,一再保證會給你幸福,祖母並非是貪戀他的彩禮,隻希望能嫁個好人家,忘記原先的事情,平安喜樂度過一生。”


    哭泣的聲音頓時停止,林淨淨很快將門打開,眼睛紅腫著,她轉身擦拭著眼淚,聲音嘶啞道:“可若非我自己願意,決計不會嫁人的。”


    臉上淚痕斑駁,依舊掛著平和的笑容,她已經原諒,依舊覺得惆悵。方婆試探地問道:“是不是否你還心存期盼?”


    緊張地望著林淨淨,唇邊的笑色慘淡,望著遠處蒙蒙的天空,過去已經埋葬在城裏,現在才是她的家。


    方婆手提著裝滿香燭,紙錢的籃子,邊走邊搖頭歎道:“原本想向他們報喜,為你能夠嫁個如意郎君,祖母盡力了!就請他們原諒我對你的傷害。”


    單獨離去的身影刺痛了林淨淨的眼睛,她緊咬著雙唇不再吭聲,家中靜悄悄的,隱隱地聽見輕輕的腳步的聲音。


    她驚慌地抬起眼眸,隻見到富貴拘謹地站在門口,脫下一身喜慶的紅衣,低著頭,像是做錯事的孩子,低聲道:“對不起,本以為是同意的。”


    揉著額頭揮了揮手,知道一切都是方婆的主意。依著富貴的個性,必然不會強人所難。


    他的條件優渥,想要尋上媳婦異常的簡單,也無需搶婚。


    “我明白。”


    “這麽說來,你肯原諒我了?”


    他異常欣喜,林淨淨卻抬起眼眸,定定地望著他的眼睛,輕聲道:“我們才認識幾天而已,為何喜歡我?”


    眼中閃著異樣的神采,他大膽地跨進屋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或許從方婆的口中,腦中便有了你的輪廓。


    當時我覺得若是能夠和你常伴一生,是世上最幸福之事。你善良且又聰明,在我腦中無人能及。


    我知道自己不夠優秀和突出,和城裏的男子相比,隻有一身土氣,可我願意用真誠打動你。”


    若是再往先,她必然會被打動,可近來經曆的事情太多,淡淡道:“謝謝你對我的看重,我們並不合適。”


    隻希望他不會浪費時間花在身上,不值得。


    “不,我相信你,更相信我自己。”


    從門口拿出一個袋子,裏麵是隻被綁縛著雙腳的大肥雞,咯咯地叫個不住,在此時沉悶之時顯得搞笑,可她笑不出來。


    外麵汪汪的兩聲,一隻黃狗正在門口探頭探腦。


    “大黃!”富貴衝著門口高聲喚,它立刻飛奔而出。


    大黃長得人高馬大,毛色發黃,伸長舌頭忠心地守在一旁,齜著牙齒的模樣顯得兇巴巴的。


    她不覺站起。


    “坐下。”他吩咐道。


    大黃頓時乖乖地後腿著地蹲下。


    林淨淨才撫著心口。


    “大黃最乖了,從來不會兇自己人的,若是有不懷好意的人靠近,他立刻勇敢撲上去,往後就讓它跟著你,保護你和方婆。”


    鄉下異常的平靜,她隻覺得並無必要,可富貴執意,蹲下身子撫摸著它的光滑的毛發,歎聲道:“它跟了我五年,像親人一樣。


    換作是旁人,我自然舍不得,可你是例外,就當為今日的魯莽道歉,留下她好嗎?”


    目光清澈,如夜空中的星星。


    在沉吟之時,人已轉身便走。


    “汪汪。”大黃呆呆地站在原地,衝著原主人的背影吠兩聲,眼睜睜地望著人走遠。


    她極少養狗,往先家裏倒有,都是常婆在打理,高高大大的,不時地走來走去,猶豫著準備將它送還。


    方婆歸來,見大黃立刻圍在腿邊,甩著尾巴撒著歡兒。她立刻明白過來,丟過去兩塊肉,偷偷地瞥了一眼林淨淨。


    一邊為它順毛,一邊裝作不經意道:“富貴是個好小夥子,他不知情的,還特意登門道歉,最應該上門致歉的是老太婆!”


    她歸來時眼睛紅腫,先是去洗臉,不住地擦著眼睛。


    林淨淨的心中一陣難過,緊緊抿住嘴唇,許久後方婆才開口,“富貴這孩子著實細心,近來你也瘦了,我給你燉雞。”


    尋來數種中藥,盡數塞在雞肚子,濃濃的苦藥味頓時在屋中彌漫,望著她忙活的背影,目光卻無法挪開。


    自房間望去,隻見她在大廳裏來迴走動的身影,不論如何,兩人之間是相依為命的。


    沒有再像之前那般親昵,晚上自覺分開。


    她輾轉反則,想要開口時,身邊空無一人,隻有月光靜靜地灑入屋中,清清涼涼的。


    擁著被子,望著窗外的明月,想象著十年前自己同樣睡在這此處,難以記起當時的心情。


    那時不過是名小女孩,連父母的模樣也漸漸地淡忘。


    苦澀的迴憶當中,漸漸地入睡。


    “汪汪汪!”門外猛地響起大黃狂吠的聲音,林淨淨勉強睜開眼睛,砰砰砰,好像是有人在撞擊。


    林淨淨驚得心噗噗直跳,迅速跳下床,點燃燈盞,透過門縫見是大黃在撞門,莫非有人闖入?


    趕忙將門打開,甩著尾巴的大黃迅速地走向了對麵,高高地舉起燈盞,她嚇了一跳,祖母倒在地上臉色蒼白,手撫著心口。


    頓時明白是犯病。


    忙地從抽屜裏麵找到藥,迅速倒了杯水,將藥塞入她的口中。


    被灌了杯水,突然嗆了口,藥也吞下去。


    方婆茫然地望著林淨淨,四周黑黝黝的。


    “祖母!”她禁不住伏在祖母的懷中痛哭起來,心中後怕不已。


    身上隻覺得一片溫暖,大黃也上前,不住地用熱滾滾的身子拱著她的腿。


    方婆徹底清醒,低垂著眼簾,幽幽道:“別難過,已經一把年紀,就算是離去,也該為我歡喜,到時可不許哭泣。”


    她呆了呆,忙地搖頭,緊緊抓住方婆的手,“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後半夜又與祖母擠在一處,想著自己不該任性。若是沒有大黃,後果不堪設想。


    大黃縮在床腳,趴在地上,二人一狗,無比的心安,睡得香甜。


    兩人中間的碎冰正漸漸融化。


    黃狗有諸多好處,隻要有生人經過,立刻狂叫不止。


    有數次,陌生的男子在外麵窺探,它毫不留情上前,隻將他們咬得呱呱直叫,狼狽地抱頭鼠竄。


    它還會下河抓魚,費力地遊著,在水裏泡著的情景真是又乖又可愛。


    時間過得飛快,再次見到張富貴時,整個人幾乎大變樣。


    城中新流行的發型,褪去長袍,換上一身西裝,走在鄉間的路上顯得不倫不類,可麵龐清秀,並不顯難看,氣質上也略勝一籌。


    鄉民們瞧見他目光連連地閃避,神態拘謹,直到喚著他們的名字時才詫異地抬頭,“原來是富貴呀,變得這樣摩登,都幾乎不敢認了?準備進城了?”


    富貴笑而不答,手插在西裝口隻衝他們招了招手,喜滋滋地向著林淨淨家中而去。


    幾位鄉民迅速地聚攏起來,一邊抽著旱煙一邊咂巴著嘴巴,望向他的背影,慨然道:“張家的娃和林家姑娘好像是一對。”


    “什麽叫好像,上一次差點生米煮成熟飯,人家才從城裏歸來,便想著一頂花轎將人娶進門,也沒先問問人家是否願意。”


    “還不是張太太心急呀,這麽大的家業不曾抱上孫子,可不日日去相中意的姑娘,誰知道兒子一個都看不上,怕是緣分天注定。


    他等了多年,等的就是林淨淨。你看看,打扮得人模狗樣,還將心愛的狗兒都送過去,平常我們連摸一下都不許。”


    吹著胡子瞪眼睛地說著別人的是非,個個心滿意足。


    其中有人一臉狡黠地笑了笑,道:“你們不知道吧,表麵看著光鮮,其實事情成不了!


    張太太上次花了重金,費了無數的心力請來的重要客人,誰知道事情竟然沒成,麵子丟大了,如今還在生富貴氣,半個月來都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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