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詩嵐起身,朝著排隊隊伍之中走進去,一雙銳利的的眼眸掃過眾人,紀溫喻就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後。


    江詩嵐纖纖手指指著:“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都出列。”


    被江詩嵐指中的人還麵麵相覷,不想出列,但都被紀溫喻一提,提溜出了隊伍。


    江詩嵐從隊伍尖尖走到隊伍末尾,一路下來,指了約莫五十號人出來,他們被單獨放置在一排。


    江詩嵐迴頭轉身指著這群人說道:“都看清楚了,不要給這群人發糧食。”


    他們當即不滿,叫囂著:“怎麽娘娘是瞧不起我們啊?要區別對待?”


    “對,這不公平!憑什麽我們沒有!”


    江詩嵐勾著嘴角冷笑,“對,哀家就是瞧不起你們,你們就是國家的蛀蟲、社會的毒瘤!”


    他們氣急敗壞,惱羞成怒,更有衝動者挽起了袖子,似乎想要動用武力。


    但是都被維持秩序的官兵順勢給按倒在地,隻能在地上哀嚎著。


    百姓們瞧著這般架勢和場景,滿頭問號,剛對江詩嵐升起的好感是蹭蹭地落下。


    江詩嵐迴到棚子下麵,彎腰抓起一把碎石子就往粥裏丟,就見白乎乎的米粥摻上了顏色。


    所有人都震驚唏噓不已,覺得江詩嵐是在玩弄人。


    有人叫囂著:“娘娘,您這也太不厚道了吧,不給就不給,為什麽還要用這樣的法子來欺辱人?”


    “是啊!說過了的話就別反悔啊!”


    江詩嵐沒有理會他們的言論,反倒是乘著一碗米粥來到那群地痞流氓麵前,遞給他們,質問道:“這樣的粥,你們還吃嗎?!”


    地痞流氓眉毛緊皺,麵色難看,猶如吃了蒼蠅一樣。


    江詩嵐咄咄逼人繼續質問:“怎麽,這就不吃了?你們不是很想吃嗎?!”


    混混們本來脾氣就很暴躁,見她這樣一步一步挑釁,火氣也就上來了,猛地伸出手就把粥給打翻了,滾燙的米粥落在她嬌嫩的手背之上,嘴上罵罵咧咧:“吃!吃什麽吃!就這樣摻雜了石子的粥還能吃?也不怕吃死人!”


    “我就不吃!兄弟們,走!”


    他一聲令下,其餘混混們都紛紛朝著地上吐痰,嘴上各種髒話,成群結隊的走了。


    江詩嵐卻看了一眼地上的米粥和碎掉的瓷碗,她的手背上傳來灼熱的感覺,沒一會兒就起了大水泡。


    在眾人注視之下,她伸出殷紅的舌尖將手上的米粥都舔了幹淨,表情淡定。


    圍觀的人現下也明了,剛才被江詩嵐捉出來的那些人原來都是一夥的,不僅相互認識,還是稱兄道弟。


    在人群中一人使勁瞪大了雙眼,看著他們一群人離開的背影覺得十分眼熟,仔細辨認之後大叫道:“原來是他們!城南那群混混!平日裏收保護費,還吃霸王餐!無惡不作!聽說上麵有人,所以官兵們都不管他們!”


    他的話語落下,緊接著越來越多人也加入了進來,“我也覺得眼熟,好像就是他們!”


    “對對對,沒錯。就是他們!他們隻是換了一身體麵的衣服,看那走路姿勢還是流裏流氣的!”


    眾人恍然大悟,這才明白江詩嵐為何這樣做。


    這群流氓地痞們平日裏就壞事做盡,所有人都對他們深惡痛絕,更別說在災情麵前還各種拖後腿,就恨不得掐死他們。


    但奈何他們上麵有人護著,大家都沒法子。之前他們還和那群貪官們廝混在一起,裝模作樣的領糧食拿銀錢,賺了個盆滿缽滿。


    他們根本就不缺糧食,心性本貪,連江詩嵐發下來的這點施粥米湯都要饞著,組隊來領,嘴上還對江詩嵐罵罵咧咧說她摳搜。


    所有人都知道現在糧食多緊張,糧價又有多高,江詩嵐能弄出來這些已是發了天大的善心十分不易,況且米粥就這麽一點兒,他們分走一部分,那肯定就還有別人要餓肚子。


    再說了,也隻是撒了點碎石子而已,又不是什麽毒藥,他們這群快要餓死的人,又怎麽會在乎這麽點?大不了花費點心思,剔出來就好了。隻有他們那種不缺糧食、心高氣傲地才會嫌棄。


    而且,就連天底下最為尊貴的太後都吃了,自個兒作為白嫖黨又有什麽資格說這說那呢?


    隨著這群地痞流氓的離開,大家都明白了江詩嵐的深意,紛紛睜著一雙大眼睛環顧四周,要看看身邊還有沒有濫竽充數的混混。


    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且又記憶深刻認識的人也廣,那些江詩嵐沒見過的,忽視過的,遺忘過的,都被他們抓了出來。


    不僅如此,群眾還氣很憤,手腳並用地暴打這些人,狠狠出了一口氣。在百姓們問候族譜和灼灼目光注視下,這群人也灰溜溜的離開了,隊伍又緊湊了不少。


    江詩嵐這才讓人製止打鬥,但絕口不提要維護公正,隻是笑意盈盈、和善地說:“繼續施粥吧,排隊來,一個一個的,不急,大家都有份。”


    百姓們都很聽話,自覺地維護起來秩序,排隊領粥。


    江詩嵐這才迴到了座位上坐著,滿意地看著前方。


    紀溫喻看著這一幕幕,心中愕然。她記憶力是如此的拔群,那些混混流氓在吳恆益帶她來察看的時候隻是短暫的路過一麵,就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她卻還記著。


    不僅如此,她僅僅是一個操作,就讓那些假的難民離開,隻留下真正需要幫助的人,而這些人還非常的有自覺和秩序,堅定排外地維護著這裏,都不再需要官兵幫忙。


    紀溫喻勾著嘴角,眼神裏有著寵溺,磁性的聲音誇讚道:“娘娘真是好手段。”


    江詩嵐擺了擺手,“哪裏哪裏。”


    她這一動,手背上火紅一片的燙傷就入了他的眼。


    紀溫喻眼眸一深,捉住了她的手,單膝跪地了下來。


    江詩嵐一愣,看著他牽起自己的手,耳尖迅速染上緋紅,說話都支支吾吾了,“紀、紀首輔,你這是要幹什麽?!”


    紀溫喻抬眸,表情認真地說:“娘娘受傷了,臣給娘娘上藥。”


    說著,就從懷裏掏出了一個白瓷瓶子,裏麵有著上好的金瘡藥。他是習武之人,難免磕磕碰碰,因此就養成了隨身帶藥的習慣。


    他認認真真地將藥粉均勻地灑在被燙傷的地方上,鄭重地仿佛是在批改國家大事奏折。


    藥粉撒上之後,發紅發熱的皮膚一下子就好受了很多,藥粉上還有鎮定清涼的藥物,因此江詩嵐感覺涼絲絲的,猶如二月的春風。


    江詩嵐臉上的燥紅也隨著這股風消散了下去,心中有著些許不甘。


    為什麽他僅僅隻做這些呢?


    江詩嵐一邊這麽混亂的想著,目光留戀在他身上,一邊又用手掌拍醒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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