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音彎著眼眸,有些意外。


    “我隨口說的,聖上當真要按我說的做?那我這算什麽……後宮幹政?”


    魏辭被她最後四個字哄笑了,收緊手臂將人攬在懷裏,半眯著眸子,薄唇湊近她耳邊。


    “帝後同心,何來幹政一說?”


    魏福音的耳尖被他燙到,肩膀微微一顫。


    她輕輕推了推他。


    “聖上不是還有很多折子沒批嗎?今日事今日畢,還不快迴建章宮去……”


    魏辭似乎很有耐心同她周旋,繼續抵著她的額際耳鬢廝磨。


    “晚些再去,不耽誤。”


    魏福音突然拔高了聲音,麵朝他身後。


    “這位公公好手藝,修剪的花枝比旁人更精巧些,公公可是專門學過?”


    魏辭一愣,放開懷裏的女人,循著她的目光轉身。


    隻見一個老太監正手持一把長剪,對著二人近旁的梅花枝“哢嚓”一刀,那形狀不算好的花枝便應聲落地。


    老太監收起剪刀,低著頭跪下,“奴才從前在內務府當差,學過不少花藝園藝,因此被派來看管禦花園,不慎攪擾聖上與公主的興致,奴才罪該萬死。”


    魏辭沒說話,隻冷眼看著他。


    這老東西的確罪該萬死。


    一點眼力見都沒有,難怪被派到這天寒地凍的禦花園,當這份苦差。


    魏福音拉住魏辭的手,朝他淺淺一笑。


    “我很喜歡他的手藝,聖上可允我將他帶迴絳雪軒半日?我們院子裏花草多而雜,倒是也有宮人看管照料,卻沒個章法,若能勞煩公公費心半日,必能煥然一新。”


    魏辭揚唇,“這算什麽難事,讓他跟你走便是,我讓崔介朝內務府打個招唿,這奴才今後便在你那裏伺候,不必迴禦花園了。”


    魏福音也不拒絕,笑著福了福身子。


    “那阿音便多謝聖上抬愛了。”


    魏辭看她賣乖的模樣簡直愛不釋手,奈何他在心裏發過誓,對她的一切旖旎欲念都要摒到帝後大婚之日,再一一實現。


    最近他光是偶爾親她抱她,就已經在破功的邊緣了。


    於是此刻他不得不強撐著拉開二人的距離。


    眸中甚至閃過一抹狼狽。


    “咳咳,時辰不早了,朕得迴建章宮批折子了,外頭冷,朕命人送你迴宮。”


    他要迴去,也不許她在外頭多晃悠。


    這樣漂亮的模樣,仿佛被誰多看一眼都是他吃虧。


    魏福音忍住笑意,從善如流地說“好”。


    很快,熏得暖烘烘的轎子就將她接迴了絳雪軒。


    等到她進了院子,叫了宋炳文伺候在身旁,才朝流螢抬抬下巴。


    “讓那位公公進來吧。”


    “是。”


    流螢將禦花園的老太監帶進來,宋炳文瞧見他便皺眉冷喝。


    “見長公主,手裏還拿著剪子,內務府是怎麽教的規矩!還不快扔出去!”


    那老太監下意識地抬眸掃向魏福音,卻見她胳膊斜撐在石桌上,指節抵著太陽穴,一語不發地看著他。


    那雙眸子清冷銳利,透著鋒芒。


    與禦花園裏依偎在魏辭身邊時完全是兩種模樣。


    “還愣著作甚!要我替你扔麽?!”


    宋炳文可沒耐心像公主這樣等他迴應,瞪著他揚聲又喝了一句。


    叮當一聲。


    那老太監扔了手裏的剪子,麵無表情跪在地上。


    “你這是什麽態度!”宋炳文氣得邁步就要上前。


    “炳文,迴來。”


    魏福音斂著眼底的寒光,突然輕笑一聲,“你也不好好看,這位公公可不是尋常人。”


    宋炳文循著她的話音,仔細盯著那老太監看了看,總覺得眼熟,卻說不上來在哪裏見過。


    “不過也不怪你,他這張臉上似乎還有一層麵皮,要不是右手少了一根小指,就連本宮也差點沒認出來。”


    宋炳文這下忍不住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按住那老太監,沒料想那老太監也不掙紮,順從地抬起頭,任由宋炳文摳著他的下巴頦揭下了臉上的麵皮。


    “是你!你是聖上……你是逸王身邊的掌事太監!”


    宋炳文記不起他的姓,隻知道他雖然不算魏謙在位時最得力最得臉的大太監,但卻是最忠心耿耿的一個。


    直到發生宮變,魏謙躲起來,建章宮裏所有的太監宮女都被逆賊嚴刑逼供聖上下落,大部分人是根本不知道魏謙藏在哪裏,想說也說不出來,隻能拚了命地供出一些聖上常去的場所,絞盡腦汁想為自己謀求一線生機。


    隻有這個老太監,什麽都沒交代,嘴就像被針縫上,一句半句都套不出來。


    最後魏謙在明鏡堂的那段日子,也是這個老太監不離不棄,鞍前馬後,侍奉在側,仍將魏謙當正經主子來待。


    魏謙和夏詩筠離宮前,魏福音去過一趟明鏡堂,見過這個老太監一麵,好巧不巧,留意到他右手斷了一枚小指,聽說是在刑訊時被切掉的。


    魏福音看著眼前跪在地上仍舊一臉清高的老太監,忍不住想冷笑。


    “公公成日家伺候你主子,倒是讓你將衡公子的易容術學去了,也算你機靈,隻是本宮不明白,你不好生跟著你主子去桃源郡過好日子,留在宮裏上趕著找機會刺殺聖上,是何居心?”


    宋炳文和流螢同時一驚,呆看著那老太監,又望向地上的剪子。


    那老太監眸光一黯,本來堅硬如磐石的神情有所鬆動,卻仍舊跪在地上,一動不動,話也不說。


    流螢斥罵,“老東西,你被灌了啞藥不成?!公主好心救你,你還不如實招來!”


    魏福音跟著懶懶輕歎,“罷了,公公若不說,那便還是交給聖上發落吧,算本宮多此一舉,自討沒趣,來人……”


    “長公主!”那老太監突然抬頭,攥了攥掌心,唇頰的肌肉都在顫抖,仿佛下了莫大的決心。


    “老奴實在不願將您卷進來,隻想自己替主子報仇,然後以死謝罪!”


    魏福音凝眸,唿吸微滯,心中漫起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說什麽?什麽報仇,你把話說清楚,本宮自有裁奪。”


    老太監渾濁的眼睛裏溢出兩道清淚,突然膝行著上前,快接近魏福音的時候被宋炳文擋住。


    老太監隔著宋炳文給魏福音叩了個響頭,臉埋在地上,哽咽道——


    “長公主!逸王離宮那日……還沒出明鏡堂,便咽了氣!”


    “老奴知道是誰做的,是聖上身邊的崔公公!他那日支走了夏充儀,暗中找機會下手,可憐我們主子還在病榻,毫無所察,折在一碗摻了毒汁的湯藥下,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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