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音本想在宋清柔的院子裏多坐一會兒,想起宋炳文臨走前的眼神,似乎有話對她說,便匆匆和宋清柔道別。


    出了院門,就看到了等在拐角的男人。


    魏福音走近,等他開口。


    “阿音,有件事,我想了想,還是要同你說。”


    -


    彼時,宮中。


    魏霖拍著桌子站起來,眼睛裏充斥著熊熊烈焰,胸膛上下起伏,怒火一觸即發。


    “本王之前說的什麽!?要客氣些,不可對侯爺動粗!誰讓你們逼他的!”


    手下趴在春凳上,已經挨了三十軍棍,氣息微弱,想爬起來,卻從春凳上摔了下來,痛得大汗淋漓,嘴唇發白。


    “王爺,不是屬下……去請老侯爺的隊伍裏,不知為何混入了何總領的人,是他們先拔刀,砍了侯府的門童……”


    魏霖氣得眼睛赤紅,“來人!把何越叫過來!”


    門口晃晃悠悠踱進來一人,似是飲了酒,臉上兩團坨紅,背著手走近,沒有半分畏懼。


    “王爺叫我幹嘛?本將來了……悉聽王爺尊便!”


    魏霖指著他,“何越!本王早就忍你多時,你的人如此激進跋扈,不聽指揮,先是虐殺命臣之子,又是逼死本朝忠良!靖忠侯是德高望重的世家之首,你這一來,讓本王如何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何越哼笑,“王爺,本將這是在幫你。慈不掌兵,仁不當政,你下不了決心,本將替你下,你做不了壞事,本將替你做,還不夠仁至義盡?”


    “小皇帝到現在還不出來,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王爺要徐圖之,本將可等不了,西陵將士還等著王爺登基後,做主將咱們前些年割讓的土地還迴來呢!”


    魏霖冷眼看他,“已經到了這一步,你就不能再等一等!”


    “夜長夢多!本將不是沒給過時間,怎麽著?你還真想跟小皇帝玩一輩子捉迷藏?”


    魏霖眸色一黯,沉默了。


    何越狠狠啐了一聲,“本將沒這個耐心陪他耗!既然已經死的這幾個對他來說無關緊要,那便挑幾個……有價值的。”


    魏霖驟然抬頭,“你要做什麽!”


    “殺幾個女人咯,”何越邪笑著,“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不如猜一猜,後宮這麽多美人裏,小皇帝最在乎哪一個?”


    魏霖這次卻沒有再反對。


    他陰沉的眸子冷冷垂著,重新坐迴到椅子裏,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寒氣森森地開口——


    “你也不必白費功夫,他在乎的女人,不在宮裏……而在,宮外。”


    -


    公主府中。


    魏福音坐在燈下,細細端詳那桌上的物件。


    一隻長頸短軀、花狀冠的青銅雕刻玄鳥立在桌上,工藝精細,栩栩如生,展翅朝天的模樣,仿佛隨時要從桌上飛離。


    “這……便是傳說中的兵符?”


    宋炳文點頭,“這是朱雀符,我大成共有四枚兵符,青龍符由聖上持有,朱雀符在我父親手中,白虎符在衛國公手中,玄武符則在封疆大吏盧雄將軍那裏。”


    “盧將軍常年駐紮關外,這麽說,玄武符是唯一不在京中的?”


    “對,不過,集齊三枚兵符便能隨意調度三軍,幾乎可以掌握全部兵權。”


    魏福音不由的問,“若是集齊四枚呢?”


    “便可直接……稱帝。”


    這個答案在她意料之內。


    “眼下反賊尚且沒有反應過來,可是入靖忠侯府搜尋兵符,是遲早的事情。”


    宋炳文垂首,“所以,我已連夜遣散府中家奴,等他們反應過來,見到的也是一座空宅。”


    魏福音一怔。


    他竟然想的這麽周全,為了不讓更多無辜的家奴死於非命,他果決到令人心疼。


    魏福音撫上他的手背,“辛苦你了。”


    宋炳文搖頭。


    “我將兵符帶迴公主府,不知會給你招來多少麻煩,所以我預備……”


    “我不同意。”


    她這四個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讓他一愣。


    “我還沒說預備做什麽。”他苦笑。


    “無論預備做什麽,我都不同意。”她冷著臉,“你是我的貼身侍衛,隻能待在我身邊。”


    “更何況,清柔也在這裏,你不能扔下她。”


    宋炳文無奈地盯著她的臉,“公主,我在這裏,反而對你們不利,你放心,整個府苑已經布了共計三重防禦,包括機關暗器和死士百餘人,憑反賊現在的兵力,除非抱著同歸於盡的心理,否則討不到便宜。”


    “既然府中這麽安全,那你為什麽不能留在這裏!”魏福音反問。


    “我走,他們不至於為了入府大動幹戈,那些保命的玩意兒都是我們替你布的,用在我身上,豈不可惜?”


    宋炳文耐著性子解釋,魏福音卻跑題了。


    “我們?還有誰?”


    “……”宋炳文看她一眼,猶猶豫豫解答,“機關圖是裴衡畫的,用了我的名義呈到聖上麵前,聖上答應按照圖紙修府,死士本隻有五十,魏辭走之前,又調來五十,個個都是……以一頂百的絕世高手。”


    魏福音:“……”


    不早說。


    害她稍微擔心了一下公主府的防禦能力。


    他卻想到什麽,低歎一聲,“也不知道裴衡如何了…東離質子裏,隻有沈言之最幸運,躲過了宮變。”


    魏福音沒迴應他的惆悵,而是眸光一轉,突然從桌上搶過兵符,宋炳文沒反應過來,驚訝地抬頭,眼睜睜見她……


    拉開衣襟,放進了自己胸口。


    在她拉開衣襟那刻,他甚至看到了……她今天著的是……


    妃色肚兜。


    她的眸光清亮,同方才大膽的動作形成對比,唇角上揚,笑得挑釁。


    “有本事,你就自己來拿。”


    宋炳文臉色漲得通紅,滿臉無奈,“阿音,別這樣……你明知道,我拿你沒辦法。”


    “那就留下,好好待著。”


    她當著他的麵走向自己床榻,手放在胸口上,和衣而臥。


    宋炳文僵坐在桌邊,愣了半天,歎著氣兀自懊惱。


    “誒,早知道,不同你說了,偷偷走就是了……”


    魏福音眼皮打架,含糊著語調,半夢半醒地安慰他:


    “你放心……快了……”


    “我們很快……就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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