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啊!”


    隨著一聲淒厲的痛唿,床上的女人被一腳踹到了地上。


    女人還未從地上爬起來,淩霄已經下床,來到了她的麵前,將她的肩膀狠狠踩在地上。


    “你的意思,是孤昨晚強要了你?”


    男人的瞳孔泛著冰冷的陰鬱,仿佛其中有一股可怕到極點的狠戾,隨時要將人吸進去。


    點翠嚇得不寒而栗,連掙紮和哭泣都忘了,渾身僵硬,想說的話卡在喉嚨間,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從來沒有真正感受過聖上的天威,雖然在坊間聽聞聖上在床笫間有些駭人的癖好,可是昨夜這個男人明明對她溫存小意,百般繾綣,那種對女人嗬護愛撫的模樣,跟眼前這個男人,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肩上的力道又大了些,點翠覺得再不迴話,男人真的有可能將自己的肩膀生生碾碎。


    “聖上……恕罪……臣女真的沒有亂說,臣女昨夜獻舞,舞到中途,被聖上抱進了內殿……”


    淩霄反複迴想著昨夜的夢境,臉色已經陰沉扭曲到了極點。


    他竟然把眼前這個身份低劣的舞姬當成了……


    魏福音!


    所以說,他昨夜一會兒一句“阿音”,一會兒一句“公主”,都被這個舞姬聽到了?!


    他凝眸死死盯著腳下的女人,眼裏漸漸染上了殺意。


    “皇兄,昨夜睡得不好嗎?”


    門口,淩淵戲謔打趣的聲音突然而至。


    點翠仿佛將死之人抱住了浮木,掙紮著朝男人求救。


    “二殿下救我!”


    淩霄聞言,眯了眯雙眸,腳下一鬆,又踹了一腳,將女人踹遠了。


    他轉過身的時候,眸光中盛滿了怒意。


    “淩淵,你好大的膽子!”


    淩淵這才收斂了散漫的神情,跪下道,“皇兄恕罪。昨夜臣弟見皇兄心情煩悶,因此請了點翠娘子前來,一解皇兄之乏。”


    淩霄目光淩厲,冷聲諷刺,“你倒大度,把自己的女人送到孤的床上。”


    “皇兄明鑒,點翠是完璧,昨夜也是第一次侍奉男子,臣弟以項上人頭擔保,坊間傳聞皆是妄言,臣弟雖捧過她,卻沒碰過她,教坊司的女人,自然是由皇兄先挑。”


    淩霄目光銳利如刀,聞言臉色沒有半點緩和,仿佛對他的話不甚在意。


    他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這個女人身子是否幹淨。


    他在意的是,他竟然隻是因為這個女人長得像魏福音,便寵幸了她,還是用一種有別於以往的方式。


    所以,魏福音不想侍寢,他非但沒有殺了她,反而還睡了一個與她有幾分相似的女人!


    這個認知讓他怒不可遏。


    淩霄眼底的狠絕一觸即發,淩淵卻開口安慰道,“皇兄若是不喜,改日臣弟再獻幾個更好的女人過來,必然叫皇兄滿意。”


    淩霄陰惻惻地抬頭,看了一眼匍匐在不遠處的女人,又看向淩淵,嘴角突然揚起一抹邪獰的笑意。


    “不必了。這個女人,孤很喜歡。”


    點翠娘子驚喜地抬頭,緊緊盯著高高在上的淩霄,目光裏重新燃起希冀。


    卻見淩霄看她的眸中沒有半點可以稱之為“喜愛”的情緒,有的隻是一種打量玩物的興味。


    “你給孤送了這麽一份大禮,孤自然不能吃獨食,好的東西,一起分享才是。”


    淩霄語氣玩味,朝著女人勾手。


    點翠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卻不敢忤逆聖上,隻能掩著胸口一縷聊勝於無的薄紗,緩緩起身走近他。


    淩霄展臂一攬,將女人狠狠拖入懷中,點翠剛有些羞怯,下一秒卻被男人一把掐住了脖頸,按在了床沿上。


    她感到頸間力道巨大,頭朝著裏側,半個身子被帶著趴倒床裏,半個身子還在床沿外麵。


    一種莫大的恥辱感油然而生。


    點翠忍著劇痛,在顫抖間,聽到淩霄仿佛來自地獄的殘酷指令——


    “來,孤看著你,享用這份禮物。”


    這句話自然不是對她說的。


    淩淵半天沒有動靜,喉結上下滾了一圈,低垂的眸光看不清情緒。


    直等到淩霄沒了耐心。


    “孤的話,你聽不懂嗎?”


    “…臣弟,遵旨。”


    ……


    隔著一扇門,寢殿外。


    淩霄的大太監慶公公和淩淵的大太監劉公公正並肩候在外頭。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話,突然聽見內殿傳來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


    二人俱是一愣,很快又恢複正常交談。


    仿佛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


    劉公公笑著感歎,“算起來,聖上和咱們二殿下多久沒有這樣好的……興致了?”


    慶公公掰著指頭算了算,“倒是有幾個月了。先皇在世時,這倒不算新鮮。今兒也不知是怎麽了,聖上同二殿下又玩起從前的遊戲了。”


    “怕是千秋殿那位主子惹出來的。聖上為了她,忍了這些時日,也該釋放釋放了。”


    兩人默契地相視而笑,又走遠了些,偶有宮女太監進殿打掃,他們也揮手嗬斥,屏退了全部打擾。


    -


    千鍾殿。


    皇後午後看書,手裏煩躁地擺弄著瓜果鬆子。


    一旁的侍女勸慰道,“娘娘昨日揭發了魏淑妃,聖上大怒,您從此少了一個對手,這是喜事,娘娘何苦這樣不安呢?”


    “你懂什麽?本宮以為自己很了解聖上,可昨日這樣一番折騰,竟然隻是給了淑妃禁足的懲罰!要知道,當日本宮不過是邀淑妃去了趟梅園宴,聖上就禁了本宮的足!這樣一比,本宮實在不甘心!”


    侍女聞言也立刻蹙眉,跟著不平起來。


    “娘娘說的正是呢,昨日娘娘還是太過仁慈了,就該讓魏淑妃自生自滅,何必還請太醫給她療傷?”


    “本宮也沒辦法,你以為本宮若不替她請太醫,聖上就會冷眼旁觀?你隻瞧聖上走後,慶公公還留在千秋殿,預備著隨時善後,便知道聖上對她有多在意。”


    皇後淡淡地搖頭,歎了一口氣。


    “是本宮低估了這個魏福音。”


    “也罷,想必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聖上都不會再有踏足後宮的心思了。”


    侍女連連點頭奉承,“恭喜娘娘。聖上身邊沒人,總比寵幸旁人來的強。”


    “皇後娘娘,不好了!”


    馮嬤嬤突然小跑著進來,一臉凝重的模樣。


    “午後,聖上許了教坊司點翠娘子入宮為妃,還其本姓,賜瀟湘殿,封鄭美人!”


    皇後手中的書“啪嗒”一聲掉落在膝蓋頭。


    “娘娘息怒。”


    侍女和馮嬤嬤一起跪在地上,都不敢抬頭看女人的臉。


    時間過去好半晌,皇後突然自嘲一笑。


    “好了,都起來吧。”


    “本宮又沒有說什麽,你們倒先跪了一地。”


    “本宮若是連這點承受能力都沒有,如何坐的了中宮主位?”


    二人這才起身。


    馮嬤嬤湊上來替她捶背,眼裏頗為不屑。


    “娘娘放心,那個點翠娘子不過就是個下等舞姬,聖上一時上頭,被這狐媚子勾了去,也是有的。”


    皇後諷刺道,“下等舞姬?下等舞姬卻能從二十七世婦做起,一舉封了美人,你讓底下那些才人、寶林、禦女、采女們如何自處?”


    馮嬤嬤一噎,迴不上話來,臉上也添了幾分擔憂。


    “難道這點翠娘子要代替魏淑妃的位子?”


    皇後眸光驟冷,臉上閃過一絲殺意,卻淡淡揮手,“由著她去吧,再看些時日,她究竟有多少本事,自然明了了。”


    -


    淩淵仰躺在榻上,腰腹處蓋著一塊汗巾,其餘地方毫無遮掩。


    女人已經被宮女們抬了下去,寢殿裏隻剩兄弟二人。


    淩霄已經套上了自己的龍袍,此時打量著榻上的弟弟,神色發懶,唇角嘲諷。


    “你今兒是怎麽了?興致不高?”


    淩淵閉著眼睛,嗓音半啞,“是臣弟沒用,攪了皇兄的玩興。”


    淩霄嗤笑一聲,“從前你可不是這樣的,比孤有過之而無不及,如今倒收斂了,怎麽?被你的玉夫人絆住了腳?”


    淩淵眉心輕輕跳了跳,若無其事地睜開眼,眸光沉靜地望向男人。


    “皇兄若是喜歡,連臣弟的玉夫人,也可拱手相讓。”


    淩霄一愣,釋然一笑。


    “好了,孤不是這個意思。你自己的女人,自己留著吧。”


    “今日休沐,你好生休息,孤迴宮批折子了。”


    說完,淩霄抬腳離了寢殿。


    淩淵依舊仰躺在榻上,一語不發,斂下眼底的恭順,緩緩凝眸,又緩緩闔上了眼。


    次日一早。


    來千鍾殿請安的嬪妃並不齊全。


    一左一右的首位都空著,皇後向嬪妃們解釋:


    “貴妃痛失愛犬,一病不起,淑妃禁足千秋殿,非昭不得出,本宮這宮裏也不似從前熱鬧了。”


    嬪妃們紛紛看向兩個空缺的首位,臉上神色各異,有唏噓歎惋的,有懵懂後怕的,有冷眼旁觀的,有幸災樂禍的。


    後排席位的曹美人突然疑惑道,“臣妾聽說昨兒剛封了一個鄭美人,怎麽不見她來給娘娘請安,給姐姐們敬茶?”


    曹美人至今沒有見到過聖上,與沈婕妤住在一個宮裏,沈婕妤還是宮中主位,曹美人隻能棲居偏殿。


    可是昨日聽聞聖上親封的鄭美人不僅位份與自己這一屆世家名門之女平起平坐,而且還獨享一座瀟湘殿,怎麽能不叫她眼紅?


    因此曹美人立刻便對鄭美人產生了敵意,順帶著就要拿捏她的錯處。


    底下有其他妃嬪聽她這樣說,也紛紛表示讚同。


    皇後手裏托著一盞茶,由著大家討論質疑,放大情緒,仿佛事不關己似的。


    德妃卻突然開口打破眾人的低聲議論。


    “昨兒臣妾去瀟湘殿給鄭妹妹道賀,卻聽說她受不住君恩,身子不適,請了太醫過來診治,殿門關的嚴實,連臣妾也隻在外殿坐了片刻,沒見到鄭妹妹真容呢。想必鄭妹妹身子單薄,這幾日須得閉門調養,才耽誤了請安。皇後娘娘這樣仁厚的人,又豈會怪罪?”


    德妃一席話既闡明了前因後果,又順勢替皇後做了迴複,眾人齊齊地看著她,眼裏多了些拜服。


    德妃不愧為大月第一文臣之女,言談間甚至比皇後更能擔當起後妃表率。


    皇後眸色變了變,到底沒將情緒寫在臉上,笑著點頭,“德妃妹妹說的好,本宮正想著一會兒遣人去瀟湘殿問候,妹妹若是不提,本宮還不知道鄭美人病了,既如此,馮嬤嬤,你現在就去一趟,看看鄭美人的病情如何,再看看殿裏可有什麽短缺,給她補上。”


    馮嬤嬤領了命,立刻去辦了。


    曹美人心中難免不服氣,沒話找話道:


    “德妃娘娘,您這麽尊貴的身份,去看一個舞姬做什麽?”


    “既然她受了聖上的臨幸與親封,進到後宮,那便是我們大家的姐妹,”德妃笑得溫柔寬厚,朝座中嬪妃掃視一圈,“諸位妹妹也不必鬧情緒,不是她,也會有別人,況且大部分妹妹也都沒有麵聖,怎知來了一位鄭美人,自己從此就沒有機會了呢?”


    嬪妃們都覺得此話中聽,臉上浮現出釋懷的笑意,隻有夏順容的臉色又慘淡了幾分。


    待請安結束,眾嬪妃散了。


    夏順容低著頭走路,卻突然被拉住。


    轉過身,看到德妃掩著唇朝她笑。


    “夏妹妹,走路要昂首挺胸,目視前方,若隻盯著腳下,是會撞到人的。”


    夏順容歉意躬身,“謝娘娘教誨,嬪妾銘記於心。”


    德妃卻拉住她的手,柔聲道,“夏妹妹別多心,方才在皇後殿前,本宮見眾姐妹群情激奮,於是說了那許多寬慰之言,並不是有意要置妹妹於尷尬的境地,還請妹妹莫怪。”


    夏順容慌忙搖頭,“嬪妾怎敢?德妃娘娘您秀外慧中,克盡敬慎,是妃嬪之表率,嬪妾自己不爭氣,如何能遷怒娘娘呢?”


    德妃眼含欣賞,拍了拍她的手。


    “妹妹蕙質蘭心,瓊花玉貌,大可不必灰心,未來還有機會,宜當韜光養晦,藏器待時,自有一鳴驚人之日。”


    夏順容感動落淚,緊緊握住德妃的手,“有娘娘此言足矣,嬪妾……不敢奢求什麽了。”


    德妃唇角含笑,“深宮日子無聊,不如我們作伴,一同去看望淑妃?”


    “淑妃娘娘禁足,我們能進去嗎?”


    “聖上下令,淑妃非昭不得出,卻留了口子,允許嬪妃探望。”


    夏順容呆了呆,喃喃自語,“原來聖上對淑妃還有情誼在……可是聖上明明寵幸了點翠娘子,還封了美人……”


    “妹妹還不明白嗎?凡事不可隻看表象,很多時候,你看到的,未必是真的;當下看到的,也未必是最終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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