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搖曳,堪堪映照到了二人的側臉。


    “果然是你們,你們怎麽會在此處!?”公輸班驚喜異常,不禁發問道。


    風胡子道:“那還用說,當然是進來找你的了!這段時間找不見你,玥姐姐都快哭成淚人了!”


    公輸班這才想起,自己自從被主母帶到機心堂潛心研究機關術以來,確實已大半個月沒露麵了。


    這件事是公輸家機密,自然也不會對外透露,當然也包括魯莊的人在內。


    三人圍著火堆坐下,一邊吃著烤羊肉,一邊侃侃而談。


    墨翟思路清晰,將這段時間外麵的事情娓娓道來,不禁令公輸班越發擔心。


    “玥叔叔,竟然隻有不到半個月的壽命了?”


    “是啊,紫淩姐都要扛不住了!雖然表麵上依然談笑風生,可我們知道,她的內心一定非常煎熬,最近這幾日更是以淚洗麵。我們看著心疼啊!”


    風胡子慷慨激昂,說的眾人無不動容。


    公輸班更是心痛不已,有什麽比眼見自己心愛的人遭受折磨,自己卻毫無辦法更讓人無奈的呢!


    “紫淩,紫淩……”


    公輸班的眼前重又浮現出玥紫淩那嬌俏可愛的模樣,喃喃自語。


    正當他深陷對佳人的思念中時,風胡子和墨翟互換一個眼色,悄然向他靠近。


    突然,寒光一閃,風胡子取出一柄匕首猛地朝公輸班心窩刺去!


    公輸班徒然大凜,情況萬分危急,隻得用手抵擋,霎時間鮮血飛濺。


    “風初堯,你瘋了!”


    公輸班不可置信的看著風胡子,滿麵驚駭失望之色。


    鮮血一滴一滴從他的掌心滴下,十指連心,那痛徹入骨的外傷,竟也比不了他此刻心中的劇痛。


    二人表情陰冷,並不答話,墨翟取出一把大刀,朝公輸班猛劈。


    “乒!”


    公輸班忍住劇痛抓起匕首向上反擋,兵器相撞,火花四濺。


    他趁隙用另一隻手扣住風胡子的脖頸,凝神細探之後,發現了脈搏中的一絲特殊之處。


    公輸班沁淫機關術多年,僅憑這一絲差別,他立馬就可以判斷出,眼前的究竟是真人還是機關人。


    墨翟一擊不成,舉刀反撩。


    公輸班一腳猛踹風胡子胸口,借著反彈力翩然後翻,堪堪躲過刀鋒。


    旋身之際,圓月彎鏢脫手飛出,劃過一道優雅的弧線,“哧,哧”兩聲,重新迴到公輸班的手中。


    當他站起身時,“風胡子”和“墨翟”兩個人偶的頭顱飄然墜落,兩具軀體轟然倒下。


    “主母,您這玩的可有些過火了。”公輸班自怨自艾道。


    取出架子上的烤羊肉,繼續吃了起來。


    那羊肉肥而不膩,放入口中,唇齒留香,頗為好吃。


    “嗯,正是我喜歡的味道,估摸這烤全羊應該是主母特意留給我的無疑,那可就不客氣了!”


    公輸班早已饑腸轆轆,立時狼吞虎咽,一口氣吃了大半隻才稍緩下來。


    又從兩人身上取下酒葫蘆,猛地悶了一大口,酒氣香醇,甘冽無比,精神為之一振。


    待他吃飽喝足,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從兩“人”身上居然又找到一卷白紗布,顯然是有人設計好的。公輸班也老實不客氣地將受傷的手纏卷起來,繼續向前行進。


    走了不遠,前方忽然燈火通明,一座地堡顯現眼前。


    不過,這次並非像醉神宮那樣金碧輝煌,亭台樓閣錯落有致。


    而是一座將內外包裹嚴實的地堡,規模也要比醉神宮小上許多。想要一窺究竟,唯有自己走進去。


    火光幽幽,隱隱能看清地堡的青銅門上,一個碩大的牌匾上寫著“誅心堂”三個大字。


    公輸班深吸一口氣,自顧自道:“這應當就是所謂測驗的最後一關了,來吧!為了出去以後能保護好紫淩,還有魯莊的人免於刀兵之禍。這次我一定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咕嘟咕嘟喝下最後一口酒,登時升起萬丈豪情,“啪”的一聲,將酒葫蘆摔個粉碎,大踏步朝前走去。


    青銅門自動開啟,眼前徒然一亮,百十盞華燈將大廳照的雪亮。


    隻見眼前黑壓壓跪著一群人,定睛望去,發現各個身披重甲,持長戟,配短劍,赫然是一支裝備精良的鋼鐵雄師!


    大廳中間的點將台上,一個人悠然地坐在純金龍椅上,頭戴鬥笠,指尖酒杯滴溜溜亂轉,一支龍頭拐杖威嚴森森,氣派萬千。


    她身後,十數名身材魁梧的將軍半跪兩排,似是隨時準備為龍椅上的人赴湯蹈火,馬革裹屍。


    “主母!?”公輸班大驚道。他對那龍頭拐杖最熟悉不過,雖然隔著數十丈遠,但主母的身形體態,他又怎會認錯!


    “您老人家這次又想出什麽鬼點子啦?這地堡怎不建的那樣富麗堂皇,是沒有零花錢了嗎?”


    端坐龍椅上的那人“撲哧”笑道:“你這個小猢猻,主母真是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總是讓我片刻破功。”說著,摘下鬥笠,露出妘氏慈眉善目的笑容,道:“來來來,盤兒,你辛苦了。快到主母跟前來。”


    公輸班微微一笑,邁開雙腿朝前走去,穿過人偶兵士的人群,登上點將台。


    “既然如此,這最後一關什麽的,也就沒必要考了。咱祖孫倆還是趕快迴家睡大覺去吧。折騰這些時日,我都要困死了。”


    妘氏正色道:“公輸班,你知道為什麽咱們公輸家會遭致前些日子的滅門慘禍嗎?”


    公輸班悸然道:“不是因為有人造謠,說北鬥神兵在咱們家麽……”


    妘氏搖搖頭道:“當然不是!若隻為軒轅劍,上交即可。又為什麽要興師動眾,鏟平我們魯莊,人畜不留!”


    公輸班大駭,他從未見主母如此威嚴厲色過,而她說的話,也的確讓他半信半疑。


    妘氏道:“其實,真正的原因是,我想用這強大的人偶軍團去推翻周朝天下,做太皇後,而你就是公輸家選定的繼承人,未來的天子!”


    此言一出,立時如霹靂雷霆,瞬間將公輸班劈立當場,目瞪口呆。


    “您……是說要我,當這天下的共主!?不行不行,主母,如今天下各諸侯擁兵自重,波濤暗湧,已有大亂前的征兆。此時您要我做天子,豈不是將您最喜愛的孫兒放到火上炙烤麽?咱能和他們斡旋,保得魯莊太平,就已經實屬不易了。”


    “住口!身為戰神蚩尤的後裔,就這點兒膽氣嗎!”


    妘氏怒叱道:“公輸班,你還記得我給你講過的故事嗎,我們的先祖蚩尤,那可是雄心勃勃可以和軒轅黃帝一爭高下的蓋世英豪!若不是天界的神、仙搗亂,試問天下間又有誰敢與其爭鋒!”


    “所以,這天下本就是屬於我們公輸家族的!這麽多年來,我們一直忍辱負重,於暗中積蓄力量,同時也是為了等待你的降生!”


    “等待我?”公輸班指了指自己,滿臉不可思議道。


    “沒錯,我的孫兒,這麽多孩子中,你可知為什麽主母最疼愛的便是你。因為機魔神選中了你呀!自上一代被機魔神選中的先賢離世後,公輸家已經有八百年沒有再出過宿主了!”


    “不,不!主母,您不是一直教導我應該製服或者剝離機魔神嗎?您別忘了,為此三哥還活生生地死在了我的手上!”


    “那是我安排的!”


    “您……您說什麽?”


    妘氏厲色道:“公輸班,你是機魔神選中的宿主,為了使魔神蘇醒,必須用至親之血祭天!”


    公輸班如遭電亟,怔怔道:“主母,您都做了什麽?三哥他也是您的骨肉啊!”


    妘氏歎了口氣道:“盤兒,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想重塑我們公輸家往日的輝煌,就必須有所犧牲。”


    公輸班緩緩搖頭,道:“主母,您說的這些話都是違心的,想測驗我對不對?雖然您待我們時常很嚴厲,但您心如日月,光風霽雨,溫暖如陽光。一定不是那種貪戀權位之徒!”


    妘氏幽然道:“盤兒,你怎麽還不懂得祖宗的良苦用心。你應該多向共工先祖學習,他處心積慮蠱惑顓頊地絕天通,讓天界不能再對人界隨意插手,斷了黃帝後裔最強的外援。然後造反不成,拚盡最後一口氣撞斷不周山,使的天人徹底永隔。留下秘籍於後人,這才給我們創造出了奪取天下的機會!”


    “試問那一次王朝更迭,是沒有犧牲的。和王朝霸業相比,老三的一點犧牲,是值得的。並且,後來我不是還耗費了極大的精神力,將他製成了天行者嗎。現在的他,比曾經活著的那個弱小的人,不知要強上多少倍!”


    公輸班第一次打斷她,道:“可那畢竟是我的親哥哥,您的親孫兒啊!主母,您說讓我強大起來,是為了保護,可不是為了犧牲啊!”


    妘氏歎了口氣,眼神忽然變得無比冰冷,凝視他道:“公輸班,你往下看看,這是我們公輸家積攢了幾百年的家底,一萬精銳機關大軍,其他地方還有不下百萬!正枕戈以待。你隻需告訴我,答不答應,繼承公輸家的家主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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