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輸班心中狂震,沒想到原來玥叔叔傷重至此,難怪迴到魯莊有些時日,玥紫淩一次都沒有來探望過自己。


    墨翟道:“盤哥,你千萬別怪紫淩姐。昨天我和胡子還去明月山莊探望過,玥叔叔確實已氣息奄奄,紫淩姐這些天幾乎日日以淚洗麵,雙眼腫的跟核桃似的,消瘦了好多……”


    公輸班聽完心中痛如刀絞,喃喃道:“我怎麽會,我怎麽會生她的氣?這種時候,我應當陪在她身邊的。走,咱們這就去明月山莊!”


    剛行了兩步,突然頓住,墨翟和風胡子“嘭”地撞到他的後背上,兩人差點栽了個跟頭。


    風胡子揉著額頭道:“拜托,盤哥,你停下的時候能不能通知一聲,這撞傻了還上哪討媳婦兒去?”


    此時的公輸班沒有心情和他們插科打諢,正色道:“兄弟們,我想起來一樣東西,也許可以治好玥叔叔也猶未可知。”


    兩人一愣,齊道:“還有這樣的靈丹妙藥?”


    公輸班道:“不錯,這種丹藥我前幾日剛醒轉時,蒙主母恩賜吃了一顆。當時我的傷也很重,不過你們看,我現在不是體態輕盈,精神奕奕嗎。”


    墨翟雙眸一亮,道:“盤哥,你說的可是九轉聖心丹嗎?”


    公輸班道:“不錯,正是此藥!對了,墨羽叔叔是咱們魯莊首屈一指的大夫,上次派人去交易這丹藥時,他也曾隨行前往,翟兒,你對這丹藥了解多少。”


    墨翟道:“上次爹爹迴來,確實閑聊過關於此藥的話題。據說這藥出自吳越之地,而且極難煉製,每一年最多也就出產七八顆而已,所以價格頗為昂貴。”


    “不過爹爹對它的藥性是讚不絕口,有次喝醉酒,他還醉醺醺的說,若是有這樣一顆丹藥傍身,就像是有兩條命一樣!”


    公輸班聞言大喜,心中淤積的塊壘終於能放下少許了。低聲道:“兄弟們,走!咱們學齊天大聖大鬧兜率宮去!隻要是銀錢能解決的問題,便不是問題。大不了等婚禮結束,我再去趟吳越,為主母多討幾顆迴來便是。”


    三人在魯莊調皮搗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當下也不遲疑,七折八轉直奔主母的煉丹房而去。


    公輸山莊在外人看來宏偉氣派,家丁、侍女不下兩百人,但其實這些仆從中有大半兒都是他們自己製作的人偶。


    所以,隻要默念法訣,禁止周圍的人偶發出預警信號,再繞著那些真的有人住的庭院走,幾乎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時間緊迫,公輸班也是第一次使用此法訣,三人大搖大擺地走在康莊大道上,周圍眾人來來往往,竟沒一個瞧他們一眼。


    風胡子大感好奇,東張西望間差點兒和一個清麗可愛的侍女撞個滿懷,擦身而過時碰到了那侍女的纖手,柔軟光滑,細膩溫暖,竟比真人還真!


    他不禁心潮澎湃,道:“盤哥,你們公輸家的手藝也太好了吧!真是匠心獨運,鬼斧神工,趕明兒等我和墨翟討媳婦兒的時候,你幹脆幫我們做兩個得了。”


    公輸班搖頭嗤笑道:“臭小子,你想的美!就算我願意幫你做,風叔叔能同意嗎?這人偶外表看來雖極似人,可畢竟沒有生命,你還指望他給你生猴子不成。”


    風胡子眼珠滴溜一轉,狡黠道:“正妻雖然不能娶個人偶迴來,但討兩個做美妾總可以吧。然後再求婉婉姐給她們畫像易容,讓我也享受享受和仙女纏綿是什麽感覺。”


    公輸班忍俊不禁,照他的小腦袋瓜就是一記暴栗,道:“風兒,快醒醒,別沉迷在你的春夢裏了。咱們還是先趕緊去救仙女他爹要緊!”


    三人加快腳步,不消一刻鍾的功夫,便走到了百草廬的門外。


    百草廬是公輸家族煉製和存放丹藥的地方。公輸班心中暗暗祈禱,最好那九轉聖心丹就在這廬內。他對主母十分崇敬和愛戴,實在不願去主母的房間偷任何東西。


    正待墨翟要伸手開門時,公輸班耳郭振動,似是聽見廬內有許多來迴走動的聲響。趕忙拉起二人躲到一旁的灌木之中。


    可惜門口還是發出“當”聲響,過了片刻,隻聽“吱呀”一聲,果然從裏麵走出幾個真正的侍女,站在門口四下張望。


    三人這種“險境”也不知經曆了多少,早有經驗。風胡子不慌不忙地捏住喉嚨,嘴裏竟然發出野貓的叫聲。


    兩個侍女恨恨道:“又是這討厭的野貓子!往日夜晚裏翻鬧不停也就罷了,如今青天白日的,怎麽也歡實起來了?”


    “怕是餓著了吧,我去拿些雜糧來,撒上一些。它們吃飽後應該就安生了。”


    說完,一個侍女望廚房的方向而去,其他人則把門關上。


    公輸班和另外兩人相視一眼,“上房梁!”


    三人心照不宣,配合無間,轉眼就從一個隱秘的角落翻過院牆,縱身躍入百草廬二層的窗內。


    三人兜兜繞轉,將二層以上全都翻了個遍,並沒有找到九轉聖心丹。


    正當失望之時,隱隱聽見“吱呀”一聲,大門洞開,走進來一老一少兩個婦人。


    三人急忙躲了起來,耳畔居然傳來極為熟悉的聲音,“主母,您特意將我帶到此處,是有什麽要緊事吩咐麽?”


    公輸班虎軀一震,剛進來的少女居然是他朝思暮想的玥紫淩!


    三人麵麵相覷,不明所以,唯有豎耳傾聽。


    隨即妘氏道:“好孩子,這些天實在是辛苦你了。”


    說著,握起她的雙手,將一個紫色檀木小匣子放在她的掌心裏。


    玥紫淩狐疑地打開木匣,炫光刺目,幻彩琉璃,片刻間一股香氣充盈滿整個廬宇內。


    公輸班鼻子極靈,吸了兩口就立時明白,那匣內定是九轉聖心丹無疑!


    妘氏微笑道:“好孩子,這顆丹藥一會兒你拿迴家喂你父親服下,我和墨大夫商量過了,定可保他三個月壽命無疑!”


    三人大凜,主母這句話什麽意思?是說玥紫淩的爹爹最多隻有三個月的壽命了嗎!?


    聽到“三個月壽命”幾個字,玥紫淩本已腫如核桃的雙眼重又泛起淚光,低聲啜泣道:“多謝主母恩典!紫淩實在……實在無以為報!”


    妘氏疼惜不已,一把將她抱在懷裏,輕聲撫慰。


    半晌,玥紫淩終於停止了哭泣,對妘氏露出一個燦爛的笑靨,頓時如百花齊放,春風拂麵。


    妘氏心中一動,思忖:難怪盤兒這般喜歡她,隻怕憑她的美貌和開朗的性格,天下沒有一個男子不會對她心動吧。


    玥紫淩嫣然道:“主母,紫淩認得這丹藥叫做九轉聖心丹,是天下一等一的療傷聖藥,在世間極為珍貴。您真是菩薩心腸,我還不是公輸家的人,就願意將此藥慷慨相贈……”


    妘氏擺了擺手,輕輕撫摸她的俏臉道:“傻孩子,千萬莫要說不是公輸家的人這種傻話,在我心底,早十年前就已經將你認做我的孫兒媳啦!”


    紫淩俏臉微紅,耳根燒燙,細如蚊吟道:“一切但憑主母做主……”


    妘氏大喜,又將她抱在懷裏道:“好孩子,那咱們原定的婚期不變,相信你爹爹也希望在升仙之前,可以看到你有一個好的歸宿。從此以後,我公輸家就是你的家,任何人都不準欺負你……”


    紫淩眼眶一紅,道:“多謝主母!不過,您今天特意將紫淩帶到此處,不僅僅是賜藥這一件事吧。紫淩自小在您的膝下長大,有任何事情盡管吩咐,紫淩萬死不辭!”


    妘氏沒想到她如此冰雪聰明,不由得對這個未來“準孫媳”的喜愛又增添了幾分。


    她忽然變得極為謹慎,警惕地環顧了四周,又抬頭看了兩眼,確認無人之後,正色道:“紫淩,上次月圓之夜,盤兒又魔化的事情,你知道了麽?”


    玥紫淩道:“當然,那時盤哥哥為了保護我,將我藏在山洞裏。而我擔心他出事,算準時間跑迴魯莊,剛巧看到他魔化後,將王成父將軍打得半死。”


    “那時我心急如焚,不該如何是好?情急之下唯有衝上去抱緊他,好在他尚未完全失去人性,即使再兇殘也不忍傷我分毫。然後也許是因為體力不支,他慢慢又變迴了原來的模樣。”


    “就在這時,公輸叔叔率大姐、二哥、三哥等人從城內衝了出來,而趙將軍也帶著幾千兵馬趕過來救援了。那王成父將軍重傷之下,嘴裏喊著‘妖孽不能留!’,仍想傷盤哥哥性命,我就拖著昏迷不醒的盤哥一路跑到城門口。在公輸叔叔的掩護下,終於脫離了險境……”


    聽了這番話,公輸班心中驚異駭然,無以複加。自己什麽時候,能夠魔化成妖魔了!?而且聽他們的口氣,應當不止一次。原來腦海中那些十分暴力、模糊的噩夢都有可能是真的!


    公輸班不禁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繼續豎耳傾聽。


    妘氏撫摸著她的後背道:“辛苦你啦,好孩子!若不是你每次都將他從機魔神的蠱惑中拉出來。我們魯莊不知還要發生多少悲劇。即便這樣,你仍然願意嫁給盤兒為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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