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沐柔期迴贈意後,倒是睡意十足,隻是如何翻滾都不得安穩,入睡後還做了個夢魘,那是個自己記憶當中從未到過的華貴之地,許些花草都是深處巫山四周從未見過,而不知為何如此莊重之地倒是多了夜晚去過的觀音娘娘廟宇。


    隻是與自己見過的不相同,那廟宇整潔,似是一直有人所居住,沐柔期站在那中央,左右瞧著似是在尋著那受傷之人。


    卻一陣風吹聲將那雨水拍打葉子的聲音愈發明顯,從身後冒出一把短劍,直指脖頸,像是要一招斃命!


    沐柔期怔神不曾移動腳步,可那人臉他卻從未看清,隻知是一男子,距自己僅一分一毫,那人與劍雙雙穿過她的身軀,迅速轉身,一女子懷中所抱一三歲女嬰,妄圖用身軀去擋著那劍。


    她想開口提醒,卻任由如何都不曾發出聲音。


    眼睜睜看著那劍,在危難之際,那男子卻將那短劍調轉方向,深深進入男子的胸膛!


    原來夢中也會飽含淚水。


    待沐柔期睜眼後,天色放晴,擦拭了一把眼角從夢魘中帶迴的淚水,想著還覺得有些後怕,萬一昨夜當真被那男子一刀斃命,怕是連做夢的機會也沒了。


    嫂嫂是曾經南方一知州女兒,本也是吃喝不愁,後經陷害,父親死於獄中,母親悲痛萬分隨之而去,雖以將其罪名平反,但曾經的一家妻離子散:“柔期醒了?昨夜睡的可好?”


    “嫂嫂,天晴了?”沐柔期眸子透過窗頭向外而望,撥開雲霧,那日光還有些晃眼,抬起手擋了擋。


    “天晴?你且是在做夢未醒罷?說來也是奇怪,昨夜那天氣陰氣十足,卻未曾見一滴雨水。”


    她記起來了,夢中的觀音娘娘廟是下著雨的。


    “你哥哥在二層靠裏那間房內,說待你醒過來,讓你去尋一尋他。”


    沐柔期疑惑:“昨日那間不是不曾有人住過嗎?”


    “那就更是奇怪了,昨夜一男子半夜敲門說要借宿,你哥哥想著巫山附近除贈意外不曾有任何可讓他對付一晚的地兒,便去開門了,今日敲門送早膳時竟已告辭。”


    不知為何,沐柔期總認為,這人似乎是與昨夜自己在觀音廟識得之人,怕是同一人:“那人可曾帶傷?”


    “你如何得知?確實如此。”蘇瀾抬眼看著沐柔期:“柔期,我們是普通百姓人家,此種人是萬萬不可識得的。”


    “嫂嫂你放心,我就是問一問,我去找哥哥了!”


    果真是昨夜那人,既然都早早趕路去了,那便說明昨夜的草藥也是有些用處的,那她便也稍微安心些。


    踏入房內,她隱約聞到了一股子血腥氣,哥哥在房內收拾:“哥哥,你找我?”


    “對,也沒大事,就是今早許伯母來告訴了一聲,許伯騫不日迴鄉。”


    “所言不虛?伯騫哥哥要迴來了?”


    “具體時日還不曾確定,你且先別急著高興罷!”


    “無妨無妨,早日做些準備也是好的不是,到時候伯騫哥哥迴來,好過的舒心些!”


    許伯騫乃許家養子,傳聞是許伯母多年不曾有孕,趕往廟宇當中求子之時,迴歸路途當中偶遇一小兒,便深覺緣分深重,將其視如己出,取名伯騫。


    二人若說是青梅竹馬也當真是合適的很!


    “多謝哥哥告知,那我陪著許伯母去多做些準備也是好的!”說罷,便內心歡喜向著許家而去。


    世子爺房屋一向不曾外人踏入,竹憶平日裏負責打掃,卻在那日收拾床榻之時,發現了一個女兒家的裝飾品,那發上所飾,將其絨花當做發飾的,是安平年間未出閣的女兒家,約莫著是年歲不大。


    竹憶不敢多思,趕忙去找了世子爺的貼身人仲年!


    彼時,這仲年正在世子爺書房門口守著,無聊之時在書房前的院子內與府內小廝聊著今日中午應用些什麽吃食,世子爺此番迴京後,口味變化不小,偏偏又刁的很。


    仲年見竹憶那猶猶豫豫的模樣,讓廚房小廝下去罷,她這才敢開口:“仲年,這是在世子爺床榻所見,不知,該如何?”


    仲年看著竹憶遞來的絨花,這是女兒家的東西?還是在不近女色的世子爺床榻上看見的?


    昨夜自己守夜,他敢十分肯定不曾有人踏入過世子爺房門半步,哪怕是一隻蒼蠅也被他攔在門外。


    難不成?


    “仲年!”


    仲年慌忙將那絨花攥緊,裝在自己的身上,若被他人發現世子爺金屋藏嬌,這可不是好聽的名聲,不可不可。


    仲年打跟著世子爺第一日起,便立下誓言,護世子爺分毫!


    這名聲必得包括在內!


    仲年背著手掌,正在心中盤算著等一會兒出去,便迅速將其放迴原位,神不知鬼不覺:“世子爺,您有何吩咐?”


    墨臣桉本想細細詢問那日打定國侯府主意的黑衣人,那隻漏網之魚如今情況如何,卻看著他那唯唯諾諾的模樣,起了疑心,二人從小一同長大,雖說那仲年比墨臣桉大上那麽幾歲,可那世子爺探一探仲年的心思還是十成十。


    放下手中書冊,淡定自若將其放迴書架子上:“你做了什麽虧心事?”


    世子爺,應是您做了什麽虧心事吧?


    可如此略顯尷尬之事,若是被自己揭露出,那世子爺萬一惱羞成怒,再讓自己去一趟邊疆,他可承受不起此等大恩啊!


    “我,我無事啊。”手心握著那朵絨花顫動了一番。


    “這樣?無事便好,那聖上前幾日賜的那副畫作,你且幫我拿一拿?”


    “是。”


    仲年本以做好了盤算,等將畫作遞給墨臣桉後,急忙以商量吃食為由,迅速逃離這個危機四伏的書房,因他在書房內已嗅到了一絲邊疆的塵土味。


    “世子爺,這便是。”


    誰料那墨臣桉剛要伸手接過畫作,卻那手突然調轉了方向在他手腕處發力,那仲年豈能抵擋住世子爺那常年習武之人的厲害之處?


    仲年手部暗暗吃痛,雙手驟然鬆開,那聖上恩賜之作在掉落桌麵之時的最後一刻,墨臣桉一手接過,就如此眼睜睜的看著從仲年手中落下一朵發飾。


    “還當是什麽,是女兒家的裝飾品,原來是有了心心念念的女子了,是誰家的女子?”


    “我。”仲年剛想拒絕卻被世子爺雲淡風輕打斷,墨臣桉擺手,一副想走便走吧的大方姿態:“想成婚便去和府內銀庫說聲便是,如此藏著掖著非大丈夫所為。”


    “我。”


    墨臣桉挑眉看著他這副含含糊糊的模樣:“嗯?”


    仲年心中一緊,若是再不說出實情,怕是世子爺做主,自己明日便大婚:“世子爺,這是您床榻上所見之物啊。”


    “你做夢未醒嗎?怎麽可能?”


    “世子爺,您就別藏著了,定國侯府迎娶世子妃,此番可是大事,屬下待侯爺侯府便告知一聲!”


    “荒唐!這,怎麽,”墨臣桉拍桌而起,女兒家之物在自己床榻上尋見,這是何等大事?


    可自己迴京之後,從未出過府中,若說最有可能的,那便是那日施展輕功之時,懷中那名女子,墨臣桉在記憶當中搜尋了,好像那日她轉身之時,發飾上所佩戴之物,與此物相似。


    未曾仔細看過,也隱約有些記不大清楚了。


    既知道了此物是哪裏來的,留在他那兒也實屬不好,墨臣桉手指撫上絨花,抬手扔給了仲年。


    “拿去扔了吧。”仲年眼睜睜看著那惱羞成怒的世子爺,如今竟像是在頭頂上澆了一盆涼水一般瞬間敗下了陣,難不成果真是是世子爺金屋藏嬌?


    仲年猶豫了一番,一步三迴頭看向墨臣桉,那細細閱讀兵書的模樣,不像是對此上心的樣子。


    可若是世子爺將其心中所屬之人的貼身發飾如此鐵石心腸棄之如履,那女子該是多麽傷心?


    罷了罷了,此等人物的心思豈是他能猜準的。


    仲年轉身閉門而去。


    墨臣桉將畫作放置書桌上,展開,此乃前朝大家蘇雲作品,他曾在年少時有幸在太子爺東宮前見過,那時這幅畫這由幾個公公一路護送進入。


    那是前朝褚尉褚將軍,聽聞蘇雲因劍術甚好,褚將軍將其尊稱為蘇師父,那蘇雲一路跟隨褚將軍收複疆土,開創前朝巔峰之年,蘇雲便是在那日破竹之戰大捷,提筆畫下褚尉將軍英姿,墨臣桉年少時曾讀過褚尉兵書,一度將其褚尉當作自身不可及之標杆!


    畫下的褚尉將軍,手握長矛,馳騁紅鬃烈馬,衝於敵陣之首,長毛直指敵軍首領之頭顱,活靈活現。


    墨臣桉見過此幅畫作便對此念念不忘,曾迴府後與那父親深入探討褚尉將軍一生,此等英姿令世子爺神往!


    在此幅畫作後還有另外一幅,那時世子爺年歲尚小,對其熱血戰場心馳神往,如此一來,那第二幅卻隻是匆匆一瞥罷了,但盡管隻是一眼,墨臣桉依然將其刻在了腦中。


    隻因那是前朝君王設宴款待那褚尉將軍,盡管於宮中,那宮門外確實遙遙跪拜十裏長街的百姓,此幅畫作一出,任由誰都會心想,無非將其百姓於宮門前,叩謝皇恩浩蕩此等場景誇大了些許罷!


    可如此本就不應出現在如此皇家盛宴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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